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曙光：警惕财务公司破产风险

　　中新经纬3月1日电 题：警惕财务公司破产风险

　　作者 李曙光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法与经济学研究院院长

　　近日，中国银保监会对北大方正集团财务有限公司破产的批复引发关注。

　　2022年下半年以来，银保监会已批复了忠旺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北大方正财务有限公司破产；以及批复中冶集团、中国化工和本钢集团三家财务有限公司停止一切经营活动进行解散。

　　自1987年中国首家财务公司成立以来，财务公司行业不断发展壮大，作为集团公司的“小银行”，是一种帮助集团公司和其成员单位提供财务的集中管理、资金调配等金融服务的重要的非银行金融机构。其发展主要与集团母公司生存经营能力息息相关，一旦集团母公司出现支付危机，财务公司也容易陷入资不抵债的境地。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此外，财务公司快速发展中，其本身经营也出现一些风险。据公开披露的信息统计，2020年以来已有10家财务公司被批准破产和解散。

　　财务公司退出市场多因集团破产重组或合并

　　作为曾经的著名校企，北大方正旗下财务公司破产备受关注，而其主要原因是方正集团的债务违约和破产重整。

　　2019年12月，方正集团融资券“19方正SCP002”违约引发了方正集团债务压力暴露，被申请破产重整，后期中国平安等战略投资者进入，成立新方正集团，并对原有债权债务关系进行清理整顿，将部分企业进行剥离。

　　辽宁忠旺集团财务公司破产也主要是由于集团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未能发挥作用，经营不善，集团盲目投资最后资不抵债，连带财务公司进入破产程序。

　　此外，中国化工财务公司的解散则是由于集团合并重组。2021年3月31日，经国务院批准，中国中化集团有限公司与中国化工集团有限公司实施联合重组。根据监管机构相关要求，两家集团财务公司将采取“关一留一”方式进行合并，保留中化集团财务公司，关闭中国化工财务公司。中冶集团财务有限公司解散也是集团重组所致。其所属中冶集团于2015年与中国五矿集团有限公司实施战略重组，此后中冶财务与五矿集团财务有限责任公司同时存在。2022年10月修订发布的《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明确规定“一家企业集团只能设立一家财务公司”，故中冶集团财务有限公司申请解散。

　　财务公司直接解散是因为其无法持续经营且债权债务关系不太复杂，因此这种集团合并重组导致的财务公司退出较为简单；而集团或财务公司自身经营不善导致的退出则通常会走破产程序。

　　一般而言，破产包括破产重整、破产清算与破产和解三种程序，忠旺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北大方正财务有限公司走完破产清算后公司彻底消亡；而破产重整则表明公司还继续存在，还可通过相关战略重组引入新股东帮助其脱离财务窘境。

　　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1月19日，新华联控股集团财务公司申请破产重整，但被银保监会驳回。原因是新华联控股有限公司不符合《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第五十一条规定。

　　从第五十一条具体内容看，财务公司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规定的破产情形的，经银保监会同意，财务公司或其债权人可以向人民法院提出重整、和解或者破产清算申请。破产重整的财务公司，其重整后的企业集团应符合设立财务公司的行政许可条件。银保监会派出机构应根据进入破产程序财务公司的业务活动和风险状况，对其采取暂停相关业务等监管措施。

　　根据公开信息，新华联财务公司成立于2016年，注册资本为30亿元，其唯一股东新华联控股近年一直存在债券收购及债务重组纠纷问题，目前已在破产重整程序中。

　　风险财务公司迎来严监管

　　经过多年高速发展，部分财务公司被大股东操纵现象严重，大股东利用其实控地位将其财务公司变成自身“小银行”，也有部分存在关联交易，挪用资金、占用资金、转移资金，甚至虚构营业收入等现象。财务公司成为集团和大股东“提款机”的风险显现。

　　原有《企业集团财务管理办法》是2006年开始实施，多方面已无法满足财务公司发展和有效监管要求，且近年来企业集团经营风险向财务公司传导日益突出，个别财务公司被集团利用沦为对外融资工具，加速产业风险转化成金融风险，造成较大的社会负面影响，严重影响到整个财务公司行业的政策环境、外部形象和声誉，也对行业监管提出挑战。

