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猎罪警犬】是作者张晚诚开设的故事专栏，讲述了动物行为学专家林轩带着警犬玫瑰和多肉搜救破案的经历。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案件，环环相扣，推理全程高能。
大家好，我是脸叔。
“失踪男孩”的案子结了，但是同期的“工厂女尸”案却没有更好的推进，加入刑警组的林轩再次出马。根据调查，女尸名为邓梅，是这座工厂的女工，死后不久，工厂老板高毅便关厂跑路了。与此同时，邓梅的丈夫邱阳庆也来警局闹事，嚷嚷着要为自己的妻子讨回公道。
但邱阳庆的说辞与高毅的审讯，却出现了不同的结果。应该相信谁呢？
这是猎罪警犬第7篇
案件：工厂女尸
全文 8308字
一
今天是周一，例会定在上午十点。
快到点的时候，陈沁走到我身边提醒了我一句，我跟着她走出办公室，来到了之前我曾参加过一次会议的会议厅。
上一次，我和陈沁在会上还针锋相对，这一次我俩心平气和地并排坐在一起，已经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张震还是坐在会议桌的正桌，他落座后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冲着我露出了微笑，我连忙把头埋了下去。
“这次小男孩的失踪案，林轩同志确实立了很大的功劳，要不是他发现了男孩姐姐的嫌疑，又及时找到了男孩被困的地点，后果不堪设想。”张震首先把我夸了一通，然后站起身，“来，大家老规矩，给呱唧呱唧。”
一桌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腾的一下全部起身，啪啪的拍着手掌，搞得我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鼓掌完后，张震告诉大家我加入陈沁小组的消息，之后很快切换了话题，询问苏梓航废弃工厂女尸的进展。
苏梓航脸色一直不佳。他简单地汇报一番，进展基本还停留在两天前。我能够理解苏梓航的心情，废弃工厂女尸案和男孩失踪案几乎是在同一起跑线上，而现在男孩都已经被成功解救了，凶手也落网了，被张震寄以厚望的苏梓航当然会感到压力。
陈沁手指灵巧地旋转着一支中性笔：“不是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了，死者家属有没有找到？工厂的负责人有没有找到？”
苏梓航皱了皱鼻子，说道：“那天开完后会就已经让派出所的同志去查失踪人口了，派出所的人找到了死者的丈夫确认了尸体。据死者丈夫所说，死者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他早就报了案，一直没有找到死者。”
“咱们的同志曾找到过死者工作的地方，那时东润食品厂还在生产当中，工厂的负责人叫做高毅。他当时告诉警察，死者确实在工厂工作过，但是几天前就联系不上了，后来咱们在东润食品厂找到了死者尸体，才发现那次派出所的同志上门询问不久后，高毅就关闭了厂子。就目前来说，他的嫌疑最大。昨天上午高毅已经被抓到局里，可是到现在他都不肯承认。”
听完苏梓航的话，陈沁托着腮，思考一番后说道：“高毅在警察上门问话后就突然关了厂子，有可能他就是凶手，也有可能是他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尸体，怕担责任，不管怎样，高毅的行为都说明他心里有鬼啊。”
我接过陈沁的话：“还有种可能，高毅的工厂生产环境恶劣，一次警察的登门造访，让他担心卫生部门会紧随其后，被迫关厂逃走也是说得通的。”
陈沁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没有反驳。
张震坐直身子，看过手中那份审讯高毅的笔录：“这个案子到现在线索那么少，咱们的突破口还是应该放在高毅的身上，人死在他那里，他又一声不吭就跑了，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另外咱们也不能完全指望他开口承认，苏梓航这边还是要尽快找到其他线索，看看能不能建立证据链定他的罪。”
尔后张震又神色严肃的望向陈沁：“陈沁这边刚破了男孩失踪的案子，我知道你们很辛苦，理应让你们组好好休息两天，但是废弃工厂女尸案上面也抓得很紧，咱们队警力有限，你再坚持一下，调查高毅和死者的关系。”
“放心吧张队，待会儿我再去审审高毅。”陈沁一点也没有推脱。
张震在会上部署了一些接下来的安排，期间有一名警察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先是挂了，没过一会儿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在张震的示意下他接通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那名警察神色为难地告诉张震：“张队，死者的丈夫又去派出所闹事了。”
那警察用了个“又”字，显然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他用求救似的眼神看了一眼陈沁，也顺带看了眼我。
