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归路》拍摄细节，影视行业的「管理革命」正在进行

「产品应该是可以为一线工作人员提供真实帮助，帮助他们提高效率，而不能成为一个增加负担的管理工具。」

作者｜张一童

《归路》的制片人董润现在不管拍什么戏，都会要求自己的剧组使用爱奇艺开发的制片管理系统。

从业20年，董润经历过影视行业的草莽时代，也目睹过泡沫破碎的时刻。这个由人组成，并且由人创造决定性价值的行业不断完成技术层面的飞跃，但在组织管理维度似乎还保持着最初的原始形态。

金融管理出身，董润一直希望能够在影视制片工作中形成一套系统化、流程化的管理模式。近几年，随着更多年轻从业者成为行业的中流砥柱，他越来越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需求，而在从业者内部形成一种趋势性的共识。

今年1月，《流浪地球2》的映后采访里，导演郭帆提到，工业化不仅仅是直观上感受到的大机器和高精尖设备，而是一种理念，是流程，是管理方式，「就像现代企业，需要有制度保障。」

这种趋势性共识出现的背后，随着对更难、更复杂的精品内容的不断追求，中国内容行业对影视工业体系的探索正在进一步深入。

它在微观上包括帮助每一个具体岗位解放生产力，完成个体工作效率的提升，在宏观上则要求跳出小作坊式的人治，和不可量化的主观经验，形成一个更流程化、标准化和可复用的系统，最终实现优质内容的持续、稳定生产。

事实上，过去十多年，影视行业在制片层面并非完全没有进步，也有一些影视公司尝试在内部搭建「中台」统筹项目，但依然基于人力进行的数据整理工作，并不能真正解决这个系统存在的底层问题。

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想要实现这种跨越式的进步，仅靠系统内的自我优化是不够的，需要一种新生产力和生产模式的出现，继续驱动内容行业的向前。

技术的引入因此显得极为重要。二战之后，以福特等汽车企业为代表，管理学学派在美国兴起，管理学家将数学引入管理领域，运用科学的计量方法研究和解决管理问题，使管理问题的研究从定性分析发展为定量分析。

现在，同样的情境正在内容行业重现。2019年，爱奇艺成立智能制作部，开始围绕影视制作的多个环节开发相关产品，用新的「生产工具」，解决制作环节上遇到的各个痛点。

2021年，《归路》拍摄期间，董润第一次在工作中使用由爱奇艺开发的制片管理系统，他也是第一批使用这个产品的用户之一。和他曾经使用过的一些只提供特定功能的制片软件不同，爱奇艺制片管理系统几乎覆盖了剧组现场工作的各个分支。

在拍摄现场，董润是那个主动向同事们安利的人，「这就和看电影一样，看到一个好片子会分享给大家，看到一个好的软件，也会希望分享给大家。」

改造场记：建立每个节点的具体标准

《归路》里，归晓和好友前往齐宁市，车却在暴雪天被偷，不得不联系曾经的恋人路炎晨，两人因此在分别两年后再次重逢。齐宁的剧情里，雪几乎是唯一的背景，几乎所有的户外拍摄都在雪地里进行。

拍摄这一部分戏的时候，场记和同在现场的爱奇艺产品团队说：「现在工作都不冻手了。」

这句感叹多少有点无奈。和不断投入使用的摄影、灯光等新设备形成鲜明对比，在大部分剧组，场记还用着最传统的纸笔记录的方式。

「写字首先不是一种高效率的方法。」朱梁说。朱梁是爱奇艺智能制作部的负责人，当爱奇艺将制片管理系统的研发摆上日程，朱梁和团队开始了解一线团队的真实制作痛点，场记是最先被他们发现的环节之一。

