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子卖入了农村,不是给活人生孩子,而是给死人配阴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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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拐子卖入农村,不是给活人生孩子,而是给死人配阴婚。
他们还逼我跟尸体洞房……
夜深人静,我暴毙的“老公”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1
我是在三蹦子上被颠醒的,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身边还有两个和我一样被拐进村子的女孩。
我们三个人被用麻绳捆住手脚,嘴上贴着胶布。
三蹦子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开了一段,很快进入了山村。
“三只肥羊醒来,赶紧喊老三来验货!”
三蹦子上走下两个男的,嘴里叼着香烟,像牲畜一样没有感情地打量我们两眼,接着用麻袋套在我们头上。
我们被推搡着不知走了多远,等他们揭开麻袋,阳光刀子样刺入我的眼睛,我晕眩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臭烘烘的猪圈前面围满了人,有老有小,看猴的目光打量我们三个。
我呜呜乱叫,试图告诉这些村民,我们被拐卖了,帮帮我们!
叼着烟穿着破皮夹克的男人,走上来就甩了我一耳光。
他操着一口方言,凶狠地骂我:“还不老实!”
我耳朵一阵耳鸣,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被拐之前,我是父母掌心中的宝贝,哪里受过这种虐待!
如果不是在车站犯了低血糖,吃了陌生妇女递来的糖,也不会被拐来这里。
见我倒在地上安分了后,男人俯身拿走我脸上眼镜,用脚踩得粉碎。
没了眼镜,我成了睁眼瞎,朦胧看见旁边两个同样被拐来的女孩子,也在害怕哭泣。
“这三个都是好货色,都是大学生呢!”
将我们拐来的两个男人,卖力推销,“学历高长得又漂亮,买回去生得娃娃也出色!”
陆陆续续有男人走来,挑选货物似的,捏我们的脸,眼睛在我们身上乱看。
有不老实的,顺势揩油一把。
她们已吓得不敢躲,任由那些男的动手动脚,一个劲地在哭。
很快,那两个女孩子被人选走,只剩下我。
“这个女娃不行,戴着眼镜是个大近视,会传给下一代。”
拐我来的男人急了:“近视可以便宜一点!”
他用手比了个数,围观的男人纷纷摇头。
“不行不行,种就不好,养大孩子配眼镜还得花钱。”
我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到卖我的男人用阴狠的目光瞪着我,像是怪我有“缺陷”没人肯要。
他招来村子里的老三:“去把梁家人喊过来。”
“梁家儿子刚死,也是个大学生怪可惜的,他们家来买啥嘛!”
“她家不是想那个……找了好几处坟地也没合适的,这不有个活人。”
老三听明白了,我却没听懂,他领了一个中年妇女过来。
拐我的男人掐了烟:“三万给你儿子找个媳妇,要不是她近视,这个价也买不来大学生!”
中年妇女凑过去和那男的嘀嘀咕咕,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
“才十九岁,和你儿子年纪差不多大,你儿子在下面保证满意。”
“哎呦!”
他叫了一声,“还是冬至出生,这不是送上门的媳妇嘛!”
我眯着眼睛才看见,他手里拿的是我身份证,我身上东西都被他们搜过拿走了。
中年妇女这才缓缓点了头,巴巴点出三万块给了那男人。
嘴上胶布被中年妇女撕掉,我立马哭着求她:“阿姨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家条件还行,能给你十万块,求求你了!”
她擦了擦眼睛,用方言对我说:“我要钱干嘛!我要给儿子找个媳妇,他到死连女朋友也没有,一个人在底下孤单。”
我手上麻绳没解掉,她把我带回了家。
两层楼的自建房,院子里坐满了披麻戴孝的亲戚,唢呐吹得我心里发慌。
他们看我的眼神怪异极了,有笑的,有打量的,有摇头的。
中年妇女把我带到灵堂里,让我对着棺材磕头。
“晚上请带灵婆过来,给你和我儿子结个阴婚,你以后就是我们梁家媳妇,要一辈子守着我儿子。”
2
我听完后吓傻了,手脚不受控制一个劲地抖。
不敢相信,还有偏僻的地方流行着“配阴婚”这样荒诞的民俗,居然让我和一个死人结婚!
