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开国少将下连视察，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朱绍清：不要处分

前言

俗话说，水以惊涛洪波为大观，人以奇功殊勋论英雄。开国少将朱绍清同志自加入革命队伍以来，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经历了几十年战火的洗礼和锻炼，要论奇功殊勋，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尽、道不完的。

朱绍清

朱绍清下连视察，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那是进入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朱绍清同志带着身边的工作人员，风尘仆仆地来到闽南深沪湾畔的一个守备连队蹲点。

他有一个老规矩：每次下连之前，都交代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要事先通知连队。这次也没有例外。他们来到连队驻地的时候，正赶上指战员们打靶回来。

天快黑了，工作人员出去张罗膳食，他则走进战士的宿舍，询问打靶的成绩和平时的训练情况。战士们看到军区首长来看望大家，非常高兴，争先恐后地向他汇报着情况。

突然，“乒——”一声枪响，紧接着“乒——”又一声枪响，扰乱了连队驻地的平静。

功夫不大，连长急匆匆地跑来了：“报告首长，一个姓林的战士，擦完枪后把实弹和教练弹混装在一起了，验枪时走火，人倒没有伤着，只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连长越说越气：“这个熊兵，平时就吊儿郎当，这次我非处分他不可！”

朱副司令笑了笑，摆摆手说：“不，先不要处分，枪走火固然是坏事，但只要人没伤着就好。以后要坚决杜绝。”

连长怒气冲冲，没有吭声。

老式木弹药箱

朱副司令员看着连长的神情，不放心地说：“连长同志，走火这件事，是什么教训就是什么教训，处理时不要跟我在不在连队联系起来，啊？”

连长嚷嚷着说：“首长，这怎么成？这次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下次他还捅漏子，决不能放过他。”

隔墙有耳。连长的话不知怎么传到了那位枪走火的小林的耳朵里。走火之后，他心里本来就忐忑不安：“是挨批评，还是受处分？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听了别人传给他连长的话，他认为这下彻底完了，干脆躺倒不起了。

事情复杂了。

朱副司令员有多年在基层工作的实践经验，他感到眼下是该自己出来讲讲话了。本来，按他以往的习惯，每次下连队，都是先找干部战士们谈谈心，开几个座谈会，掌握大量情况之后才说话的。因为他向来讨厌那种刚一下车就乱放炮的做法。但这次问题比较特殊，他不得不讲了。

尽管如此，讲话之前，他还是先跟连队干部们通了通气。当天的晚点名时间，朱副司令员就以枪走火为由头，针对连队在管理教育、武器弹药保管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最后，他郑重地宣布：“不要把这次走火看成异常事件，也不要给小林任何处分，但要从中接受教训。”

影视剧照

真可谓立竿见影。朱副司令的话还没讲完，站在队列里的小林就唏唏嘘嘘哭起来了。队伍解散时，他跑到朱副司令员跟前，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趁热打铁，朱副司令员又找他谈了心。当天晚上，小林就主动到连首长那儿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还写了一份墙报稿子，向全连同志表示了改正的决心。连长也从这件事中受到了教育和启发。

晚上就寝时，警卫员向朱副司令员报告说，连里对他的安全仍不大放心，特意增加了岗哨。朱副司令员听到后，起床叫来了连队的干部，批评了他们的这种做法，告诉他们应当尊重战士，信任战士，把增加的岗哨撤回去。临睡之前，他又打发警卫员出去检查了一遍，直到听说都落实了才上床休息。

窗户的故事

因为朱绍清的突然到来，连队没有来得及招待，几个连干部一商量，觉得“这一课”还是得补一补，便决定由王副连长出面筹办。

王副连长动脑筋了：直接去问朱副司令员爱吃什么菜吧？显然不好。于是，他就来问朱绍清的警卫员小陆。

小陆说：“王副连长，我跟你实说吧，你不要去忙这事。我们刚来，你可能还不知道首长的脾气。来时他一再嘱咐我们，连队吃什么，他吃什么。你要是另搞，他会生气的。”

“看你说的，别说首长从大老远的地方来，应该招待招待，就是战士的亲属来队，我们还要炒几个菜表示表示呢。”王副连长解释着。

部队食堂

“那个和这个不一样，那是为了让家属们感到部队的温暖，而咱们内部就没有这个。”

王副连长沉吟一会儿，仍是不死心：“小陆，我们决不会给首长添麻烦，只不过加……”

小陆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说：“王副连长，临下连队之前，首长给我们约法三章，一不准加岗，二不准加菜，三不准打乱连队正常工作秩序。我们向他表示过一定完成任务。你要支持我们工作才是啊。”