　　因此，银保监会于2022年7月就其修订征求意见，优化业务范围和监管指标，缩减了财务公司“发行债券、股权投资、担保、信贷资产证券化、衍生产品交易、融资租赁、保险代理、委托投资”等业务，严格限制财务公司的集团外融资和非核心功能业务，并完善了风险处置和退出机制，增加财务公司破产相关条款，以及指定恢复处置计划相关内容。

　　新修订《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正式实施以来，行业进入了新一轮整顿治理期。在防范金融风险背景下，财务公司的强监管伴随而来。

　　新监管要求提高了准入门槛，并且把风险合规导向放在首位，提出了分类监管。如，财务公司注册资本为一次性实缴货币资本，最低限额为10亿元人民币或等值的可自由兑换货币；申请设立财务公司的企业集团总资产不低于300亿元人民币，近两年营收每年不低于200亿元人民币，每年税前利润不低于10亿元人民币；控股股东还须连续3年盈利；企业集团正常经营的成员单位数量不低于50家等。

　　一方面，监管提高了监管要求和经营门槛，强化了公司治理要求，完善了风险处置和退出机制；另一方面，疫情以来经济下行压力加大，有一些大的企业集团出现偿付能力问题，部分财务公司自身过度经营问题也逐渐暴露，因此未来或陆续会有一批财务公司将进入破产程序。

　　而根据新修订《企业集团财务管理办法》，财务公司应当按照银保监会的规定制定恢复和处置计划，并组织实施。

　　当组建财务公司的企业集团解散，财务公司不能实现合并或改组；章程中规定的解散事由出现；股东会议决定解散；或财务公司因分立或者合并不需要继续存在的，财务公司经银保监会批准后予以解散。

　　若财务公司有违法经营、经营管理不善等情形，不予撤销将严重危害金融秩序、损害公众利益的，银保监会有权予以撤销。

　　而财务公司已经或者可能发生支付危机，严重影响债权人利益和金融秩序的稳定时，银保监会可以依法对财务公司实行接管或者促成机构重组。接管由银保监会决定并组织实施。

　　财务公司解散的，企业集团或财务公司应当依法成立清算组，按照法定程序进行清算。银保监会监督清算过程。财务公司被撤销的，银保监会应当依法组织成立清算组，按照法定程序进行清算。若清算组在清算中发现财务公司的资产不足以清偿其债务时，应当立即停止清算，并向银保监会报告，经银保监会同意，依法向人民法院申请该财务公司破产清算。财务公司因解散、被撤销和被宣告破产而终止。财务公司终止的，应当依法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办理注销登记。

　　财务公司合规发展应是正途

　　集团财务公司作为企业集团产融结合的实践产物，为企业集团的发展作出过贡献，但仍应警惕其存在的风险。截至2022年6月末，国内共有财务公司254家，全行业资产总额8.18万亿元，负债总额7.06万亿元。若减去2022年下半年以来明令退出的五家机构，目前存量在249家左右。

　　根据监管要求，财务公司是有进有出的。因此财务公司须专注服务企业集团内部，以加强企业集团资金集中管理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为目的，在业务范围内提供金融服务。财务公司应助力集团降本增效、帮助集团控制风险；对于目前未能满足现有监管要求的业务，应调整存量，尽快合规，避免自身金融风险的发生。

　　监管机构也应进一步加强监管，针对财务公司的风险管理、资金调配和集约管理等方面应强化风险监测，尤其是要加强对控股股东的穿透式监管，避免集团公司对财务公司的违规操控，保持财务公司经营的独立性。

　　当前，各地监管部门也在引导辖内财务公司做好合规转型，充分发挥金融服务功能。

　　如，广东银保监局强化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制定工作方案，明确加强公司治理与股东股权管理、做好新增指标监测预警、推进业务清理、审慎开展衍生产品业务、规范分公司业务授权等9方面要求，促进辖内企业集团财务公司坚持主责主业、稳健经营和规范发展。推动辖内企业集团财务公司完善公司治理和股权管理，全面梳理业务制度流程，深入开展业务制度、系统、人员配备和风险管控等专项评估工作。

　　有的地方银保监局通过监管会谈、实地督导、政策培训等方式积极引导辖内财务公司充分发挥金融服务功能，如天津港财务公司主动对接码头建设企业，开辟信贷服务绿色通道，加快数字化转型升级，建立新型结算通道，提升资金结算效率。集团企业的财务公司合规发展，规范治理，回归自身定位，是今后财务公司面临的首要任务。(中新经纬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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