“带我们过去吧。”陈沁站起身，收起了桌上的笔记本。
例会结束后，我和陈沁跟着那名警察上了一辆警车，路上陈沁问我：“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怀疑高毅吗？”
“怀疑。”我用了肯定的语气，“但是也不能完全判定就是他。苏梓航已经确认了死者的死亡时间，而高毅关厂逃走的时间晚于这个死亡时间三四天，这期间高毅的工厂还在生产，要是他杀了人，把尸体藏在自己的厂里，那不是引火上身吗？”
陈沁一脸经验老道地说道：“凶手杀人后，将尸体藏在家中的事并非鲜有发生，前段时间发生的一桩杀妻案，凶手将尸体藏在家里的冰箱好几天。”
“这不一样，工厂里那么多工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暴露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再说尸体也并没有藏在低温无菌这样的环境啊。”我和陈沁想的不一样。
陈沁深呼吸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轻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不再说话，似乎在想事情。
我没打扰她，二十多分钟后，警车停在了派出所的门口。陈沁被车外的喧闹声所惊醒，我俩透过车窗朝外看去，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派出所的门口，拉着横幅，情绪激动地嚷嚷。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个子，身材挺壮硕，肩膀和两臂处的肌肉棱棱地突起。他身后的那些人衣着都跟他差不多，有的还戴着草编的遮阳帽，肩披一条汗巾，裤腿有明显的泥巴印，应该是刚从地里干完活过来的。
我们车里的司机按了几下喇叭，非但没让他们让路，反而还引起了那伙人的注意。领头的那个人转过身，我看清了他的样貌。
回忆起上午在会议室时我看过这个人的信息，他叫做邱阳庆，是死者的丈夫。
邱阳庆估计以为我们车里坐着的人是领导，几步从人群缝隙中蹿了出来，拦在车前大声喊冤。陈沁让司机停下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我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闹事的阵仗，本来还有些担心犹豫，见陈沁下车后我也跟了下去——总不能显得比女人还胆小吧。
邱阳庆见车里下来个女人，愣了一下。陈沁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余光扫了一眼邱阳庆带来的人：“邱阳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带人来堵派出所的门？”
陈沁目光极具威慑力，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邱阳庆只跟她对视了一个回合就软了下来，换了张委屈弱势的脸面：“我老婆死了，你们警察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个说法，我老婆躺在停尸房里，不许我们动，不能下葬，你们是让我老婆死不瞑目吗？”
“法医那边还在努力，尸体当然不能动，难道你老婆不明不白死了，就能瞑目了？”
邱阳庆一听，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当着我们的面哭了起来：“我求你们了，我好不容易找个老婆，还没来得及抱娃就没了，她死得那么惨，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我看着邱阳庆这个样子，突然想起了四年前自己跪下来的那一次，应该在别人眼里也是这么狼狈吧。
我的心一下子被触动，很是同情邱阳庆，我走到陈沁身旁，压低声音说：“陈沁，高毅那边先放一放吧，我想听听邱阳庆怎么说。”
陈沁点了下头，我弯腰把邱阳庆从地上扶了起来：“咱们进去说，你让他们回去吧，别耽搁大家务农了。”
我劝导了几句，邱阳庆才让堵在门口的人让了路。我和陈沁带着他走进了派出所，找了间会议室坐下。
“你老婆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在那之前，你老婆有过反常的表现吗？”我给邱阳庆倒了杯水，坐在他边上。
“大概是半个月前，邓梅下班后一直没有回家，我去她工作地方找过，问她身边的朋友也都没有消息，后来我报了警，还让家里的亲属跟我一起在周边找了好几天。”邱阳庆端起水杯，托着杯底，“邓梅失踪前没有过任何反常的表现，家里的钱也没有少，这肯定不是离家出走啊。”
陈沁眼睛紧盯着邱阳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你和邓梅关系怎么样？”