王副连长见小陆讲的如此恳切，也就不再坚持了。

午饭时刻，这个连队所在团的团长赶来了。小陆从神情上判断出，他是来检查连队对首长如何招待的。可是，朱副司令员照常跟战士们吃一样的饭菜，食堂里充满了暖融融的气氛。

忽然，一阵冷风带着海边的盐卤味，从一扇破了的窗户里灌进来。朱副司令员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放下饭碗，走到窗子跟前，仔细查看了破损情况，又问坏了多久了。王副连长回答说，已有好几个月了，因为一直忙着抓训练，没顾上修。

团长的脸上则讪讪的，忙说：“首长，是我们没有检查到。”

破窗户

朱副司令员瘦削的脸上的两道浓黑剑眉飞扬起，他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看，要是风雨天风往里面刮，雨往里面扫，战士们能吃好坂吗？咱们不论哪一级干部，不但要向上级负责，更要对下级负责，对下级关心。”接着，他转过头来对团长说：“咱们说到做到，你去找人来把窗户修理好，一定把玻璃安上去。”

“是。”团长走出饭堂，派人去找修理工了。

一场普通的班务会

周末的傍晚，外出的战士们都陆续归队了，连队例行召开班务会。

朱副司令员来到三班参加班务会。

三班长平时管理方法比较简单，他见首长来到自己的班参加班务会，便先问首长有什么指示。朱副司令员风趣地说：“开班务会，你们自然唱主角，我只是带双耳朵来，听听你们发言。”

某部队班务会

不知是三班长误会了首长的意思，还是他主观想把班务会的发言水平提得高一些，便先发了言。他先讲了开班务会的目的和内容，接着又引导发言，一气讲了三十多分钟。后面，战士们三言两语还未讲上一遍，他又插进来接着讲，整个晚上的班务会时间，几乎被他一个人占用了。

但是，朱副司令既没有打断他的话语，也没有责备他，而是等他讲完后，才问他，参加班务会的同志是不是全班的人数。谁知，这一问不要紧，只见从墙角双人铺顶上的蚊帐里伸出个娃娃般的脸，嫩声细气地说：“首长，我是三班的病号，我在‘垂帘听政’。”

战士们都笑了。

三班长没好气地朝小战士瞪了一眼，说：“这是军区首长，你别嘻嘻哈哈的，讲话严肃点。”

朱副司令员拉拉三班长说：“没关系，不是在队列中和正规场合，回答问题可以随便活泼一些。”

尽管这样说，那小战士还是缩回头去了。

朱副司令员站起身，转到小战士床前，详细询问了他的病情和生活情况，使这个战士受到很大安慰。

随后，朱副司令员把三班长叫出了宿舍，边走边谈，在营房旁边的小溪边坐下来。

暮色中，首长的话语如同溪水，叮叮咚咚地敲击着三班长的心田：“开班务会，你发言的积极性是好的，缺点是自己说得太多。班务会是我们人民军队几十年来形成的好传统，目的是让全班的同志都说说话，谈谈思想，便于我们从中发现问题，有针对性地开展思想工作。”

“啊，开班务会的意义有这样大？”三班长自言自语地说。

“是呀，这不是单纯为了开会而开会，而是我军民主作风的体现，是与防止事故发生、巩固部队有直接联系的。”说到后面，朱副司令员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我们初次打交道，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篇，你不会讨厌我们这些老头子吧，啊？”

“首长，我们巴不得您多讲一些这方面的道理呢。”

夜，静悄悄的。亮晶晶的小溪潺潺流动着，越流越远……

落日中的军人

朱绍清的家乡行

一九八一年秋天，朱绍清副司令员因为要撰写革命斗争回忆录，顺便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湖南省华容县。一路上，他以一个模范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处处按照党的《准则》行事，给故乡的父老乡亲们留下了一则则感人的传闻。

朱副司令员是个办事钉是钉、卯是卯，一点不马虎的人。从福州一出发，他就对随行的人员讲明，这次外出，主要是去看一看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温一温战争年代的生活，为写好回忆录做准备，其它东西一律不在考虑之内。所以，就连他的老伴提出想借此机会同他一起回老家看看时，他也做了解释，没让她同行。

朱副司令员风尘仆仆地踏上旅程。此行并不轻松。尤其是他上了年纪，又带着一大堆调查釆访任务，就更加吃力。在昔日留下过他的足迹的洞庭湖畔、湘江两岸，他爬山头，钻山沟，寻找着洒下过血汗的战场出入于老暴动队员、老红军战士的家庭，祭扫先烈们的陵墓……他白天跑路，召开座谈会，晚上整理笔记，把每天的活动都安排得满满的。

