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曝“收20万写内参”后，新华社记者攻击调查记者刘虎“恶势力”

一些直指资深调查记者刘虎为“网络恶势力”的网帖，近几日在多个微信群传播。

这些网帖指称，刘虎等人通过自媒体账号，在全国各地采写新闻，围攻执法机关，煽动网民情绪以扩大网络舆情；刘虎建立的“记者的家”微信群，亦被相关网帖定性为“拉拢媒体人”的“非法组织”。

这些扣帽子式的“大字报”，本不值一哂。但一个身影的出现，令此事显得耐人寻味。笔者注意到，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充当了这场“攻击刘虎”的网络运动的急先锋。

他在一个微信群里发言：刘虎是真金，应该不怕火炼，还怕一张大字报吗？

汤计与刘虎的“恩怨”，源于刘虎等人曾撰写《新华社记者帮山西商人“平事”受赠250多平洋房》《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收20万替人发“内参”，文章没写钱也不退》等文章，披露汤计被举报收受他人250多平洋房、收受他人20万元答应“写内参”却不办事亦不退钱等事项。

汤计，刘虎，两个在中国媒体圈有着各自声量的名字，于2013年初春上演了一场“神仙打架”。到底谁才是真的黑？

01

不寒而栗的“大字报”

约从2月10日开始，多个微信群里开始流传《刘虎网络恶势力已成社会黑恶团伙代言人》等网帖。

为使读者自行甄别，笔者附上了网帖链接，并摘录下其主要观点。

这些网帖指称，刘虎等人为骨干的网络暴力团伙，利用其在微博、微信公众号及个别商业网站“结成”的新媒体矩阵，先后多次为中央挂牌督办并被警方打掉的黑恶团伙鸣冤叫屈，在网络上制造舆情，对执法机关正在侦办、诉讼、审理中的案件进行干扰，企图影响法院对案件的审理。

网帖还称，刘虎以建微信群为手段，以评选“新闻奖”为诱饵，拉拢一些媒体人入群，创建非法组织“记者的家”，这个非法组织先后进行了四届国内新闻奖评选活动；刘虎网络恶势力团伙在“来历不明的金主”资助下，利用手中掌握的自媒体矩阵，奔走在全国各地采写负面新闻，也与国内一些市场化媒体人建立“松散”的伙伴关系。

“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刘虎团伙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有资金来源、有组织层级、有保护伞的网络恶势力团伙。”网帖称。

作为资深调查记者的刘虎，长期参与对公权力的监督及对弱势群体的帮助。

他的文章，改变过中国高考加分制度，改变过贵州茅台股价，改变过白银连环杀人魔的命运，改变过海南高院副院长张家慧的官位，也改变了蒙冤22年的张满等一众错误司法受害者的命运。

在众多媒体人及被刘虎所帮助的当事人眼里，刘虎无疑是中国最敢于为民众仗义执言的调查记者之一。

调查，其所面临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无论是此前身居机构媒体，抑或如今从事独立调查，刘虎因其一以贯之的监督者立场，遭受了四面八方的诸多压力。

例如，2013年在实名举报多名官员后，刘虎因涉诽谤罪等被投狱，但经有司费心竭力调查，硬是未曾找到刘虎一丝一毫的“罪证”与“恶行”，终决定对刘虎不予起诉。

再如，作为最早举报法官张家慧的人士，张家慧受审当日，刘虎在海南第一中院门口当众被张家慧姐姐脚踢、推搡、扇耳光，并被辱骂为“黑记者”。

再如，在披露重庆“淫乱富翁”何昌秋的丑行后，刘虎受到了对方的“死亡威胁”，何昌秋在电话中威胁，要令刘虎“人间蒸发”。

如今，则是一张直指刘虎等人为“网络恶势力”的大字报，连刘虎所建立的媒体人社群“记者的家”，也被扣上了“非法组织”的帽子，更令一众加入了“记者的家”微信群或凭借优秀新闻作品荣获了“记者的家”新闻奖项的媒体人不寒而栗。

知名律师张新年对此评述：如此构陷和栽赃陷害，还试图对一群人欲加之罪，丧失了基本底线。刘虎自己出钱，给其认可的恶媒体人发个奖，有什么问题吗？这种民间行为竟然被上纲上线，真是其心可诛，也太不值一驳了。

02

“急于报仇”的新华社退休记者

在这场“攻击刘虎”的网络运动中，充当急先锋的，是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

笔者注意到，虽然相关网帖并未直署“汤计”之名，但文章一经发布后，便由汤计迅速转发至数十个微信群。

面对群友的质疑，汤计本人并未否认文章系其本人所写。刘虎本人亦在群内向汤计喊话：“你敢写不敢署名吗？”

汤计本人则在微信群内发言，“刘虎是真金，应该不怕火炼，还怕一张大字报吗？”“一个群应该有不同的声音吧？”“刘虎们敢给他人泼脏水，应该承受祸害人的因果吧？”

公开资料显示，汤计曾是新华社内蒙古分社编委、政文部主任、高级记者，被称作“呼格吉勒图冤案的最早报道者和冤案平反的主要推动者”。2015年01月22日，在汤计已退休后，中共新华社党组给汤计予以表彰，记个人一等功。

