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举报论文造假遭解聘，回国 4 年越想越气，他杀回美国枪击前老板……

2016 年 8 月 29 日上午，时年 65 岁的知名神经生物学家丹尼斯·S·查尼（Dennis S. Charney）正在家附近吃早餐，正当他准备把一块百吉饼放入口中时，听到了霰弹枪发出的巨大轰鸣，紧接着鲜血从他的胸口，肩膀处流了出来——一粒溅射的铅弹撕裂了他的肋骨、肩膀、肺肝。

早餐店门口的单孔｜news 12

向他开枪的人就站在离他不到百米远的地方，在被实验室开除 6 年多后，晁恒军跨越一万多公里从中国来到纽约，拎着一把霰弹枪对着怀恨已久的前老板扣下了扳机。

学术造假风波

1997 年，30 岁的晁恒军在协和医学院拿到医学博士学位后，选择移居美国。2002 年，他成为了西奈山伊坎医学院（Icahn School of Medicine）的一名研究员。

一开始，晁恒军在这里过的风生水起，既拿到了六位数的薪水和数十万美元的经费，还因使用基因疗法治疗血友病的研究获得了青年科学家奖。

晁恒军的部分研究｜图片来源：pubmed

另一边，2004 年，精神科医生丹尼斯·S·查尼（Dennis S. Charney）来到西奈山担任研究院院长；2007 年，他开始担任伊坎医学院院长。

查尼｜图片来源：statnews

同在 2007 年，晁恒军与他实验室一位博士后艾伦·科恩（Ellen Cohn）之间传出了有关数据造假的纠纷。

这名博士后称晁恒军令其删除一部分不符合预期的小鼠数据，用其他数据替换，并用样本量不足的数据进行分析。并因遭到晁恒军的欺凌而退出了实验室；

但离开实验室两个月后，艾伦发现晁恒军将这篇数据有问题的论文发表在《自然-医学》（Nature Medicine）上，而自己尽管承担了大部分研究，却仅位列第二作者，而且论文的撰写和审稿过程她都不知情。

艾伦向学校的负责人举报自己的前导师晁恒军学术造假。但晁恒军也反过来指责真正造假的人是这名博士后。

被怀疑可能存在问题的两篇论文（至今并未撤稿，所以无法确定）

双方均遭到了指控，新任院长查尼当即成立了一个调查委员会来调查这一事件。委员会检查了实验室的笔记本和硬盘，检查了原始数据，并采访了相关研究人员；

最终，调查组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找到了晁恒军交换来自不同实验室小鼠的数据的证据。此外，调查组还在晁恒军提交发表的论文手稿里发现了许多严重问题，包括数据遗漏等。

晁恒军辩解称，在调查组指出这些问题前，他「并没意识到这些问题」。

最后，调查组出具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总的来说，晁恒军对他的实验流程和原始数据的细节不清不楚，毫不在意。他愿意使用模糊的、选择性的、操纵过的数据来撰写论文以供发表。」

但是，当调查组将这份报告提交给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的研究诚信办公室（ORI）后，ORI 调查员反而决定并不因此追究晁恒军研究不端的问题。据一位 ORI 调查员称，这份学校调查组的报告「在与赵博士打交道时不充分，存在严重缺陷，严重不公平」。

部分调查报告｜retractionwatch

虽然事件的真相尚且扑朔迷离，但唯有一件事是实在的——一个月后，查尼解雇了晁恒军。

你这是种族歧视！

在被解雇后，晁恒军坚持宣称自己是清白的，并在法庭上起诉西奈山医学院和查尼等人，表示自己被解雇的部分原因是针对中国人的种族主义，但遭到了法院的驳回。

「大量记录表明，经过严格调查，发现晁恒军犯有学术不端行为，违反了职业道德标准。」

部分法院文件｜retractionwatch

2012 年，晁恒军回到中国，在江苏省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并在次年入选「江苏省高层次创新创业人才引进计划」，获得了约 100 万人民币的资金支持。

但即便在国内的事业正顺风顺水之时，晁恒军却始终没忘记在美国的「受辱」经历——

2014 年，他在社交平台上引用纳粹宣传部部长戈培尔的话，抨击美国学术界和法律体系中的种族主义：

美国联邦法官和法院重复的简单谎言会成为真相吗？戈培尔都笑了

又如在 2016 年，他说：

我应该感谢没有被种族主义者清洗在毒气室或绞索上吗？

总之，随着晁恒军的怨愤渐渐地发酵、膨胀、乃至最终爆发，故事终于发展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

看着查尼被枪倒后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晁恒军冷静地走回自己的车上，放下枪，拨通报警电话，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审判

查尼并没死在这场飞来横祸中——他被送往医院治疗，并健全地站在了审判的法庭之上。当他向法官要求「判处晁恒军博士最高刑期」时，晁恒军双手被铐在背后，戴眼镜的视线垂向地面。

查尼说，他称呼「晁恒军博士」，是因为他想表明自己没有把精力花在仇恨上。2017 年，时年 50 岁的晁恒军因谋杀未遂、违法使用枪支等罪名被判处共计 28 年有期徒刑。

晁恒军在听证会上

刚被捕时，晁恒军说：「我只是开枪打死了一个混蛋。」随后在庭审中，他又表示，自己只是想打翻咖啡杯，因为他认为查尼在与制药公司勾结生产一种会增加自杀风险的药，他想通过开枪获得公众的关注来揭发查尼，「我恨他并不意味着我想杀了他或伤害他，」晁恒军说，「我要揭穿他。」

在最后的庭审中，检方证实针对查尼的指控是莫须有的。晁恒军平静而缓慢地说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明白霰弹枪可能造成的伤害，他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向查尼和他的家人道歉。说到自己的家庭时，他流下眼泪，「我也向我的妻子和家人道歉，为我造成的痛苦。」

没人知道为什么晁恒军如此憎恨查尼。虽然针对晁恒军的调查由查尼要求发起，但这只是依据相关规定进行的流程，且查尼也不是委员会成员。

此外，晁恒军的研究专长是血友病，而查尼专攻精神病学，二人领域不同，也没有合著论文，所以没有研究上的联系。

在给法官的信中，亲戚和前同事将晁恒军描述为一位有爱心的医生、敬业的研究人员和忠实的朋友。有人提到，他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长大，但取得了如此多的成就，将自己的实验室经营得非常好。一位邻居写道，晁恒军会分享他种植的西红柿，他从不咄咄逼人。

晁恒军的女儿说，当他们一家移民到美国时，她的父母买不起车。「我爸爸每天早上送我往返幼儿园，」她写道，「当我走累时，爸爸会停下来，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

「他是一个真正有爱心的人。他对每一个决定都全力以赴，只为我和妈妈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无论说什么，一切都太晚了。

尾声

仔细回顾事件全貌，学霸君还是发现了很多疑点。

首先，医学院调查组声称晁恒军在其 2006/2007 年的某篇论文中捏造了数据。但至今晁恒军的相关论文从未被撤稿；而且根据公开数据显示，晁恒军自 2002 年担任研究员以来平均每年发表一篇论文。

其次，之前与晁恒军互相攻击的那位博士后，艾伦·科恩，自成为医学院博士后以来，没有发表过任何论文，也从学术界「消失」了。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之，这件事即便有着再多的谜团尚未解开，也终究随着那一声枪响，而被迫迎来了一个悲剧的结尾。

策划：Lny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