在拍摄现场，场记的工作是负责记录拍摄场次，和拍摄过程中的具体情况，这个工作看起来基础，但却对制作流程中的多个环节有着重要作用。

场记对细节的准确记录将保证后续的拍摄顺利进行，比如对演员妆容的记录在拍摄过程中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你的头破了，是哪边的头破了，这些是需要向后传达的。」制片人也需要通过场记的记录了解现场真实的拍摄情况，与此同时，场记记录下的现场信息和导演要求将会成为后期剪辑师剪辑的重要依据。

纸张记录带来很多问题。一是当机位变多，要同时记录的内容变多时，写字很多时候是兼顾不了的；其次，手写的信息很多时候他人难以辨认，甚至纸张都无法被妥善保存，所记录的信息和数据自然也无法顺利传达到其他环节；这些琐碎的信息如果仅凭个人记忆去检索，是很容易发生偏差和错漏的。

在制片管理系统内，场景、镜头、机位等信息会自动生成、向前滚动，并且按照记录要点进行了文字框分类，场记可以打字，也可以直接选择语音输入。

爱奇艺掌上制片多人协作日报确认与查看

「把繁琐、低效的工作去掉，用更高效的工作方式。」朱梁说。

「解放」场记的背后，更底层的逻辑在于，用更标准化的方式对具体环节进行重新梳理。每个节点工作流程的精进和规范是推动整个系统优化的基点。

事实上，场记往往也是整个剧组流动性最高的岗位之一，由于此前场记工作的个人性，一个场记的离职甚至意味着此前剧组拍摄信息的遗失，记录内容也往往随着场记个人风格的变化有不同偏重。

现在，基于制片系统，所有的拍摄信息都能够以相对固定的格式进行记录和存储，并且可以随时被制片、导演等其他剧组成员查阅。

相似的还有系统对审核步骤的梳理和简化。「过去，我每天晚上都要和制片部门开会，有大量的时间用在审核、签字、管理，现在可以跳脱出来，用更多时间和导演聊剧本、创作。」

信息共享：删减系统中的冗余环节

信息传播的滞涩是剧组拍摄中的另一个重要问题，也是影响组织运行效率的主要因素之一。

《归路》的拍摄以AB组的形式在新疆阿勒泰、克拉玛依和北京三地同时进行。每个拍摄地正式开工前，董润都需要跟随剧组提前到拍摄地进行踩点。在过去，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董润一天要和另一个地方的制作组打上十几、二十个电话，现在只要打开管理软件，另一个组的拍摄进度，剧组情况就能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他面前。

熊晓玲是《归路》的总制片人，也是爱奇艺爱斯尼工作室的负责人，和董润相比，同时主控数个项目，她需要同时处理的信息更加繁杂。

「过去大家大部分时候还是通过邮件、Excel表单这些传统的方式沟通。」熊晓玲此前在传统影视公司工作了十多年，这个过程中，公司也在对流程不断细化，但大部分时候依然是依靠个人经验的总结，以及开会讨论等方式。

过去，为了了解拍摄的具体情况，熊晓玲要经常去到剧组。在上海的剧组，她最少也是一周一去，如果遇上不同项目在多地同时拍摄，她在每个组停留的时间就不得不缩短。

与此同时，让熊晓玲困扰的另一个问题是，因为她的到来，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有时需要停下手里的工作，专门抽出时间向她做细节汇报。

「现在他们不用再专门停下工作来汇报了。」通过掌上制片（爱奇艺制片管理系统的小程序版），熊晓玲可以清楚地看到每天的拍摄进度，「今天的拍摄量完成了多少，没完成的部分是因为什么原因。」整体的拍摄进度和主演们的工作天数以数据化的形式在系统里得到直观呈现，同时一些财务数据的预测和审批也可以在系统内清晰看到。

「过去工作室的制片人想要了解这些信息，通常需要剧组汇总汇报，一般是每月一次，快的话可能两周做一次这种汇总。」朱梁介绍，「现在日报每天都可以自动生成。」

爱奇艺影视制片管理系统示例

熊晓玲关注的不仅仅是自己是否能够即使获取剧组动态，还包括信息能否精准有效地传递到这个系统最末端的每个毛细血管。

「过去，你要面向几百人发一个计划表或是通告表，只能通过各个部门的领班把表格一层层发下去，你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都看到了，也不确定是不是能准确理解你的想法。」