从公开资料来看，汤计似乎也是一名“优秀的记者”。那么，这场媒体大佬之间的战争，源起何处呢？

知情人士介绍，刘虎等人曾撰写《新华社记者帮山西商人“平事”受赠250多平洋房》《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收20万替人发“内参”，文章没写钱也不退》等文章，披露汤计被举报收受他人250多平洋房、收受他人20万元答应“写内参”却不办事亦不退钱等事项。

发表于2022年1月的《新华社记者帮山西商人“平事”受赠250多平洋房》一文称，一份《呼和浩特市恒大宏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2017年—2018年6月财务审核报告》被曝光，该《财务审核报告》披露，汤计的女儿、汤计自媒体号“汤计典频”校对汤苜，在呼和浩特市恒大翡翠华庭首期获得14栋2单元902洋房一套。

该文章称，数名实名举报人介绍，“该房屋成交价159.0663万元，但汤计实际分文未付。他作为正处级或副厅级的国家干部，已涉嫌受贿罪。”

刘虎等人撰写的另一篇文章《新华社退休记者汤计收20万替人发“内参”，文章没写钱也不退》，则披露了汤计被举报于2021年年底收取求助者20万元、答应为当事人发布“新华社内参”、最终内参没写钱也不退的情形。

该文章内容显示，汤计未写内参后，擅自做主“代表”求助者，将20万元捐给了自己的慈善机构——汤计人道传播基金。

文章还附有相关的聊天记录和发票，可谓“铁证如山”。

面对群友的质疑，汤计并未对刘虎相关文章所披露的信息予以直接回应，而是表示：“我有问题吗？我有问题不早被抓了？”

汤计为何没有被抓，笔者不予评判。一名网友在群里发言：“呼格案不是你的免死金牌，而是你的墓志铭，别再躺在死人的身上干龌龊事情了。真替你害臊，为老不尊。”

实际上，汤计“呼格吉勒图冤案的最早报道者和冤案平反的主要推动者”的头衔，也一直被业内不少人士质疑。

有内蒙古资深记者曾表示，呼格吉勒图案的翻案，是那个杀了十几个人的杀人犯赵志红，被逮捕后自己承认的，说自己杀了毛纺厂一个女的，且承认以后公安机关带领其指认现场，经过多年拆迁后，赵志红还能准确指认这个地方，这才翻案，跟汤计的内参并无直接关系。

03

“那些抹黑刘虎的，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人”

2016年1月，汤计被评选为“2015年度中国十大正义人物”。

汤计的入选理由是：他用正义的利剑戳穿弥天的谎言，他用坚毅和执著还原案件的真相。记者的良知和风骨，让他坚守着正义和良心的壁垒，完美地证明了中国还有一双揉不进沙子的眼睛。

彼时，不少媒体曾对次予以报道。2月12日，一名曾在7年前撰写“汤计获评2015年度中国十大正义人物”新闻报道的媒体人，在谈及他的过往报道时说：

“（汤计）后面翻车走邪路了”“别提这些了，好丢人。”

有人从令人尊崇的媒体前辈，变成如今令人讨厌的模样；也有人在被恶意扣上“网络恶势力”的帽子后，受到八方声援。

上图中《为什么要声援记者刘虎——今天我们不为他说话，明天谁又来为我们代言？》一文，在朋友圈刷屏了。

文章说，最近接连看到一些抨击和声讨前调查记者刘虎的帖子，这些帖子有一个共同点：没有法定证据，只有捕风捉影；没有深入调查，只有指责谩骂。

“多年来，他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举报了很多贪官污吏，为了维护民众利益，揭露了很多不作为、乱作为、徇私枉法的案件，即使遭遇了种种诋毁、谩骂和打击报复，为了维护国家和民众利益，他依然毫不畏惧的行走在华夏九州的大地上！”文章说，公道自在人心，记者刘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相信大家心里都心明如镜。

著名前刑辩律师伍雷说：“当然无条件支持刘虎！那些抹黑刘虎的，想想都知道是什么人。”

知名媒体人何光伟也说：“我旗帜鲜明地支持刘虎。理由很简单：你期待媒体人都做刘虎，还是期待记者都去新华社上班？”

此言虽有“一棒子打死所有新华社记者”之嫌，但话糙理不糙，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中，新华社的确并非舆论监督的前沿、核心阵地，而以监督为使命、真正为弱势群体所需要、孤单前行的媒体人，也的确日渐成为“稀有动物”。

知名媒体人李微敖表达了类似的观点：“这几天，网络间有人发文发帖，试图给刘虎扣个“黑恶团伙代言人”的帽子，我想起前些天刘虎写的这个2022年的年终总结。当时，我就感慨，刘虎和他的助手一年的工作，对于中国社会的进步意义，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的机构媒体，是的，绝大多数的机构媒体，即所谓的‘正规媒体’……”

汤计与刘虎的网络战硝烟未散，笔者只希望，世上能多些为民众仗义执言的好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