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傅良的成功，他的背后可不止一位嘉贤的女

俗语说，一位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位贤内助。而对陈傅良来说，他的背后可不止一位嘉贤的女人，其母生之、其祖母养之、其妻成之。陈傅良出生、成长、成就，离不开她们的贤德懿行。

陈傅良塑像

生母徐氏：英年早逝，族谱无名

要说陈傅良背后的女人，首先自然要提他的生母徐氏。古代重男轻女，族谱记世系传脉，用红线，传男不传女，男子有名有字，配妻只有姓氏，记注子女仅记子数，不记女数。陈傅良出生于瑞安帆游乡固义里（即湗村，现塘下凤川），后裔散居各地，无论凤川本支，还是外地支派，族谱均无徐氏名字。陈傅良文集、师友相关祭文也只有徐母姓氏，并无名字。

徐氏生有四个子女。南宋绍兴七年（1137）十一月二十四日生傅良，字君举，为幼子。长子傅贤，字国举，大傅良两岁。既然族谱只传男子、只注子数、无记女数，那如何得知徐氏生有四个子女？《陈傅良诗集校注》有《戊午寿国举兄》：

一母分身四白头，从今家事付儿流。

只须老草供觞味，乍可婆娑伴钓游。

劳世万人输暇日，好天一雨荐新秋。

平章何物宜为寿，三十余年晏子裘。

陈傅良同僚楼钥所撰的《宋故宝谟阁待制赠通议大夫陈公神道碑》，记陈傅良于绍熙二年（1191）赴朝庭奏事时，“须发如雪”“有郎白首”。叶适在《宋故通议大夫宝谟阁待制陈公墓誌铭》中，也记陈傅良“去朝十四年，至是而归，须发无黑者，都人聚观嗟叹，号‘老陈郎中’”。由此结合其国举兄寿诗“一母分身四白头”分析，陈傅良有兄弟姊妹四人。再参考叶适撰《张令人墓志铭》“后夫宦颇遂，不至乏，稍经营兄姊及他亲友”，可推测陈傅良有两位姐姐，且都比傅贤、傅良年长。

在学风浓郁的家庭中长大，陈傅良从小就耳濡目染了儒家传统文化。曾成金 绘

陈傅良的父亲陈彬为塾师，家境平平。徐氏相夫教子，起早摸黑，含辛茹苦。待子女们都已总角，稍微宽适，岂料人生无常，夫妻二人相继年内病逝（也许同是感染疫疠），留下四个可怜、凄惨的孤儿。其时，陈傅良只有九岁。

祖母吴氏：独撑家庭，卖房助学

祖母吴氏，痛失儿子与儿媳，独自苦苦支撑家庭，抚养孙儿、孙女。欣慰的是，幼孙傅良，聪颖好学，众誉赞赏；长次孙女、长孙傅贤，孝顺勤力，家务农务，均有分当。为了支持小傅良好学上进，学业不辍，祖母吴氏无奈出卖敝陋祖屋西厅。陈傅良文集《族叔祖元成墓志铭》：

傅良幼也孤，能读书，夜达旦，府君故见爱。一日，挈傅良手至所谓西厅者问焉。曰：“而欲存此否乎？”傅良不能仰视，但泣下。府君叹曰：“吾固期汝之有志也，当卒以归汝。”旧庐之全，府君赐也。

少年傅良是不幸的，少年傅良又是幸运的。

九岁时，父母相继去世，陈傅良由祖母吴氏抚养成人。曾成金 绘曾成金/绘

虽然九岁父母双亡，好在家风族风好学淳厚，其父陈彬“天性明敏，邃于《易》学，洁行自晦，而教授乡里”，以《尔雅》《论语》《孝经》等幼教启蒙傅良，使傅良幼受家学，笃志强学。有祖母吴氏、哥哥傅贤、两位姐姐等家人的倾力支持，又有诸叔父、叔祖和亲戚们的眷顾，“苦志自勉”“天分高胜”的少年傅良，昼进夜长，子承父业，塾师名闻，惊动学界。及冠后，先后授徒讲席所在乡校、瑞安林元章家、罗山仙岩书院、温州城南书院、新昌黄文叔家、天台国清寺西庵等处。

妻张幼昭：名门闺秀，贤慧嘉行

陈傅良未及第先成名，为他说媒的人应该不少，可35岁以前仍是单身孤枕。其师薛季宣17岁就已成婚，其徒蔡幼学23岁完婚，叶适28岁（也有说31岁）结婚。陈傅良迟迟未婚，是因家境贫寒？或因业师辛勤？还是眼界清高？无有史料，不得而知。

南宋乾道七年（1171），大喜日子终于降临乡下寒门，35岁的陈傅良迎娶“元丰九先生”之张辉的孙女张幼昭。

张幼昭，字景惠，出身进士世家，名门闺秀，其父是主管礼、兵部架阁文字的张孝恺，其弟是扬州泰州县主簿张东野，均登第进士。幼昭“自幼陶染诗书间事，绝异于他女”，成婚时26岁。仅过一年，乾道八年（1172），陈傅良金榜题名，进士甲第，授迪功郎，泰州州学教授以归，人生三大幸事此时有二，真是春风得意，喜上眉梢。

