我叫小林(化名),今年24岁,是阳江市阳东区的一名普通青年。我从小就喜欢玩电脑游戏,但是学习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在家里闲着。
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人脉,让我出去找个工作也不容易。我就想着能不能在网上找个赚钱的机会,不用出门也能挣大钱。
2020年9月,我在玩一款网络游戏时认识了一个网友,他自称是广州的一名白领,每个月有几万的收入。他对我很热情,经常给我送游戏道具和红包,还说他有个朋友在缅北开了一家公司,做网络营销的生意,需要招一些客服人员。
他说客服只要会用手机和电脑就行,每天只要跟客户聊聊天,介绍一些产品和服务,就能轻松赚到几万块钱。他说他可以帮我介绍去那里工作,只要我愿意跟他一起去。
听了他的话,我心动了。我想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去缅北挣大钱,不仅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还可以给父母买房买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我就答应了他的邀请,并且跟父母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去广州找个工作。父母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支持我的决定。于是,在网友的安排下,我收拾了行李,带着身份证和手机就出发了。
2020年10月初,我到达了广州白云机场。网友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他长得很帅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他见到我后很热情地拥抱了我一下,并且给了我一个新手机和一个新号码。
这是公司给我的工作用品,并且让我把原来的手机和号码交给他保管,他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的隐私和安全,并且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当时我没有多想,就照做了。
然后我们就坐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上还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女,都是网友介绍来的客服候选人。我们都很兴奋地聊着天,想象着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网友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跟我们说笑,并且给我们分发了一些资料和视频。
资料上写着我们要去的公司的名称、地址、规模、业务范围等信息,看起来很正规。视频上则是一些公司的员工在工作和生活的场景,他们都穿着漂亮的衣服,住着豪华的公寓,开着名贵的汽车,还有一些在游艇上或者海边度假的画面。看了这些,我们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捷径,就要走向成功。
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问题,顺利地到达了昆明。网友说我们要在这里转机,飞往缅北。他说缅北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文化底蕴,是一个旅游胜地。他还说缅北的政府对外商很友好,给予了很多优惠政策和便利条件,所以他们的公司才会选择在那里发展。
他说我们到了缅北后,就会有公司的人来接我们,带我们去公司报道,并且安排好住宿和培训。我们只要按照公司的要求做好客服工作,就能拿到高额的工资和奖金,并且还有机会晋升和出国旅游。他说我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要跟着他走就行了。
听了网友的话,我和其他人都感到很放心。我们跟着网友下了车,进入了机场。网友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机票和一本护照。我看了一下机票,上面写着从昆明飞往缅甸曼德勒的航班信息。
我又看了一下护照,发现上面贴着我的照片,但是姓名和出生日期都不是我的。我有些疑惑地问网友这是怎么回事。网友说这是为了方便我们出入境,并且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说这些都是公司安排好的,并且让我不要多问,只要跟着他走就行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有多想,就跟着网友走了。我们顺利地通过了安检和海关,登上了飞往曼德勒的飞机。
飞机上,我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的云彩和山川,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想起了父母和家乡,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和理想。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路,但是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飞机飞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后,降落在了曼德勒国际机场。我们下了飞机后,在网友的带领下走出了机场,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中有些乌云密布。我感觉到一阵闷热和潮湿,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我看到周围都是一些低矮而简陋的建筑物,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也很少见。我感觉到这里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们刚走出机场大门,就看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花衬衫,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很精明。他走到网友跟前,跟他握了握手,然后用普通话说:“你们就是新来的客服吗?欢迎欢迎,我是公司的主管,你们可以叫我老王。快上车吧,我们要赶路了。”说完,他就把我们带上了车。
车上还有几个人,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客服候选人。他们都是从其他地方飞过来的,有的是从广州,有的是从深圳,有的是从成都。他们都跟我一样,是被网友介绍过来的。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没什么话说了。大家都显得有些紧张和拘谨。
老王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地跟司机说着什么。司机是一个缅甸人,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他开车很快,经常超车和变道。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感觉越来越陌生和恐怖。我看到路边有很多军营和哨所,还有一些持枪的士兵和武装分子。
我心里越来越害怕,我想这里不是我想要来的地方,这里不是一个天堂,而是一个地狱。我想要逃走,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跟网友说话,但是他好像对我不感兴趣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手机里,不时地发出一些笑声或者嘘声,我想要跟其他人说话,但是他们也都各自沉默着,没有人愿意搭理我。