“阿姨求你了,你要多少钱都行!我不敢……真的害怕。”
我拽着她的衣角给她跪下,哭到手脚发麻。
灵堂吹过的风,都比外面的更冷一点,透着刺骨的阴寒。
屋子里弥漫着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尸臭!
中年妇女脸上闪过一瞬为难,坚定拉开我的手:“这不行,我钱都给陈家老二了。我儿子很优秀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你要是遇到他早点……”
“他一个人太孤单,太可怜!”
说着,她拍着大腿哭嚎:“我儿死的这么早,姑娘你就给他做个伴吧!”
听到哭声,吊唁的亲戚跑进灵堂,他们扶起哭得瘫倒的妇女,又把我关入灵堂旁的小房子里,等着晚上办阴婚。
小房子里放满了杂物,连窗户也没有,想逃也逃不出去。
我蜷缩在角落里,哭了一个下午,眼睛肿成一条线,哭到最后嗓子嘶哑,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想过死在这里,又觉得不甘,我才十九岁,才大二,我的人生刚开始!
在刺耳的唢呐声中,我慢慢平静下来,试着安慰自己。
嫁给一个死人,总好过嫁给村里常年不洗澡的老光棍,被他们虐待锁着,给他们不停生孩子。
到了晚上,几个女人开门进来,给我换了件不合身的红色发旧的旗袍裙。
我一整天没吃东西,又哭得手脚发软,麻木得任由她们倒腾。
灵堂布置过了,“奠”字上面贴了鲜红的喜字。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棺椁前点着一对白蜡烛。
风一吹,烛光摇摇晃晃,像是房间里爬满了鬼影,注视着在场的人。
他们提到的带灵婆也到了,一个瞎眼老妇人。
梁家人告诉她死者的生辰八字,带灵婆听后不语,转身在棺材前上了三炷香,然后盘膝坐在蒲垫上,接连不断地打哈欠。
我觉得浑身发冷,身边两个女人抓着我胳膊,逼我看完请灵的整个过程。
带灵婆突然不打哈欠,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像个男人。
我身边的人仿佛松了一口气,“成了!梁鹤被带上来了!”
梁鹤是梁家意外去世的儿子。
买我的中年妇女,也就是梁母,泪眼婆娑跪在带灵婆面前发问。
问他买来的媳妇满不满意,在下面好不好,要不要再烧钱给他?
带灵婆用她瞎掉肿胀的眼睛盯着我,怪异嘶哑回答:“很满意,我在下面是缺个媳妇。”
梁母哭着不舍得儿子离开,同带灵婆说了很多话。
一炷香烧到尽头,带灵婆又打了个寒颤,说梁鹤已经离开,这桩喜丧嫁成了。
一个人能活到八十安然离世叫作喜丧,代表这个人福气旺,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梁鹤英年早逝,人生大事还没完成,命中有缺,来生也会受苦。
所以要给他配个阴婚,补上他命中缺失,转变为喜丧。
这样的阴媒嫁娶,叫作“喜丧嫁”。
而我就是他在阳间定下的“媳妇”!
“夜里准时要举行仪式了。”
我双手到还被捆住,灵堂里里外外聚满了看阴婚的人,根本逃不掉。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昏死过去,可我偏偏清醒无比。
看着瞎掉的带灵婆熟练地在地上画上符咒,梁家人架着我跨过去,代表我从阳间也跨进了阴间。
“梁鹤,我的儿呀,快回来!”
梁母疯癫大叫,叫声毛骨悚然。
他们拿来红色绸缎,一端让我握着,另一端系着黑白遗像。
我朦胧看见,遗像上是一张年轻的面容,眉目清秀,五官端正,要是活着放在大学里面也是校草级别,可他是个死人。
照片显得鬼气重重,遗像上的人仿佛不眨眼睛注视我。
我吓得喉咙发紧,呼吸短促,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扔掉手里的红绸子,我不管不顾拼命往外面逃。
没跑到灵堂门口被他们抓了回来,带灵婆摇着手里招魂铃,嘴里念念有词。
“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我不要和死人成亲!求求你们!”