这个传递过程中原本可能产生的误差和损耗是有可能通过更扁平化的线上管理系统完成的。在一些环节上，系统已经帮助完成更高效、精准的信息传递。

一个代表性的案例，是场记数据的同步。场记信息是项目后期剪辑时的重要参考，比如，剪辑师需要参考场记记下的导演反馈决定将哪条素材剪入正片。以前，场记信息在当天拍摄结束后才会在整理之后交给剪辑，现在则会在软件中将电子场记单直接同步给剪辑。董润估算，这个过程能节省下2到6个小时。

数据复用：将生产经验沉淀为生产标准

正式开机前，《归路》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参加了制片系统的使用培训，「爱奇艺派了整个技术团队在组里教大家如何使用，开机十天左右，大家就全上手了。」

在技术团队内部，这项工作的代号是「星火计划」。产品团队被派往拍摄、制作一线，解决剧组成员在使用软件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也不断收集他们对产品的需求和反馈。

爱奇艺产研团队到《归路》剧组

「传统的影视生产模式是作坊式的，它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很高，每个团队的经验、习惯也很不一样。」在制片管理系统的开发初期，这是朱梁和同事们遇到的主要问题之一，他们不仅要充分了解制片过程中的管理模式，还需要对其进行拆解、分析，找到各个环节中的真实痛点。

产研团队邀请了大量的制片人和技术专家一起讨论，同时通过「星火计划」，让工程师们大量接触一线创作者。

「我们在产品开发上的一个核心思路是「工具赋能，管理提效”」，产品应该是可以为一线工作人员提供真实帮助，帮助他们提高效率，而不能成为一个增加负担的管理工具。」

为了实现这一点，制片管理系统覆盖的范围要广，但颗粒度必须非常小，并且要越来越小。

如果分别打开熊晓玲和董润的软件页面，可以清晰感受到由于岗位不同带来的功能偏好。总制片人可以看到所有的信息的汇总，现场制片和统筹则可以在系统帮助下完成更多深入创作工作，比如剧本的拆解和相关通告表的制作。

广泛收集用户使用感受的同时，产研团队还需要在这些繁杂琐碎的反馈中提炼出真正具有共性的需求，「我们产研团队要求自身不断学习精进，成为精通制片、场记和统筹等具体工作的专家。」

片场的人员管理就是产研团队收获的一个真需求，很多制片人提出可以借助系统的能力帮助管理片场工作人员的工作安排，以至于食、宿等具体需求。

《流浪地球2》的相关采访中，导演郭帆和制片人龚格尔都喜欢举的一个例子是盒饭的发放，怎样保证现场的每一个演员拿到手的盒饭是热的，其实是一个复杂的系统运作问题。一个很小的细节也许可以窥见国内影视行业在管理组织能力上和海外影视产业的差距，在英国，群演在现场拍摄期间的用餐也是有桌子的。

朱梁关注的另一个重点是，这些由系统收集上来数据如何滚动起来，对未来项目的筹备和开展提供更多帮助。

在过去，大到团队的组建，项目节奏，小到一双鞋的租用价格都只能依靠制片人的主观经验来判断，「这组人拍的快，拍的快是一个模糊的定性的词，甚至带有一定的主观，对决策是没有帮助的。」当新人开始带项目，这些经验的传授也往往是靠前辈们的言传身授。

朱梁希望通过技术将大量实际项目的生产过程数据进行整理，最后得出一些可量化的标准，这些标准将为生产计划提供参考。

「这些数据的积累，会让我们的制片人越来越有经验，为他们的专业能力插上翅膀。」

影视行业的管理学革命，已经在这些积累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