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首例“安乐死”执行医生：很后悔，就算给我100万也不会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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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再干此事了。”1986年7月，蒲连升为病人注射了“安乐死”药物，可不久之后，就被逮捕，晚年的他提起此事十分后悔。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穷人得病，求药无门

1984年，夏素文突然感到一阵疼痛，晕倒在地，附近的人看到后，连忙将她送回家中。

夏素文的小儿子王明成看到老母亲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也是十分紧张。

他将母亲送到医院检查，经过医生的诊断，被确诊为：“肝硬化腹水”。

“医生，这个病严不严重？”王明成忐忑的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他嘱咐夏素文不要过多的劳动，这个病是“累”出来的，要安静的休养。

夏素文听到“不能过多劳动”，便有些失望，她的丈夫早逝，留下四个孩子，全靠她一手拉扯大，如今几个孩子生活才刚刚安稳，她这一病，却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后，夏素文却对儿子说道：“我们回家吧。”

“这怎么行？你的病还没好。”王明成却不同意母亲的要求，可是夏素文明白，自家的家境不好，如果一直躺在医院，很可能会拖垮一大家子。

不仅如此，夏素文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老人，她听人家说：“附近的庙宇可灵了”。

便想着烧香拜佛，让自己的疼痛缓解。

“这怎么可以？生了病就要在医院治疗。”王明成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也深知医生的重要，他苦口婆心的进行劝说，无奈之下，夏素文又住了一段时间，便坚持要离开。

这段时间的休养确实让夏素文的病情有所好转，到了家中的夏素文也被子女们要求：“不要干重活了。”

子女们轮流照顾夏素文，让她心下欣慰，但他们都老大不小了，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儿子王明成，刚刚进入西安第三印染厂，正是表现的时候，不能一直请假。

“儿子，你去上班吧，妈没事，有你姐他们照顾。”在夏素文的劝说下，王明成只得回到厂子，但一有空隙，他还是不断打来电话进行问询。

夏素文在女儿们的照顾下，起初身子还算可以，但她一直感到“买药太贵”，长此以往，势必会拖垮儿女，因此，无论儿女怎么劝说，她都不愿吃药了，只说自己身子很好。

但暗地里，夏素文又常常背着子女去附近的庙宇祈祷，她认为，只要自己心够诚，自己的身子也会逐渐好转的。

其实，这不过是夏素文“一厢情愿”罢了，她何尝不想住院，可她家境又不富裕，住不起啊。

尽管夏素文一心祈祷自己的病早日好转，让自己能干些活，贴补家用，但她的病情还是恶化了。

到了1986年，夏素文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她的身体从各方面来说都已经垮了，剧烈的疼痛更是让夏素文难以入眠，即便是服用大量的止疼药也不管用。

夏素文强撑着身子，不愿子女担心，但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连走路都成了一件难事，到了最后，她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自理，日夜哀嚎。

这让她的儿女十分心疼，连忙将她送入了医院，躺在医院的夏素文仍然没有好转，她的病已经入了“膏肓”，如今的治疗不过是稍稍延缓她的死亡。

看到母亲如今消瘦的模样，王明成眼含泪水，都说“母子连心”，王明成的内心也是悲痛不已，他多么希望让自己来承受这个痛苦。

那段日子，在医院的走廊上无论是深夜还是白昼，总能听见一个凄厉的哀嚎，为了减缓自己的痛苦，夏素文不惜用头撞击墙壁，她感到自己现在每活一秒都是在受折磨。

可自己的痛苦还在其次，她看到儿女为了照顾她，身子十分疲倦，而看到儿子频繁的拿药，这期间要耗费多少金钱啊，夏素文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让自己早一点走，给子女减轻负担。

“妈妈没用，妈妈想走了。”夏素文抱着王明成，母子两人泪流不止。

当夏素文明确说自己想要趁早离开人世的时候，王明成坚定的反对，他说：“只要我有一口气，我便绝不会放弃。”

可夏素文却罕见的训斥了儿子，告诉他，如果你真的孝顺，就让我早一点离开，远去病痛的折磨吧。

但王明成一心想着治好母亲，他没有同意夏素文的想法。

然而，随着住院时间的深入，夏素文的病情却一天天地恶化，丝毫不见好转，这让王明成内心有些恐惧，他害怕母亲就此离去。

王明成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他找到医生蒲连升，询问道“医生，我母亲的病还有救吗？”

蒲连升沉默不语，这些天，他也看到了王明成为了自己的母亲，到处奔波，医护人员们都知晓他是一个孝子，可有些病，一旦到了晚期，不是那么“好治”的。

看到蒲连升的神色，王明成也隐隐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当他走回病房时，却看到母亲痛苦的呻吟，她大喊道：“儿子，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王明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的泪水也流了出来。

安乐死的执行

6月25日，王明成和自己的妹妹王晓铃敲响了蒲连升的办公室。

“医生，有什么方法能让病人不带痛苦的走吗？”王明成问道。

听到这话，蒲连升瞬间明白了，他犹疑一阵，见此，王明成又苦苦哀求，心下不忍的蒲连升说道：“在国外，有一种名为‘安乐死’的死法，能让病人安静的离开。”

安乐死，正是王明成如今所需要的，他询问道：“能不能让我的母亲，也用这种方式离开？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每日忍受煎熬了。”

蒲连升却不肯回答。

彼时的“安乐死”不仅在我国属于违法，即便是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也被禁止，这是因为“安乐死”的最初构想是用于“故意杀人”的。