不管我怎么哭怎么求,他们如同听不见,摁着我和遗像三拜成亲。
3
“朱恬和梁鹤阴婚礼成,你是我们梁家媳妇,等你死了要和梁鹤葬在一起。”
多么可怕,我活着要为死人守寡,死了也要和他葬一块,永永远远逃脱不掉!
礼成后,自从儿子去世差点哭瞎眼的梁母,脸上有了满意欣慰的笑容。
灵堂里的凉气,从脚跟蔓延到我头顶。
在场笑着看热闹的人,比鬼更可怕!
我以为我和梁鹤结了阴婚,这些人就会放过我。
谁知带灵婆向梁家人讨了一碗水,把袖子里纸包的粉末,抖进水里。
“阳人嫁,阴人娶,一碗仙水同入棺。洞房花烛,利家宅!”
她拖着怪异语调,伸出食指在水碗里搅动,看得我恶心欲吐。
她把散发出古怪臭味的水,端到我嘴边:“你快喝点,和梁鹤洞房花烛。”
做梦呢!
谁能跟具僵硬了的尸体洞房花烛?
我咬紧牙齿,说什么也不肯喝!
带灵婆看不见,喂了几次也没能把水喂进我嘴里,苍老的声音大喊:“不能耽误时辰,让人按住她!”
梁家走出几个高大的男人,一个人狠狠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另一个死命捏住我的嘴。
我的反抗在这些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一碗古怪发苦的水,一滴不漏全都灌进我嘴里。
梁母拍着胸口,一颗心落了回去:“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带灵婆拄起手里木杖:“让她一个人守夜,不相干的人一个也别过来,不能打搅他们阴阳调和,洞房花烛。”
我被一个人丢在灵堂里,大门被梁家人从外面锁死。
等他们走后,我用手指抠喉咙,想把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胃子泛酸得难受,可是一点也吐不出来。
过了会喝下去的东西起作用了。
我眼前发晕,身体一阵阵发热,像是发烧一样烫得难受。
更奇怪的是我看见那口漆黑的棺材,竟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想坐到棺材旁蹭一点凉气。
棺材下面摆着冰块,我难受的迷迷糊糊,整个人贴到了冰冷的棺材上,才觉得舒服一些。
跳动的白蜡烛照出,棺材里躺着的人的模样。
和遗照上一样,五官俊秀,轮廓清瘦,要不是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青灰色,看上去完全不像个死人。
虽然痛恨梁家人买下我结阴婚,看着只比我大一岁就意外早逝的梁鹤尸首,心中不免感叹惋惜。
突然间,烛火跳动了一下,火焰竟变成了诡异的暗青色。
我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我竟听到了低低的叹息声。
身上鸡皮疙瘩全竖起来!
灵堂里除了我和一个死人,还有谁在这?
我吓得连滚带爬躲到灵堂角落,离棺材远远的。
“别吓我!求你,我不想结阴婚,你别缠我!”
我吓得语无伦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哪怕不信邪也害怕。
棺材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刺耳。
我屏住呼吸,掌心紧张得冰凉一片。
会不会是闹耗子?我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一双惨白发灰的手扶住棺材沿,里面的人慢慢坐了起来……
4
一点不夸张,我差点吓尿了!
我支撑起发软的手脚冲到大门前,不停急切地拍打大门。
“死人活了!闹鬼!你们快放我出去!”
我一边声嘶力竭尖叫,一边眼泪源源不断滚出眼眶。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我的运气这么差,被拐到这个偏僻的村子里给死人当媳妇!
不知外面的人是听不见,还是故意不给我开门,我敲得掌心发红,火辣辣的疼,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来看一眼的人也没出现。
我绝望了,以为会死在这里。
阴冷的寒气到了我背后,我战战兢兢不敢回头。
可是墙上倒映出了另一道影子,死人还阳,诈尸了!
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可是这诡异的一夜,棺材里本该死透的人无声出我背后,让我不信也信了!