乾道七年，三十五岁的陈傅良迎娶张氏。曾成金 绘

喜庆过后，回归平常生活。虽然授职，然又未赴，他仍居家授徒讲学，生徒“远近宗从登门请义，通日夜，历寒暑，室内常无坐处。夫人独挟一婢治爨，贫甚，糴米市薪，行饭分茗，皆令得洁馔，有无未尝使夫闻之”。夫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节约清洁，理前理后，任劳任怨，相夫爱夫，体贴入微。陈傅良有记“矧余力学，往往独旦。（夫人）每兴视夜，青灯在案。於焉劳苦，於焉咨叹。苟余饥渴，则自涖爨”。

自淳熙三年丙申（1176），陈傅良首宦太学录，历官京师临安（杭州），福建福州，湖南桂阳、衡阳、潭州（长沙）等多地。历经两浙东路、两浙西路、福建路、江南东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等六路。古代只有舟车、以步代车、以轿代行，夫人携子女随其往返官所，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淳熙十四年丁未（1187）冬，自瑞安湗村至湖南桂阳军任职，竟历八十六天才达。陈傅良《与林懿仲二》（一）：

某凡八十余日，始达官下，一冬雨雪，难阻万状。回想闲居士友团头之乐，不可得已。

近3个月的路程，交加一冬雨雪，又有众多子女相随，其艰辛劳苦，难以言表。陈傅良《令人张氏癀志》：

令人穷约时来归我，相从二十有五年，再以台评罢，食贫岁月视食禄为长。深入湖湘，起居饮食非其性，多病所侵，未尝有毫发不满意见言色。余敬如宾友，今亡矣。呜呼哀哉！

夫人随行，沿途劳累不说，到了湖湘，饮食起居又非习性，温州沿海，鱼鲜清淡，湖湘内陆，辛辣难耐，夫人多病缠身，毫无怨言，随夫所行，随夫所历。

陈傅良登第为官，三起三落，“亦既声名，胡谤是丛。亦既膴仕，奚归匆匆”。夫人面对诽谤、贬抑，坚信陈傅良，“共此心曲”，安于退隐，“以为高则余不安，以为罪当逐则宜尔”，率子女欢笑相随。

夫人和家睦族，扶亲助戚，贤慧嘉行。“凡我族居，以私为公。凡我嗣息，以异为同”，伯伯傅贤，妻亡鳏苦。夫人慷慨鬻卖新有的五亩田，让伯伯具礼继室林氏。家境稍有好转便资助姊姊和亲友。

夫人共有二子七女。夫人初得女，遂以伯伯傅贤次子师辙为己子，后又自生子师朴，其对师辙视为己出，一视同仁。师辙、师朴官阶皆为承务郎。长女阿鬒，另有三女名阿晦、阿季、阿福，余三女不知名字。女婿潘子顺、薛师雍、林子燕、徐冲、张绍、张畴，均为官仕、进士。至于最小的女儿，平阳历史学会陈彤会长，据隆庆《平阳县志》卷五《人物·选举》“邹臻，陈止斋甥”推考，为景定三年（1262）武榜眼的邹臻之母。

夫人子女繁多，一生碌碌，随陈傅良命运曲折，相安无事，似乎无有脾气，只有和气，事实不是，只是如“张氏百忍”。《张令人墓志铭》：“我岂无气性者耶！但写上墓志不得，故不为尔。”虽然夫人这么说，忌墓志差评，怨气百忍，其实应该是因她少时熏陶文雅，长久修为儒雅，习惯成自然。

夫人轻财尚义，乐观豁达，安贫乐道。一次“过洞庭，管押者忽告曰：‘某所行李有盗。’家人皇骇，夫人笑曰：‘即如是，所失不过财物。若贫，即不失矣。’”

夫人不信方术，不崇释、老，不畏巫鬼，尊信孔孟，崇尚礼义。夫人于其弟东野，疼爱有加，姐弟情深，情谊超厚。夫人记恩傅贤于其家日常、农活杂务、亲戚往来的关照，至死不忘，道别而安。《张令人墓志铭》：

夫人爱其弟特甚。弟死久，讳不告。过时而后哭之，恸绝，遂得疾。庆元元年（1195）八月二十二日且午，曰：“伯伯何在？吾今死，不可不与别。”薄暮，伯氏至，夫人曰：“新妇归矣。”夫抚之曰：“得无记畴昔所得于《论语》《孟子》乎？”颌之再三而暝，年五十，封令人。

夫人临终，陈傅良以《论语》《孟子》相切，鸿儒大道，令人得道。

夫人与陈傅良共同生活二十五年，两人相敬如宾，休戚与共，爱敬之笃，伉俪情深。夫人曾言，舍公无复。夫人仙逝，陈傅良泪梦，《祭令人张氏》：

呜呼！子病之久，余靡所爱。顾笑谓余，日月有待。畴昔之梦，云鸾下逮。夫岂凡骨，而及斯赉。余亦宵梦，殊庭祕严。有二黄冠，缟衣襜襜。求子食器，与子镜奁。而遂弃余，曾日不淹。

由于时代的局限，陈傅良背后的嘉贤女人均一生围着家庭、围着丈夫、围着子女，无有自我，以今视古，以古鉴今，是赞是誉，是悲是忧！

美编：小　叶
作者：陈志坚

审读：何光明

审核：欧兴俊
终审：陈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