朱绍清一家合影

有一天，他从一处旧战场遗址回来，正好路过桃源县。传说这里就是我国古代著名文学家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所描述过的地方。陪同的地方同志听说朱副司令员没到过此地，都劝他去看一看。朱绍清同志摆摆手说：“临出来前，我和同志们都约法三章，凡是与写回忆录没有联系的地方，一律不去。这次也不例外。”这一路，他行程七个省、一个市，途经许多处风景游览区，都没去逛。

在华容的日子里，朱绍清同志时时沉浸在浓郁的乡情之中，处处受到故乡人民的盛情款待。

华容县座落在洞庭湖畔，该地是闻名遐迩的莲藕产地。朱绍清同志离开华容时，县委的负责同志叫人包了五斤莲子，要随行人员一定带上，让朱绍清同志尝尝家乡的土产。直到他返回福州，朱绍清同志才知道了这件事。他的眉宇间又拧了疙瘩，严肃地说：“故乡人民的心意我收下，但是，礼物一件也不能收。这五斤莲子要跟人家算钱的。”

在他身边工作的同志都知道他的脾性，只要说出的话就一定做到，于是及时将钱寄回了华容县政府。直到收到了县里寄来的收款发票，朱绍清同志才放了心。

朱绍清

当然，类似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回来的路上，随行的同志考虑到朱绍清同志连日奔走，比较疲劳，建议到了武汉之后，改乘飞机到上海，既节省时间，又舒适一些。

可是，当朱绍清同志得知从武汉到上海的船票和飞机票相差三十多元钱时，当即决定还是乘船去上海。他风趣地说：“乘飞机快是快，但也有缺点，看不到长江两岸的景色，乘船既能睡觉，又能看景致，或许对我们写回忆录能增添不少感性的东西哩。”

准备买船票时，朱绍清同志又说：“同志们，咱们四个人，就包一个二等舱的房间吧，既热闹，也便于商量事情。本来他可以享受一等舱的包房待遇，这样又节省下二十多元差旅费。

旅途中，随行的同志跟他聊天时说，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了，首长没有必要角儿八分的节省开支，像他这样的老革命，多花几个钱也在情理之中。

朱绍清同志认真地说：“现在的生活比过去好多了是不假，但咱们军队的主要开支还是依靠人民来负担的。现在全国人民正轰轰烈烈干四化，军队不能直接为人民创造财富，咱们花人民的钱更要珍重才对。别说是我们这些同志，就连咱们的前辈、中央的首长，也早就这样做了。”

彭德怀

朱绍清停了停，换了一种崇敬的口吻说：“就拿我亲自接待过的彭德怀同志说吧。那一年，彭总来福建前线视察，一踏上厦门岛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尽管厦门有许多著名的风景点和名胜古迹，但彭总一处参观也没安排。他首先听取部队工作情况的汇报。他听工作汇报与众不同——不要无关紧要的人员陪同，包括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一样。他说，大家事情都很忙，战备任务也重，与其陪会，倒不如抓紧时间去工作。为了防止敌人的炮火袭击，我们将彭总安排在紫云岩的一座旧庙里住宿。这里生活设施极简单，没有室内卫生间，生活上很不方便；室外也没有活动场所，只有一个小小的室外走廊。彭总对这些毫不介意。

“他身穿灰色的平纹布旧便服，脚穿一双半旧的黑凉鞋，完全是个普通干部的装束。彭总对饮食要求也极简单，只准许按照伙食标准做，每餐均是三四样菜，不允许任何人请客、送东西。彭总视察前沿阵地时，哪怕是不顺路的连队，他也要绕道过去看一着战士们。在东坪山，彭总看到一个炮兵连队的战士面色发黄。他沉默了一会，动情地对随行同志说，这个连队的伙食怎么样？是不是因为生活不好的缘故？你们要让战士们吃饱吃好哇！到云顶岩时，他看到战士们满面红光，就高兴得连声夸奖，说这个连队的伙食可能比那个炮兵连队的伙食搞得好。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大官的样子。”

回顾到这里，朱绍清同志激动地说：“彭总是我们党和军队的杰出领导人，是国际上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他尚且能做到这样，我们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着想才是。”

这一席话，使随行的同志们深为感动，他们似乎看到了那一泓清泉的源头！

朱绍清追悼会

是的，在几十年的革命征途中，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优秀思想和光荣传统，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继承下去的。朱绍清同志正是从革命队伍中以及他接触过的彭德怀、贺龙、谭震林等无产阶级革命家身上，汲取了甘霖和乳汁，而这甘霖和乳汁又汇成了清清的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