邱阳庆“嘭”的一下把水杯重重搁下：“我和我老婆关系非常好，我一直宠着她，她一直以来也很勤俭持家，结婚这么久我们连架都没吵过几次，而且本来打算今年要孩子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到处去问问。”
“你别激动，我们也就是问问。”我拍了拍邱阳庆的肩膀让他冷静一点，话锋一转的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邓梅和高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对于邓梅死在高毅地盘的事，你怎么看？”
一听我这话，邱阳庆的拳头骤然捏紧，指节咯咯直响，两只眼睛仿佛要往外喷火一样。他用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那杯原本就已洒了一大半的水杯再次跳跃起来。
邱阳庆咬牙切齿道：“一定是高毅！邓梅一定是高毅杀的！”
他的话音刚落，陈沁那双摄人心魄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邱阳庆的眼眸：“等等……你怎么知道你老婆是被人杀的？这话我们可没说过。”
二
陈沁的话也正是我所想到的，到目前为止，关于本案的内部消息还是处于封锁状态，警方不可能告诉邱阳庆邓梅是他杀。
虽然邱阳庆去认过尸，但是邓梅被定义为他杀，还是前两天苏梓航听了我的暗示，验尸中找到极为细微的线索才能断定的。邱阳庆这样的外行人更不可能凭借肉眼判断死者死因。
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沉默，我和陈沁不动神色的盯着邱阳庆。
邱阳庆眼球左右摆动，观察着我们的表情，忽然脸一板：“什么意思，你们这态度是在怀疑我咯？高毅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我老婆在东润食品厂工作时没少受到他的骚扰，邓梅是在他的地方出的事，不久后高毅就跑路了，邓梅的死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
“哦……我明白了。”邱阳庆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白了我和陈沁一眼后阴阳怪气地说道，“高毅肯定没少给你们这些当官的好处，要不然他那个没有资质的食品厂怎么会开的下去？我听说你们早就找到高毅了，可是现在都还没有结果出来，你们一定是收了高毅的黑钱，不仅不定他的罪，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是吗？”
陈沁只是多问了一句，邱阳庆就给了这么多说辞，还举一反三地诬蔑我们，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我们生疑。
陈沁还想多问，我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把话噎了回去。
我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桌面上的水迹：“你刚才说高毅骚扰你老婆？能说具体点吗？”
“这种事我怎么说得清楚！”邱阳庆瞪了我一眼，把袖子往上撸了几分，“反正高毅不是个好人，之前我找过他说过邓梅的事，让他别再找我老婆麻烦，他让保安把我打了一顿，我现在手臂上还有当时被打的伤疤。”
照邱阳庆的说法，高毅有可能在追求邓梅这个有夫之妇，案子也许是情欲型杀人。当然，这是邱阳庆的一面之词，我不可能完全相信。
我和陈沁交流了一下眼色，陈沁站起身，跟邱阳庆说：“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离开靖城，我们随时要找你问话，在警方未做肯定之前，你不要到处去传播谣言，更不能带人到派出所闹事，下一次我们不会对你这么客气的。”
邱阳庆满不情愿的小声嘀咕了几句，跟着陈沁走出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陈沁出现在了门口，冲我招了招手：“走，去见见高毅。”
门外还有之前在市局会议中接到电话的那名警察，他领着我和陈沁上楼进了一间审讯室，让我们稍等片刻。
审讯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人，陈沁试探着问我：“你觉得邱阳庆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是觉得邱阳庆有嫌疑吧？”我明白陈沁的想法，直截了当道，“要说察言观色，我比不了你，我只是觉得邱阳庆一直在把嫌疑往高毅身上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毅打伤过邱阳庆，让他怀恨在心。”
“是不是高毅打的，我待会儿还要问高毅。”陈沁一旦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起疑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佐证。
“对了，玫瑰和多肉呢？你怎么没带它们来？”我这几天一直带着俩狗行动，今天一个人过来反倒让陈沁有些奇怪。
