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王秀荣整理/秋韵全文共2746字
村里的王友股骨头又坏了,二十几年中,他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现在,年纪大了,八十多岁,医院不建议再做手术。每天“吱哇”乱叫的呼嚎声,不分昼夜地从他家传出来,听到的人无不说声:“报应到了!”
说起王友,人们就很自然地联想到另外两个人,王赶上和王玉兰。这仨人当年都是村上干部,在那个特殊年代,他们把个大王庄搅动得四街乱颤,乌烟瘴气。
王友与王玉兰是亲兄妹,他们自幼父母双亡,还有个妹妹小丫三人相依为命。这个王友坑蒙拐骗在那一带都有名,谁沾上他,不想法坑你一把他心不甘。
那个王赶上,以前小名叫狗小儿,他奶奶给取的名字,说好养活。他六岁那年村里土改,他妈在登记表格的时候,跟工作队说,给他改名字叫赶上,说赶上土改能分到田地房屋,是他的福气。
王赶上的父亲,曾经是大队第一任村长。
成立合作社的时候,他不知与邻村干部达成什么样的私下协议,用村里很多好地,置换了人家河东的河滩地。
那时候东河年年发水,水大的年头,河东滩地一点收成都没有。我们村儿从那会儿开始,就成了全公社最穷的村儿,村民们都说,村长坑了一村子的人。
王赶上他爹没当几年村长,一次过河干活儿,掉河里淹死了,那时候王赶上刚十一二。没用多久,他妈改嫁走了,他就这样野生野长,成了个混子。
王友爹妈去世的时候,他也是十一二岁,与王赶上一样的胚子。先在村里骗吃骗喝,后来就在社会上坑蒙拐骗。
运动起来的时候,他们正值二十多岁,混社会练就了嘴皮子功夫,加上都穷得掉渣儿。在那个谁穷谁有理的年代,他俩一起被培养当了干部。
于是,村里有几个人在他们的整治下都倒了大霉,他们第一个整治的是我四伯。
四伯三八年就随游击队整编参加了八路军,转业到地方几年以后,六二年辞职回了老家。
王友家住得离四伯家近,四大妈外地人,比四伯小十七八岁,爱说爱笑,爱虚荣爱显摆。
王友妹妹王玉兰与四大妈年纪相仿,常去四伯家玩,她跟四大妈叫嫂子,俩人相处不错。
四大妈经常跟她讲在外面时的好日子。把自己外面带回来的衣服或借或送给王玉兰穿,有点好吃好喝的也总记得给她留点,总觉得她从小没爹没妈可怜。
一来二去的,四伯四大妈跟王友也不见外了。国家给的安置费,他们放心大胆交给王友帮忙操持盖房子。
四伯在外面多年,老家情况不熟,人也分不清好歹。家族中有人提醒,他也没当回事,一下子,他带回来的钱,被王友勾结着王赶上给挥霍得没剩多少。
四伯不满意,肯定找他们闹,这下,给自己惹下了麻烦。
运动开始,王友王赶上给四伯扣帽子,说村子里一块儿随队伍走了几十号人,咋就你啥事儿没有回来了,还带来了家属,带来了钱?
王玉兰这时候也成了帮凶,上演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他们一会儿说四伯叛变过,出卖过战友。一会儿说他带回那么多钱,一定是贪污的,不然他咋会回来,肯定是被开除的。在战场上受过伤的四伯被他们折磨得差点就没了命。
他们整治的第二个人,也是我家族中的一位伯伯。
伯伯当年与四叔一起走的,半路上他担心年迈的父母无人照顾,偷跑回来了。他有一手好厨艺,被驻扎在镇上的日本人抓去做饭。
有一次,有人说我们村有区小队在开会。日本人商量要抄村,伯伯略懂日语,他不顾自己生死,偷偷跑回村里送信,避免了一次灾难。
村里人都记着伯伯这点好,说若不是他冒死传信儿,区小队难逃劫难,村子也可能被洗劫。
当年举国闻名的“潘家戴惨案”就发生在距离我们村儿十几里地的地方,那血腥的场景村里有人见过。
可是王赶上他们,在那时候把已经搬离我们村儿,去县城做厨师的伯伯揪回来,多次批斗,也差点丧了命。
村里有户人家,老奶奶收养了自己的残疾侄子。哥嫂去世,孩子残疾,做姑妈的她可怜侄子,把他接过来照顾。老奶奶儿子以前做过小买卖,家境殷实点,土改时成分划为中农。
王赶上他们愣是给这家人重新划了成分,划成富农,还说服老奶奶侄子出来批斗姑妈和表哥,说姑妈接他过来就是让他做童工剥削他。
老奶奶孙子当时在B队已经是营级干部,硬是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写信反映他家里的剥削行为,被退役回家,影响了前程。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还在兴风作浪的时候,先是王赶上在房上晾粮食,脚下一滑掉下来,摔断了腿,也伤到了腰椎,几年以后死了,至死光棍一条,也没再站立起来。
接着王玉兰病了,是脑瘤。那年代,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治疗,硬生生疼死在家里。她死的时候,她哥哥也被夺了权,跑去外地混了。不久因为骗局被抓,住进监狱。
王玉兰死了,家里只剩她妹妹小丫。小丫是个老实孩子,一个人住在家里,族里老人可怜她,安排两个女孩子去与她做伴儿。可是,俩女孩子第二天就不敢再去了。说大晚上的,房间里总有动静,还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小丫一个大妈说,孩子们不敢去她去,看在小丫爸妈的面子上,不忍心看着她被惊吓。可是,她住进去以后,也觉得屋子里不对劲。半夜也听到有哭声,小丫还不住地说胡话,大妈说一把年纪了,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说这个玉兰丫头,活着害人,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第二天,大妈偷偷找了村里会看事的人帮忙破解。那人让大妈去找点桃木枝子,他帮忙做把桃木剑挂到门上。
那时村里桃树不多,这种事情也不敢张扬。大妈打发她儿子去亲戚家砍了桃树枝子,那人给做了两把剑,一把挂在她家门上,一把插进她的坟里。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管用,那以后没再听到啥动静。小丫长大以后,嫁得很远。离家有三百多里地,嫁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王友出狱回来,竟然带回来个老婆,据说是与他一样,也是蹲过牢房的女人。有了老婆,他依旧是吊儿郎当混日子。
老婆为他生个儿子,与他爹一样,小偷小摸不着调,二十岁左右偷邻村的羊被抓一次,后来偷邻居家首饰,又被抓一次。先后被收监两次三四年,也成废人一个。
王友五十多岁发现股骨头坏死,自己两手空空,求助他妹妹小丫。多亏小丫丈夫有点本事,做批发生意,人也厚道,帮忙给他出钱治疗一次。后来有了医保,又治疗一次。这回,医生说治疗也没用了,就等着疼痛折磨至死了。
他老婆听他喊得心烦,经常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儿子与他一样,整天不着家。村里老旧房子一般只剩老人守着,就他家一家三口,还住着即将垮塌的老屋子煎熬。
被他们整治过的四伯,后来回了当年工作的地方,享受了离休待遇。九十三岁那年无疾而终。
那位厨师伯伯,改革开放以后,带儿子开饭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老奶奶一家,经过申诉,成分得到纠正,他孙子被落实政策,县里给了经济补偿,也给安排了合适的工作。
村里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作恶天记账,恶人不怕闹得欢,就怕老天爷拉清单,报应迟早得找上。
王赶上和王玉兰都被现时报了,王友报应来得迟,遭的罪更大。报应不论迟早,谁都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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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韵,河北人,现退休在家,喜欢讲述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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