远在古代的斯巴达人，便有一种习俗：“处死生来患有疾病的儿童”，这种思想甚至得到了希腊哲人柏拉图的赞成，他在《理想国》一书中说道，如果要一直在疼痛中苟活，倒不如早一点“自杀”，这是对弱者的一种关怀。

柏拉图的本意是让那些身患绝症，历经痛苦的人能有自己自杀的权利，另一方面，这也是古代的社会所制约的。

在古代生产力不发达，有限的资源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为了保护族群的繁衍，那些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便会被“抛弃”，可随着社会更进一步的发展，这种“自杀”的想法便受到了主流的抵制。

但在上世纪中的纳粹德国，为了更加有效的实行种族灭绝，纳粹德国大肆宣传“安乐死”的必要性，其实，是借着“安乐死”排除异己。

一些人被纳粹“安乐死”了，在战后，“安乐死”的思想更是遭到了各国的抵制，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些人认为：“病人享有自杀的权利是正当的”。

各国相继成立了“安乐死俱乐部”，但在我国，对于医生是否有“剥夺病人生命”的权利，也引起了一阵阵争议。

看到蒲连升的迟疑，王明成又苦苦哀求，可蒲连升怎样都不肯同意：“这是违法的事，我干不了啊。”

无奈之下，王明成与妹妹只得告辞离去。

但到了第二天清晨，刚坐到办公室的蒲连升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而门外的人正是王明成，他走进屋子，看到蒲连升，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求求你了医生，我母亲已经活不成了，我如今只想她能安详的离去......”

身为医生，蒲连升自然知晓夏素文所经历的痛苦，可这么多年的行医，他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因此，他还是拒绝道：“你们还是另找他人吧。”

但王明成一有空就哀求蒲连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眼见夏素文越来越痛苦，蒲连升也是心有戚戚，他在王明成的不断哀求下，还是心软了。

“我可以为你母亲执行，但你需要签订协议。”

王明成自无不可，他和妹妹拟定了一份协议，交给蒲连升，协议书上，王明成表明，这一切都是他主张的，如果出现了什么后果，他愿一力承担，不关蒲连升的事。

蒲连升看到这份协议，终于下定决心。

蒲连升先是给夏素文办好了一份出院手续（但实际上并未出院），他坐在办公室中自言自语：“用什么药好呢？”

有一人说道：“用氯化钾吧。”

蒲连升听后连连摇头：“不行，这太残忍了，会让病人大出血。”

想了想，蒲连升决定打一百毫克复方冬眠处方，让夏素文能在“睡梦”中离去。

蒲连升在处方上备注：“病人家属要求安乐死”，并让王明成签了名，这才送到护士手中，护士长看了，却坚决不同意：“这是‘安乐死’的药物，你怎么能给她开这药，出了事，谁来承担？”

蒲连升将王明成的情况告知，可护士长还是不同意。

没有法子的蒲连升只得找到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蔡某。

蔡某看到处方，也愣住了，她拒绝注射药剂，但蒲连升决心已下，他严厉的说道：“你是实习生，应该服从医院的决定，这是家属要求的，他们愿意承担后果。”

好不容易进入医院的蔡某不愿意放弃这个“饭碗”，便在当晚为夏素文注射了药剂。

夏素文的意识渐渐的模糊，她最后用目光看了儿子一眼，便安静的离去了，她的死亡时间是1986年6月29日凌晨5时。

“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再干此事了”

看到母亲不再忍着病痛的折磨，王明成百味杂陈，他向医生告谢，便处理夏素文的后事了。

蒲连升本以为事情就要如此结束，但他没有想到，几天之后，自己就被抓起来了。

一同被抓的还有王明成和他的妹妹王晓玲。

原来，王明成的两个姐姐无意间得知母亲是因为注射药物才死去的，便要求医院作出解释，让医院赔偿医疗费用，医院院长让她们向检察机关控告。

王建民、王晓德于7月3日报案，接到报案后的汉中市公安局立即展开调查。

经过调查，蒲连升“违规使用‘安乐死’”被予以逮捕，但让王建民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也被逮捕了起来。

此时的她们才明白，原来“安乐死”是王明成主张的，后悔不已的二人请求撤诉，但此案已成了一个公诉案，不能轻易撤出。

而我国首位执行“安乐死”的事件更是在社会上掀起了一阵阵波澜，人们对此的评价不一，有的主张“医生无罪”，有的认为“涉嫌违法”，总之，各有各的说辞。

到了1987年3月31日，医疗机构作出了鉴定，认为夏素文的死因有着众多的因素，她的病情本就已经到了晚期，但注射药剂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因此，蒲连升、王明成二人以“故意杀人罪”被逮捕，至于其他人则被免于起诉。

本以为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不料到了1988年事情又出现了转机，原来相关人员在审理案宗时，发现蒲连升在案发前曾经揭发过医院院长的“经济”问题，而在鉴定此次医疗事故中，医院院长却参与其中，为此，蒲连升律师提出异议。

次年9月3日，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医室重新鉴定了死者报告，并于1990年2月22日得出结论：“冬眠灵只是促进死者入眠，并非其死亡的直接原因。”

到了1991年，蒲连升被“无罪释放”，法院认为，蒲连升注射“安乐死”的动机是纯洁的，而病人也符合国际上的规定：“处于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并无治疗希望，可以安乐死。”

虽然走出了监狱，但蒲连升却一再告诫同行：“不要轻易注射安乐死了。”

但直到如今，关于要不要将“安乐死”合法，依然是一个讨论的话题。

你们又是怎么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