“老婆,别怕我!”
低哑的声音,冰凉透骨,却没有想象的可怕难听。
冰冷的手臂,如同是从冰箱里拿出的死肉,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腰。
我发出了平生最尖锐的叫声!
“放过我,别碰我……”
我转过身,不敢睁眼,手脚并用拼死挣扎。
他低低浅笑:“放了你,谁和我洞房花烛?”
“我不是你新娘,我不是自愿的!”
我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可是我们已经三拜成亲,在阎王那登记结婚,朱恬你是我媳妇,这辈子都跑不掉!”
我思维混乱,喉咙哽塞,竟像是发不出声音一样,说不出话。
他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轻柔地缓缓抚摸:“妈妈,为我娶的媳妇,我很满意!”
我不住躲闪,惊恐中冷不防睁开眼睛,看清了他的脸。
是梁鹤的样子,他面色发青,眼睛也和活人不一样,死寂的黑,一点光也找不到。
是停尸第一夜,他身上还没有长出可怕的尸斑。
可是他的神色,他冰冷的体温,都在提醒我他是个死人!
“求你放过我,我可以烧很多钱给你,你想要媳妇,我可以烧纸人,明星同款都行!”我避开他的轻抚,苦苦哀求。
“朱恬,我只要你,你才是我阴媒正娶的媳妇。”
他话音落下,我像是鬼压床,身体完全动不了。
在我惊恐剧烈震颤的瞳孔里,他靠近,冰冷的唇印了上来……
我被活活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村子里的鸡叫了,天亮了!
我躺在灵堂大门下,身上旗袍凌乱,但是梁鹤的尸体好端端躺在棺材里,连双手放在胸口的姿势也没变过。
经过那一夜,我吓得魂不附体,两条腿灌了铅般,许久也站不起来。
我要逃!
不管发生的是真是假,我绝无法再一人待在灵堂守夜。
说不准几晚过后,我会被活活吓死,真的下去给梁鹤当鬼新娘。
大概到了早上八点,梁家人给我送吃的,两个硬馒头一碗水。
他们扫了我一眼,又去检查梁鹤的尸首,担心我怀恨在心,拿死人尸首出气。
检查过后,他们用下流轻佻目光瞥我:“昨晚,你们洞房花烛了?在哪洞房的?是不是棺材板上!”
梁家看热闹的亲戚大笑起来。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狼吞虎咽吃馒头,敲着胸口咽下去。
他们见我像个哑巴不说话,没讨到趣又走了,还把我关在阴森的灵堂里面。
等灵堂大门合上,我抬起脸,用恨入骨髓的目光盯向他们。
5
我抓了一把香灰,又拔下白蜡烛下面的烛台。
做完后,我走到门口,用力撞门。
梁母不耐烦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闹腾什么?”
我装出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想上个厕所,总不能在灵堂里面大小便……”
梁母一听,哗地一下拉开门:“快点去!”
我找到机会,一把香灰撒进她眼睛,用拿起烛台重重敲在她头上。
她被我砸得满脸血,嘴里“哎呦”一声。
趁她看不见,头上又被我开了瓢,我冲出梁家大门,顺着一条乡间小路,玩命似的不停地跑。
隔了很远,还能听见梁家炸开了锅,中年妇女的尖嗓门又哭又闹。
我眼睛近视,没看清这条小路通向的是一条河。
梁家估计发动全村的人来找我,到处都有人影在晃,还有方言的叫骂声。
“真没用一个女娃也看不住,让她跑了,不得招来警察!”
“反正梁家办的是阴婚,婚也结了,不如把活人和死人一起下葬算了,惹出这么多事。”
我听得心惊肉跳,他们竟想将我活埋了,给死人殉葬!
腮帮子紧紧咬着,我躲到芦苇丛里,尽量把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不被他们发现。
熬到了天黑,找我的人少了一些,看着幽暗冰冷的河水,我一咬牙跳了进去,凭着在大学时上过的游泳课,我在昏暗的河道里游出一段距离。
在我以为能逃出险境,前途陡然打来一道光,响起渔船划水的声音。
“河里有个人哩!”