就这样开了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山区。老王说我们要换车了,并且让我们把手机交给他保管。他说这是为了防止我们被定位或者泄露信息,并且让我们放心,等到公司后就会还给我们。我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只好把手机交给了他。
然后我们下了车,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另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了。车上下来了两个男子,一个是缅甸人,一个是中国人。中国人穿着一件迷彩服,腰间挂着一把手枪。他用普通话说:“你们就是新来的客服吗?我是公司的主管,你们可以叫我老李。快上车吧,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说完,他就把我们带上了车。
这辆车比刚才的车更破旧,车里也更挤。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个人,都是缅甸人。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都是污垢和伤痕。他们看起来很憔悴和恐惧,不敢跟我们说话,也不敢跟老李说话。老李坐在副驾驶上,拿着一部对讲机,不时地跟司机或者其他人通话。他的语气很粗暴,经常骂骂咧咧的。
这辆车开得更快,也更危险。它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行驶,经过了很多隧道和桥梁。我看到路边有很多营地和哨所,还有一些持枪的士兵和武装分子。
我心里越来越绝望,我想这里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这里不是一个天堂,而是一个地狱。我想要逃走,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跟网友说话,但是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他在换车的时候就跟老王一起走了,并且没有跟我们说再见。我想要跟其他人说话,但是他们也都各自沉默着,没有人愿意搭理我。
就这样开了大约四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一个工业园区。园区四周都被铁丝网围了起来,当地武装人员持枪把守。老李说我们到了公司了,并且让我们下了车。他带着我们进入了一个大楼的工作区后,我看到许多人都坐在电脑前,拿着多部手机在聊天,监工的人拿着电棍在他们身后来回巡逻。这时我终于意识到,所谓的“高薪”工作其实是从事电信诈骗。
诈骗集团收走了我的身份证和手机,并且给我进行诈骗话术培训,并且逼迫我签订不平等的“合同”。合同声称,公司带我来到缅北已经花费了15万元,我必须给公司打工偿还欠款。无力反抗的我就这样被迫干起了诈骗。
诈骗集团有明确的“员工-组长-主管-老板”组织架构。一般员工通过社交软件,物色有一定资产的女性,并假装成功人士通过聊天取得对方的信任,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再移交给组长。
组长诱骗诈骗对象在博彩平台上投资,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第一次投资会给予高额的收益。等诈骗对象尝到甜头后,诈骗人员会用话术哄骗对方,诱使其在博彩平台上投入更多的钱财。
但当诈骗对象想把本金和收益取出来时,诈骗人员就会通过需要交税款等话术拖延,哄骗其继续投钱,等到将诈骗对象的钱财“吃光榨干”后,就直接拉黑,这种诈骗手法就是俗称的“杀猪盘”。
我每天工作11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和不同的诈骗对象聊天。诈骗集团会给每个员工下达月任务,不听话的、没完成任务的随时都可能遭受棍打、电击等处罚。如果连续几个月没有完成任务,甚至会被转卖到其他地方,我身边的“同事”换了一拨又一拨。
我在这里过着没有尊严和自由的生活,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被发现或者被惩罚。我也曾经想过逃跑,但是我知道这里是一个法律和秩序都缺失的地方,我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就算逃出去也没有办法回国。
而且逃跑被抓回来的人都会被铐上手铐,然后当着其他人的面,被围着拳打脚踢,最后至少都落得个半身残疾。我甚至还看到因为逃跑被枪打死、被关水牢或者跳楼摔死的。
但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让我一直寻找机会逃跑。“如果不想办法离开,哪天自己被打死了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我开始抓住一切机会向公安机关发出求救信息。趁着凌晨监守比较薄弱时,我用公司的电脑上了平安阳江微博,并且写下求救留言。我还悄悄登上了自己的微信小号。
我的求助信息发出后,很快我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民警就通过微信联系上了我,核实真实情况后,转交工作组民警跟进。“警察来联系我们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原来求救是有用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感慨地说道。
当时我只好配合营救耐心等待时机出逃。工作组一边确认我的所在的区域位置,一边叮嘱我务必保护好自己。由于种种限制,营救工作曲折而艰难,我必须等待时机,能够平安离开诈骗集团所在的园区,工作组安排的人员车辆才能接应我逃离。
对于身陷囹圄的我而言,等待时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期间,我也产生过怀疑、沮丧的情绪,但工作组民警一直鼓励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冲动,我们一定会把你平安救出来。”工作组的话对我而言就像定海神针。“我相信人民警察不会食言。”我说。
我一边非常小心地和工作组民警保持联系,一边按照工作组民警的叮嘱,寻找园区可以出逃的隐秘地点。经过耐心的等候与观察,我发现园区靠山处的围栏存在监控死角,而且凌晨园区的警戒也相对宽松一些,只要翻过围栏就能逃出园区。
经过事先的踩点和反复确认,我与工作组民警商定于7月15日凌晨出逃。当晚凌晨两点,我等室友们都睡下后,悄悄溜出了公司的大楼,一路上我非常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到了预先踩点好的位置后,我依靠着围栏旁边树木的枝干,迅速攀越围栏,成功离开了园区。
工作组安排好的对接车辆已经等候在园区附近的马路边上。上车后,我既兴奋又非常不安,很担心公司会派人追过来或者直接开枪扫射。等到车子开出了佤邦,我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终于解脱了!”
踏上国门那一刻:回家真好!
经历了疫情隔离,在工作组的组织安排下,8月底,我顺利回国。
8月30日回到阳东当天,刚好是父亲节。看着久违了两年的父母和家乡,我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当晚,我通过微信语音再一次跟工作组民警表达了感谢之情:“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后我会脚踏实地,努力工作,做好人、做好事回报社会!”
“重新回到祖国的那一刻,既感动又很自豪。”我表示,如果没有工作组民警的援救,如果没有强大的祖国,哪怕诈骗集团放我离开,身无分文的自己也无法回到亲人身边。看到为自己牵肠挂肚的父母和亲友,我不禁落泪。
缅北、金三角不是躺着挣快钱的天堂,只有踏实工作才能真正过上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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