“在基地呢。我今天过来是想见一见嫌疑人的，审讯这方面它们也帮不了什么忙，等什么时候要去现场勘查再带上它们。”
陈沁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两名警察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三
那男人正是高毅，跟邱阳庆差不多的年纪，不过脑袋上稀疏的头发让他更加显老了。他似乎没休息好，眼睛有些浮肿，手腕上戴着一串银闪闪的手铐，走路踉踉跄跄。
等高毅坐下后，陈沁表明了身份。既然之前已经有市局的同志审过高毅了，很多地方可以掠过：“高毅，邓梅为什么会死在东润食品厂，她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高毅头也不抬，一字一顿：“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难道不清楚，现在你的嫌疑是最大的吗？”陈沁腰一弯，身子朝前倾，“邓梅死后没多久，你就跑路了，而且据我所知，你跟邓梅有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吧？你应该知道邓梅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
“什么叫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高毅头一抬，目光冷厉地看了陈沁。
陈沁丝毫不躲避，继续说道：“邓梅的老公邱阳庆说你经常骚扰邓梅，还曾打伤过他，你是破坏他们婚姻关系的第三者，这种关系你觉得是正常的？”
高毅沉默半晌：“邱阳庆这种男人配不上邓梅。”
“别扯远话题了，你懂我的意思，我们是怀疑你强行追求邓梅被拒绝，怀恨在心，所以才谋杀了她。”
陈沁的话像是挥出的一把明铮铮的利剑，这么直接也许也是陈沁审讯的一种技巧。
“放屁！”高毅怒吼一声，唾沫星子都从嘴里迸了出来，“我没杀人，邓梅的死我根本就不知情！”
对于这件事，高毅的反应和邱阳庆差不多。可是有没有杀人，不是一两句否认就能撇清楚的。高毅应该知道自己既然被关在这里，他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但是我并没有等到高毅做出任何解释，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次埋下脑袋，不再搭理我们。
我跟他言明利害：“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要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到证据定你的罪。不管结果是不是你说的那样，过程肯定都是对你不利的。”
如果高毅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绝对无法离开这里，就算他没有杀人，无证开办食品企业这个罪名他也逃脱不了。高毅喉头哽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表情已不像方才那般睥睨。
“警察同志，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邓梅怎么死的，我只知道她失踪了，是你们警察找到我之后我才知道邓梅发生意外了。”高毅态度软了不少，唯独对邓梅的死一直不松口。
我二话没说，站起身：“给你机会你不要，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只告诉你最后一句，死者身上发现的证据，对你很不利，别到时候把你压到法庭上了你再喊冤，那时才是真的口说无凭了。”
陈沁听我这么说，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高毅眯着眸子，想从我的表情中辨别出这段话的真假。
四
我再次用上了之前对付程依依的方法，诈高毅一下。
可是比起程依依这样的未成年人，高毅更加老成，更何况他还是个狡猾的不法商人，见多识广，让他相信我的话没那么容易。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陈沁这次表现得更加自然了。
她哼了一声：“法医验过尸了，已经证明邓梅是他杀，而现场有些物证上有你的指纹。再说了，你关厂跑路更是加深了你的嫌疑，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有什么要说的，趁早说，否则就算你是无辜了，到时候凶手做了假现场、假证让你罪名坐实了，你想洗都洗不脱了。”
我的手在桌子的遮掩下，冲着陈沁竖了大拇指。陈沁这番跟我打配合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果然高毅一听此话，哪里还绷得住，戴着手铐的手举到胸前，紧张地说道：“我说……我说！在你们没发现邓梅的尸体之前，我已经发现她死在厂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