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0日,在中国斡旋下,沙、伊两国最终同意于两个月内重开双方使馆和代表机构,引发国际关注。外媒普遍认为,中国将在中东地区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而这在美国势力抽离该地区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出。印度国防研究与分析研究所副研究员迪皮卡(Deepika Saraswat)梳理了沙伊关系从交恶到恢复的过程,并重点关注这一过程中相关国家扮演的角色。
作者注意到,中国在参与中东和平安全进程中的主张和角色并不相同,甚至反对“外来家长”危害地区稳定。迪皮卡指出,中国已在中东地区展示出了庞大的政治资本,并正在将其“建设性”的角色与区域和平关联起来。与美国不同,中国主张“基于共同利益和相互尊重”而非地缘政治因素。作为印度顶级智库的学者,迪皮卡在文章中为印度朝野敲响警钟:中国正在将其经济影响力转化为外交实力。
2023年3月10日,在中国中央外办主任王毅的见证下,伊朗和沙特两国的国家安全顾问在北京宣布两国已经就他们关切的问题达成共识,同意恢复外交关系并在两个月内重新开放大使馆。事态发展着实令人震惊。
时间拨回七年前,2016年1月,由于伊朗人攻击了沙特驻伊大使馆,两国关系急剧恶化。两国长期以来一直在争夺地区地缘政治影响力,也门和叙利亚境内的硝烟至今未散。就在几个月前,伊朗的最高军事官员还在警告沙特,如果沙特不对其控制的波斯语媒体进行管控,任由他们大肆报道伊朗的反政府抗议活动的话,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鉴于“确信的伊朗攻击威胁”,沙特方面已经提高了警报等级。而通过居中调停,中国已在该地区展示出了庞大的政治资本,并将其在地区和平的 "建设性 "作用与美国对比。因为此前,中东地区的主导力量是美国。
伊朗—沙特安全对话始于2021年4月,同时进行的还有美伊两国在维也纳的间接会谈,旨在恢复双方遵守伊核协定(Joint Comprehensive Plan of Action,JCPOA)。美国拒绝海合会国家,尤其是沙特介入核谈判,或者将地区安全议题,比如伊朗的导弹和无人机项目、对地区代理人的支持纳入与伊朗的对话范围。随后,时任伊拉克总理穆斯塔法·卡迪米(Mustafa Al-Kadhimi)促成了伊朗和沙特安全官员之间的会谈,这是六年来两国代表首次对话。
该对话聚焦于也门问题。胡塞武装持续动用无人机和导弹袭击沙特领土,沙特引领的联盟极力阻止胡塞武装在石油资源丰富的马里卜省(Marib province)推进。鉴于沙特政府领导的持续六年对也门的封锁已经陷入战略困境,还引发了人道主义灾难。为管控冲突,2021年2月,拜登政府宣布停止支持在也门的进攻性行动,包括相关军售。这些事态发展使沙特看到了与伊朗对话的可能性,因为伊朗与黎巴嫩真主党都支持胡塞武装。鲁哈尼政府时期沙伊两国一共举行了三轮对话。而在莱西(Ebrahim Raisi)政府任内,这一进程受到三重因素阻碍:一是伊拉克政府的更迭,二是伊朗驻也门特使死于新冠事件,伊朗政府指责沙特政府“推迟遣返”。三是2022年3月,沙特大规模处决沙特什叶派和胡塞叛军的支持者。
2022年4月,联合国促成了也门的一次停火,沙特和伊朗两国代表团得以在时隔七个月之后在巴格达举行会谈。两个月后,在沙特威胁抵制会谈、谴责胡塞武装持续攻击马里卜周边时,正是卡迪米主导了沙伊两国间的穿梭外交。
然而,要想理解中国在最终协议中扮演的角色,我们要将目光拉回2022年1月,时任外交部长王毅在无锡接待了沙特、科威特、阿曼、土耳其和伊朗的外长,活动持续超过一周。通过此种方式,中国强调了其平衡立场,加强与各国联系,“基于共同利益和相互尊重”而非与某些国家基于地缘政治因素结盟。为了将中国提升地区参与程度的行为与美国的行为区分开来,王毅指出,中东并不需要一个“外来家长”(external patriarch)。他还指责美国领导的干涉行动危害了地区稳定,并表示支持海湾国家建立多边对话平台,积极主动解决地区问题,包括涉及伊朗的议题。
伊朗视中国为其最重要的战略伙伴,但在2022年12月于利雅得举办的第一届中国—海合会峰会(China-GCC Summit)上,与会国发布的联合声明呼吁伊朗维持无核化机制、尊重不干涉各国内政的原则。由于该声明呼吁伊朗和阿联酋就三个争议岛屿(伊朗实际控制)进行双边协商,伊朗甚至召见了中国驻伊大使以表示抗议。
然而就在莱西总统访华后的一个月,中国调停的沙伊协定最终落地。这表明中国成功地利用了与伊朗的关系,后者正艰难应对国内压力、制裁以及因对俄罗斯的军事支持而与欧洲关系恶化的问题。印度现在必须应对一个新的现实:在西亚,中国已经能够将其经济影响力转化为外交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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