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系（19）：酸儒们哪知道：这根本就改变了整个中国文化的风尚！

华夏文明的进程，就是一个道的流失过程。越往后面去，道流失得越多。唐代以前是吃道的红利，宋代以后，大道尽失，所以走向衰落。

重建文明，就要探寻上古文明之道。

《诗经》，是我们不得不重读的一部经典，华夏文明之根。

——作者的话

上回把周公思想，和《豳风》里面的诗，大体归了类。

不由自主，想到了唐代李世民，改周公祭祀为孔子祭祀的事情。

感觉，这真不是一件小事，很值得说一说。

因为这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对于文化的改道，还是非常深远严肃的。

在唐朝之前，基本上还是“以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

之所以说是“基本上”，是因为两汉之前没有变化，都是如此。

曹魏时候乃至南北朝时代，偶尔会出现一些变化。

但是到了唐高祖时期，还是确定下来这条原则：

以“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

所以明确了周公为先圣的地位，

“武徳中，诏释奠于太学，以周公为先圣，孔子配享。”

但是这种情况，到了唐太宗时候，有了改变。

房玄龄、朱子奢指出：

“周公、尼父俱是圣人，庠序置奠，本缘夫子，故晋宋梁陈及隋大业故事，皆以孔子为先圣，颜回为先师，历代所行，古人通允。

伏请停祭周公，升夫子为先圣。”

为什么这些大臣，要停祭周公，尊孔子呢？

他们的理由，并不敢亵渎周公，也不敢轻视周公的地位，而是从“身份”上进行考虑的。

认为学校教育，是从孔子开端的，还是把孔子作为宗师开始好。

唐高宗时候，又想改过来，颁布《永徽令》：

“改用周公为先圣，遂黜孔子为先师，颜回、邱明并为从祀。”

大臣们又反对，说出周公有两个理由不能做“先圣”：

显庆二年，太尉长孙无忌等言：

“故贞观以夫子为先圣，众儒为先师。且周公作礼乐，当同王者之祀。”

大臣的意思是：周公毕竟在周武王死后，承担了为大周王朝“制礼作乐”的重要职责。

“制礼作乐”，成为一个国邦的制度规范，并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这样的行为，已经是王者的行为，应当作为圣王来祭祀。

《新唐书·礼乐志五》：髙宗显庆二年七月，礼部尚书许敬宗等议：

“周公践极，功比帝王，请配成王。以孔子为先圣。”

意思是说：周公实际上已经登基过，他的功劳可以比拟帝王。周成王都不能以周公为臣子，所以，还是当作圣王来祭祀吧。

仔细考察这些大臣的思想，似乎是这样进行区分的。

先圣，先师，都是没有权位，而承担教导、教育职能的，传圣王之道的。

周公的功劳，已经是帝王级别的，不能和孔子列为一类。

如果把圣贤人物分为两个“桶”（统）来装的话，他们认为：

周公应该装在治理天下的“治桶”里，而不应该装在教化子弟的“道桶”里。

高宗拗不过大臣，只能还遵照大臣的意思，确立“孔子为先圣。”

这就是周公后世被“停祭”的理由。

看上去，这只是一个放到哪个“桶”里的问题。

其实，却是一个“文化思想转移”的重大事件。

酸儒们只看到了“身份”，觉得周公是帝王，孔子是先师，

却一点没有意识到：

祭祀孔子，和祭祀周公，得到的思想启迪、文化理念，社会效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道”在这里，其实已经“悄无声息”，进行了分化，转移。

咸菜缸里浸泡时间太久的酸儒们，实在不可能提起精神，焕发抖擞，

而是按照习惯，只能沉浸入更深层次、更浓郁沉厚的腌渍。

祭祀周公，必然“显化”周公的“圣王之道”。

比如《说苑君道》这段话：

“周公践天子之位，布德施惠，远而逾明……有饥寒而不得衣食者，有狱讼而失职者，有贤才而不举者，以入告乎天子。

天子于其君之朝也，摄而进之，曰：‘朕之政教有不得者与?何其所临之民，有饥寒而不得衣食者，有狱讼而失职者，有贤才而不举者?’

其君归也，乃召其国大夫告以天子之言，百姓闻之，皆喜曰：‘此诚天子也！何居之深远，而见我之明也，岂可欺哉!’

是以近者亲之，远者安之。”

这段话提到了周公看重的三个重要的“圣王之政”：

饥寒不得食，就是对弱势群体的关爱；

狱讼而失职者，就是诉讼不公正的；贤才不举，就是没有爱惜人才。

明白了吗？

周公之道，指向“王者”：你身为天子，做到这三件事了吗？

百姓的饥寒，解决了吗？诉讼，公正吗？贤才，有没有都被推举使用？

这是在提醒天下国君：尽职尽责了吗？

可是，祭祀孔子，方向很快就变了。

孔子最主要的主张，就是“克己复礼”，让大家奉守礼仪。

强调秩序，即“正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主要的教导对象，变成了儒家士人。

他“显化”的思想是：

你做到“克己复礼”了吗？你忠君了吗？尽到臣子之礼了吗？你爱国了吗？

完全反过来了。

虽然停祭周公的时候，没有人会这样想。但是结果，和造成的影响，心理暗示，就是这样。

君主可以不深思，你尽到君主的职责了吗？

但是普天之下的儒生们，都要深思反省，是不是“克己复礼”了？

对上的要求，变成了对下的要求。

这是周公自己，也想不到的后事吧。

看上去挺小的一件事，实际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改变了整个社会的舆论方向。

注意力完全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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