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猎罪警犬】是作者张晚诚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讲述了动物行为学专家林轩带着警犬玫瑰和多肉搜救破案的经历。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案件，环环相扣，推理全程高能。
大家好，我是脸叔。
林轩妹妹的下落、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各个角色的命运走向……都将在本篇迎来结局。同时，叔也想带大家一起做场郑重的告别。不是为了故事，而是为了寻血犬玫瑰。
谢谢你，玫瑰，谢谢你的机敏、懂事、勇敢，谢谢你最后的牺牲。
我们终会再见面的。
这是猎罪警犬第18篇
案件：7·23连环杀人案
全文 20823字
一
陈沁打电话联系上了紫马岭派出所，我们一行人分秒必争地赶到当地，在所里同志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处电力设施的具体位置。
到了地方，陈沁向派出所的同志询问起当年监控设备被人偷盗的细节，我则带着玫瑰和多肉围着周边走动查看。这地方靠近一条山路的尽头，山路蜿蜒曲折，泥泞崎岖，路的外沿就是万丈深渊，且无护栏阻挡。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和车辆走动，或许这是当地电力公司曾为了搭建设备而专门修建的临时道路。
再往里走去，就是一个垂直的峭壁，我站在边上向下眺望，预测高度有五十米左右，壁面有许多凸起的岩石、崩土和蓬乱的灌木，崖下是成片的看不着边际的密林。没过几秒，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退后几步，唯恐自己稍一分神就会跌落下去。
我有些恐高，但是崖底似乎有某种力量吸引我去探索，山崖下的景象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葱郁的密林，就像是块巨大的绿幕，将一切都遮掩。我回头看了一眼陈沁所在的位置，她的不远处，就是当年曾失窃监控器的地方。之前我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无端地偷盗一个低价值的监控器，而现在我所看到的周围荒无人烟，心中的谜团越拧越紧。
我沉默地端详着手里记录报案描述的纸张，轻轻揉捏，纸张粗糙的纹理像是一张紧密的蛛网，我想它或许曾捕捉到漏网的蚊蝇。
我走到陈沁身边，将她拉到了一旁，回望那处悬崖峭壁：“陈沁，我想让人在这附近搜查。”
陈沁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她或许是从我的语气里听出了我的意图，正色道：“你是怀疑，林汐是在这里……”
她没有把话说完，如果林汐真的曾来过这里，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二
我俩的谈话被一边的陈庆松听到，他靠近过来，扫视了一眼周围，问道：“为什么会把这起案子和林汐失踪案联系到一起？”
就算范围已经缩小到此，单凭我一个人也无法做到，我需要他们的协助，所以要让他们信服我的判断，我解释道：“来荒郊野外偷盗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我想不会是无端发生的事情，这地方虽然是山区，但是距离城区也就不到两小时的车程，从进入山路开始我们就没有见过有其他人出现，路上又无监控，凶手作案的独特性意味着他需要一个隐蔽的环境，我觉得这地方就很适合。”
“而且从地理位置来看，这是城镇与山区的交界之一，凶手既不用担心被密林困住，又能方便自己藏匿。”我背过身，面向悬崖的方向，“还有……我总觉得那下面有什么在牵引着我，可能是我的直觉。”
不知为何，我刚才向悬崖下眺望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或许是我的潜意识带出的反应。
“可是，如果监控器被偷就是偶然的事情呢？”陈沁的眼睛在山上劲风的吹拂下微眯了起来，“林轩，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知道，张震那边的计划还没有彻底落实，所以队里还有空缺力量能帮我们，我们没多少时间了。”陈沁的犹豫我能够理解。
陈沁薄唇轻抿，点了点头，答应我会联系队里请求协助。在陈沁召集人员的同时，紫马岭派出所的同志也答应我们抽调一些警员来做向导，他们熟悉这里复杂的地形，能够给后续人员指引方向。
两个小时后，队里的十多名同事赶了过来，陈沁还叫来了白楠和苏梓航。在所里同志的带领下，我们沿小路绕到了悬崖下，视野不再像崖顶那般开阔，视线只能穿过两三棵树木的缝隙，如果没人带路很容易在林木环绕中迷失方向。
因为四周有山会挡住太阳光，所以这里天黑的时间比外面的早，队里的同事刚分散出去没多久，天空就已经染上了橙黄色，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我耳畔有稀疏的树叶沙沙声，不知是什么动物从林木间穿插而过，我弯腰解开了玫瑰和多肉的项圈，左右手挽住它们的脖颈，低声说道：“我知道对你们来说，这里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可是这里对我来说很重要，它或许能给我一个这些年来让我所坚持的结果，拜托了，帮我完成这个夙愿。”
