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鹏 ▏人矿经济的转型方向

这段时间可发生了太多事情。俄乌冲突，疫情封锁，疫情的管控在中国突然放开，ChatGPT的爆火。俄乌冲突反映了世界日渐紧张的形势和逐渐恶化的世界市场竞争。疫情封锁和突然放开反映了中国在无奈下的选择。ChatGPT体现了一种全新的生产力水平和发展方向。将他们三者和包括他国对中国的科技封锁等等现象合并起来看不难发现世界正在进行一次大迭代。即从高度对资源依赖的发展模式转向轻度资源依赖的高度现代化体系。

首先我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自然资源并不十分丰沛（没有丰沛到可以像澳大利亚那样靠出口使人民富裕），且市场打开很迟（相比于传统资本主义强国）的中国乃至整个东南亚在过去是如何实现高速发展。

我收集了一些资料，大概总结出了以下观点。

过去几十年中，中国，韩国，日本这些国家的人民生活如履薄冰。为了工作牺牲了大量休息时间，很多普通人生活便是工作，吃饭，睡觉。大家没有时间发展爱情，也很少有时间经营友情。大家都被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推着走，为停下来感到焦虑，为放松感到难受。

大部分人的一辈子毫无亮点可言，可能有的亮点便是工作上拿到的一些些成就与奖励。这些国家的好多人生活就是读20年书，还30年贷款，最后再为医院贡献自己的积蓄。高度单一化也高度标准化。这对于个人而言是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不置可否这就是东亚国家过去的发展秘诀。即高度依赖高度单一化的廉价人力资源的发展模式。不妨在这里称之为人矿经济。

这样廉价的人力资源模式在生产主要依靠人工的过去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

亚洲国家们乘着经济全球化的风得以快速发展，大家通过承接发达国家转移过来的制造业进入了世界市场，参与最底层的制造环节。在世界市场中，要么提供不可替代的高净值产品，如芯片，先进制造，要么提供不可替代的低净值产品，如服饰，原材料等。对于东亚各国家而言，大家没有如澳大利亚那样丰富的自然资源，也没有如传统资本主义强国那样的先进的不可替代得到的技术。大家所能选择的不过只有低端制造这一条路，即提供不可替代的低附加值制造业产物。低净值的不可替代来自于东亚各国过去廉价的劳动力资源，即丰富且容易开采的‘人矿’。就是这些‘人矿’资源维持了最终产品的廉价，使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可以进入世界大生产之中。这样的‘人矿’便是中国人常说的人口红利。这些人矿和他们背后的人矿经济便是东亚各国过去快速发展的秘诀，即对人力资源的极致利用与压榨。

为什么说是压榨呢？正如挖矿是需要成本的，使用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矿更是需要高昂的成本。像传统发达国家那样昂贵的人力成本我们是不能接受的。为了保持所谓的人口红利，各国所能做的便是降低社会工资，降低社会的福利水平，宣传个人不能期望从国家中获取太多的利益，个人需要服从国家利益并建设国家。当然，这些不能直接出自国家之手，往往出自于一些企业之中。但正是国家的默许或者说为了发展而不得不允许，东亚各国出现了较为畸形的社会用工关系。

为了维持人矿资源的稳定，政府提供了标准化的教育体系。显而易见，中国的孩子是从小考试考到大的。考试正是一种标准化教育体系的体现。就个人而言，我们企图通过教育摆脱这样的困境，这也正是社会所宣传的。这样的教育体系培养出的人的知识可以说是远超廉价劳动力所需的知识的。正是这样的“相对高素质”导致了内卷的加剧，焦虑的加剧。人们不得不服从于当前的工作并不敢奢求太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996”等话语正是这种现状的真实写照。

但是单单依靠这样的内卷的教育体系是远远不能保持人矿资源的稳定的。因为在这样的前提下仍然有很大概率可能有人冲破这个困境完成原始积累。这对依赖人矿资源的我们是不利的。所以我们提高了房产价格，利用中国人的乡土情怀高价对内销售土地资源，利用土地将个人的所有劳动积蓄夺走。所谓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一个房子掏空三个家的钱包并背上几十年的贷款。这便是一种可能的解释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年轻人的出路与选择也高度单一化。考研，考公，出国。这些屈指可数的美好未来进一步加剧了内卷，加剧了人们的焦虑。社会背后的价值观开始丢失，特别是中国传统价值观中精华的部分被高度碎片化的娱乐和高度紧张的人民抛诸脑后。传统美德中的谦让，被争辩所取代，责任与担当被浑浑噩噩与虚拟中的沉浸所取代。最近几年，高度发展的网络与生活分享平台加剧了焦虑，焦虑的人们本就容易在自认为的绝望中做出极端行为。一个直观的反馈就是生育率的下降，这更可以从自杀率的升高中得到体现。