玫瑰轻柔地舔舐了我的脸颊，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望着我。我凝视着它那双灵动的眼睛，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如果这一次真的没有结果，咱们就放弃了好吗？我不想你每天活在痛苦之中。
我垂下头，万千思绪在我脑中涌动，我一直觉得我余下的生命在失去林汐的那一天就从此褪色了，是找寻林汐的信念在支撑我前行，如若信念坍塌，我不知道自己会坠入怎样的深渊。可如今听到内心深处的声音时，我的心居然有些松动，开始重视生命的意义。
“我答应你。”我托着玫瑰的耳朵说道。
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哨子挂在了脖子上，叮嘱道：“你们俩相距别太远，我吹哨的时候，你们记得给我回应，不管怎样，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来。”
“玫瑰，搜！”
我轻拍玫瑰的后背，玫瑰强有力的后腿在地上狂蹬几下，拨起地上湿软的落叶，它的身影与落日余晖交融在一起，向暗处冲进，仿佛要划破深林间的幽暗一样。多肉紧跟在后面，尽管速度稍慢，但是它全力以赴。它们的身影消失在林叶之中，我捏紧手指，沿着地上的脚印，追随而去。
三
山里潮气大，落叶腐败后盖在地上，踩上去特别的湿滑。我速度逐渐落下，沉暗的光线下已经难以辨认地上的印迹，我只能隔段时间吹响哨子，哨音落下后玫瑰和多肉就会用叫声标定所在方位。
耳畔的虫鸣，身边枝叶的晃动，鼻间植物根茎的腐败气息，在天色变暗后愈加让人恐惧。我起初还能偶尔遇见队里的其他同事，可我忙于追寻脚印，不知不觉中就与大家分散了。
我独自在树林中穿插，小腿被尖锐的植物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我体力有些不支，想停下歇息，此时耳中传来玫瑰的叫声。我连忙咬紧牙关，喘着粗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进。
在快接近声音时，我从树林的缝隙中看到了陈沁的背影，她面朝着一个方向呆立不动，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垂下的双手却没有抬起去整理。她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表情顷刻间就僵硬住了，眼中透着极其复杂的神色。
“林轩……你来了。”陈沁向我走来，被她身影挡住的画面出现在我眼中。我看到玫瑰和多肉蹲在一棵树下，地面上有几支像是断落下来的树枝，形状怪异。
我揉了揉眼睛，目光挪向树干与地面相连的地方，心里咯噔一下，毛孔骤开，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
在我目光触及的地方，一具人形的骸骨呈坐姿靠在树干上，细长的腿骨搭在松软的地上，骸骨上覆盖着落叶和青苔，看上去几乎与棕黑色的树干融为了一体。死者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分解，衣服上的金属环和拉链锈蚀得不成样子，由此可见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距今久远。
我头顶上传来翅膀扑扇声和尖锐的鸟鸣，那颗头盖骨上空洞的眼洞正对着我，死气沉沉的“目光”直穿我的内心，让我心神不宁。我脚步像是陷入了泥泞，举步维艰，眼前的这具尸骨让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栗。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得到消息的同事们聚集而来，面对这具骸骨众说纷纭。我旁若无人的走近尸骨，蹲下来，盯着脚骨上的那双鞋子，心里莫名的熟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手伸向那具尸骨，却没有勇气触碰。苏梓航快步走来，按住了我的手背：“让我来。”
他换上了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尸骨上的杂物，把散落在一旁的人骨与尸骸重新聚凑。在拾取地上的骸骨时，苏梓航的手突然碰到了树叶遮盖的某个东西，他表情一怔，手掌挥扫开落叶，一个半埋在地上的透明塑料瓶出现在我们眼前。
当我看到瓶身的那一瞬间，我如同卸了灵魂一样地跪在了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尽管这一切已是注定，可当我猝不及防地面对这个结果时，我的意志瞬间被击垮，心中的悲痛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日夜期盼的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我抬起头，头晕目眩，眼中层层叠影。恍惚中，我似乎看到林汐站在深渊之中，嘴唇张张合合，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是她痛苦的神情在告诉，这是她向我的呼救。
我双眼通红，紧捏起的拳头重重砸在地面上，无尽的怒火在身上蔓延。我恨！恨凶手怎能如此残忍，恨他让我的林汐变成了我认不出来的模样。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他，我要亲手把他送进地狱，让地府的判官赐予他最骇人的酷刑。
我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地面被我砸出了凹坑，我的手指骨咯咯直响，仿佛随时断裂。
“林轩，验尸的结果都还没有出来，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林汐？”陈沁冲到我身旁，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死死钳住。
我盯着地上的瓶子，目不转睛：“那是林汐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她每天下课后就躲在房间里，亲手为我叠出了一千个千纸鹤。”
“她原本是想给我惊喜，没有告诉我，我是和她视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如果没有意外，几天后她就会把这份礼物送给我，可是我等了四年……四年啊，我再也等不到她亲口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喉咙哽咽，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我心上狠狠剐了一刀。我用手撑着地面，爬到那具尸骸身边，不顾旁人反对地抓起了那个瓶子。当我看到瓶子中的东西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手指颤动，险些拿捏不住。
瓶中并没有千纸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色的不规则形状的碎布条，布条边缘有撕裂痕迹，似乎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我屏气敛息，伸手想要拧开盖子，盖子很紧，以至于我第一下未能将其拧开。一旁的苏梓航见状赶紧从我手中夺过瓶子，提醒我这里面可能装着重要线索，一拧开就作废了。
我木愣地垂下手臂，两眼无神，忽然间天空飞鸟的声音戛然而止，我陷入了无尽寂静之中，身边树叶的晃动声，周围人的呼吸声全都荡然无存。我的世界中只留下了面前的尸骨，我望着它，眼睁睁看着它的血肉渐渐丰满，直至变成了林汐的模样。林汐手里托着装满千纸鹤的瓶子，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如徐徐春风，拂去我心头上的尘埃。
“林汐……”
我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丝毫的反应。我试图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瓶子，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一切都瓦解冰消，随即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中有一道刺亮，我睁开眼睛，看见窗户白色的纱窗轻轻飘动，窗外是明晃晃的空无一丝云彩的天空。我躺在床上，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我揭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我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显示屏，距离去紫马岭的那天，已经过了两三天时间。
四
在我起身时，病床下传出了动静声，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病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张床剧烈晃动，差点没给我掀翻。我死死撑着床沿，看到多肉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晃了晃脑袋，嘴里呜呜地叫，看来是脑袋被磕疼了。
我给它揉了揉脑袋，喃喃问道：“我这是怎么了？玫瑰呢？”
可能是我失魂落魄的形象让多肉有些担心，它一直看着我嗷嗷直叫，估计是怕我失去记忆把它给忘记了。我没有失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晕倒过去。我按住鼓起的太阳穴，脑海里蹦出了白楠之前对我说过的一些话，从我晕倒前的征兆来看，她的判断似乎没错，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了。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玫瑰率先从门缝中钻了进来，直奔向床头，把脑袋搭在床沿上，尾巴摇摆。陈沁提着保温盒，面容憔悴地走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白楠和苏梓航。几个人进房后见我苏醒了过来，立即询问我身体状况，我强挤出一道微笑，告诉他们我很好。
陈沁把保温盒盖揭开，盛了碗粥端给我。我捏着勺子搅动几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白楠就郑重地对我说：“林轩，你病情恶化的速度出人预料，现在必须得接受治疗了，如果精神状态彻底崩溃，一样会威胁到你的性命，难道你不想亲手抓到杀害你妹妹的凶手了吗？”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自我安慰地说道。
白楠一听，顿时气急败坏，我云淡风轻地回答，或许让她觉得我无知、固执。她从包里翻出了几瓶药，扔在病床上：“林汐要是看到你如此自我放弃的样子，会不会后悔当年拼命留下凶手的线索！”
我端着碗的手猛地一抖，险些让粥洒在身上，我抬头疾言遽色的问道：“你说什么？她留下了凶手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