加上持续多年的疫情，目前人们的消费欲望降低了，对住房的购买热情也下降了。与此同时，中国的人口数量高峰正在过去，之前的人口红利即将消耗殆尽。

目前我们的选择的道路只能是完成传统人力资源向高新技术的转型。可是蛋糕大小是一定的，我们的崛起必将导致其它国家的利益受损。这也正是美国封禁我们芯片与高端制造，高端设计的原因。所以综上所述看来今年看似魔幻的事情都是历史的必然罢了。

进一步加剧了世界转向的便是当前AI技术和自动化技术的发展。工业机器人的普遍利用替代了传统的技术工人。AI的广泛利用也将替代传统的文职工作。作为相关专业的从业人员，我对AI技术相对敏感一些。春节以来火爆全网的便是ChatGPT，一个可以实现智能对话的人工智能。它可以与一个人进行对话，并通过对话内容快速得到答案。它可以通过人们语言上的描述写出相关的代码，制作相关的图表。相比于以往以人为主体的相关职业，它显得高效，不知疲倦，并且具有一定的创造力。它所象征的是一种具有强普适性的AI模型，这正是之前AI相对于人所欠缺的东西，也正是人们之前宣传AI无法替代人类的理由。

有了这样的模型，我们不需要它本身有多么强大的能力，我们只需要把它作为人类与机器交互的桥梁我们都可以获得很大的生产力提升。比如说在工厂之中，我们可以用中文告诉ChatGPT我们需要机器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并让它转码为工业机器人所采用的控制方式。绝大部分的人在这样强大的生产力和易用性面前都将变为无用阶级的一部分。这是不可替代的趋势，而这个趋势现在正在不断加速作用在整个世界上。

何所谓不断加速？继续就ChatGPT模型而言，从一开始的什么也不会到现在的几乎全知全能，不过3个月罢了。这样的进化是在没有接入搜索引擎（像百度，bing）时的结果。当ChatGPT加入微软的搜索引擎后，大概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它几乎已经无所不能了。不难预想到，就像当时李世石不可逆转地输给了AlphaGo一样，AI大面积取代人类基础的重复的工作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这样的结果让人类感到恐惧。目前据我所知前面提到的微软的GPT模型已经被许多规则严格限制，原来的ChatGPT模型在许多地方被禁止使用。

虽然现在加以禁止，但是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我们打开。无论是发展模式被迫转型还是主动转型，产业转型将是历史的必然。

目前国内的房子依旧不便宜，相信未来也不会降价太多。在人矿经济的中后期，中国确实在努力把握机会。大力发展高端制造业，发展芯片产业，大力开发量子科技并试图实现弯道超车。

当下我们正处在时代的风口之上，抓好了这次产业转型的机会中国将有能力再次崛起，中华民族将有机会真正实现伟大复兴，人民有机会过上真正的安居乐业且打心底为国家骄傲的生活。

当然，过去几十年的人矿经济时代留下了很多不太适合当下的东西。

1.庞大的房地产与相关产业导致的转型迟缓，稍微步子迈大一点都可能导致社会的不稳定。

2.对产业链、供应链不强的自主控制能力。过去依赖外来企业的产业链让我们缺少自主创新，自主开发的能力。

3.缺乏创造力的年轻群体，缺乏有创造力的教育体系。这些问题让转型困难重重，但人口红利的路子不可能适合未来世界。

转型是必须的，看就看人民有没有勇气有信心，国家有没有清晰而明确的方向。我们需要像有像上文提到的《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人物那样的跳出舒适圈，跳出体制的决心。这个过程肯定是有牺牲的，但只有逃出生天后的主角才能看到美丽的风景，真正运用自己的能力并创造美好的生活。比起逍遥混世，不如在时代的风口上乘风而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