“估摸着就是梁家逃掉的鬼媳妇,不能让她跑了!”
紧张之下,我腿抽筋起来,没游出多远,被两个男人拎到渔船上,送回了梁家。
梁家人拉下脸求人,找了我一天,看见我湿淋淋地被押回来,立马火冒三丈。
他们轮着扇我耳光,打得我嘴唇破裂,脸肿得不成样,嘴角溢出血。
“下贱货还逃,你逃得掉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真找来警察也没用,村里不少媳妇都是这么来的,孩子都有了,哪个能逃出去的?”
他们朝我身上吐痰,又朝着我肚子上狠狠踹了几脚。
我疼得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可我仍是一声不吭,一句话不说也不服软。
“还真是硬骨头呢!”村里几个小流氓来了兴趣。

他们借着打我的名头,故意撕扯我衣裳,破旧湿透的旗袍裙子不经扯,露出内衣。
我护着自己,双眼赤红地盯着他们:“别碰我!你们村子里拐来这么多女人,一定会遭报应!”
梁家人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是头上包扎过的梁母指着我鼻子骂。
“杀千刀的,你这张烂嘴诅咒谁呢!早知道脾气这么倔,我家也不会要你,让你跟糟老头生孩子去!”
几个混子小流氓吹了声口哨,拦住梁母:“这种女的交给我们就行,听说她嫁给了你儿子,结了阴婚,咱们还没见过活人和死人怎么洞房呢!”
他们说了些下流话,梁母都臊得听不下去了,红着张老脸:“随你们去吧!弄死了就和我儿子葬一块。”
又是一碗同样苦臭的水,强灌进我肚子。
他们拉我到棺材边,逼我看里面的尸首,又按住我的脸要我和死尸打个啵。
折磨过一轮后,他们想到了个“更好”的主意。
三个人死死按住我,把我推入棺材里。
“跟死人好好玩玩!”
我吓得几乎疯了,哭着、尖叫着,不顾一切要逃出棺材。
这几个小混混欣赏我脸上恐惧到崩溃的表情,他们大笑着一点点推上棺材盖,大概是不想惹上人命,给我留了条小缝能呼吸。
6
我和死掉的梁鹤脸对脸贴着,我反着手想要推开头顶沉重的棺盖,发现根本推不动。
眼泪全都滴在梁鹤冷冰冰的脸上,我哭到嘶哑,声音变了,也没人救我出棺材。
在这个无人知道的穷乡僻野,我们这些被拐来的女孩,如同是一把荒草,生命微贱,无人在乎。
或许连“人”都算不上。
“老婆不哭了,小脸哭花,就不漂亮了。”
低醇的嗓音,在黑暗中清晰传来。
诡异的景象又一次出现,梁鹤睁开漆黑没有光的眼睛望着我,他抬起冰冷的手指为我擦去眼泪。
在极度的恐惧中,我反而冷静下来,问他:“你到底死了,还是活着?”
“老婆你说呢?”他声音冰冷诡异地轻笑。
两只手扶住了我的腰,本来在棺材中无处可躲,这一回更是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唇碰了碰我额头,冷得我一激灵。
在黑暗中我摸索着,寻找他的心脏所在,却被他轻易捏住手腕,举在头顶。
“老婆不乖。”
他声音低沉:“安心当我新娘,不要再逃了。”
棺中人抬手抚摸我脸上伤口,在他冰冷的触碰下,伤口的痛楚缓解许多。
我噙着哭腔求他:“求你放我走吧,只要你送我回家,除了当你媳妇,其余的我都答应你!”
“朱恬,你离不开这里,我们已是夫妻,我怎能放你走?”
黑暗中,他漆黑直通鬼蜮的眼睛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放你走,你就不会再回来找我。”
“认命吧!”
他低沉的声音,犹如降咒,低低在我耳畔盘旋。
“不要……”
在棺材里,我扑腾挣扎,“我不是你的媳妇,我一定能离开这里!”
“你马上会成为我媳妇,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他冰冷危险开口。
旗袍碎裂。
痛楚折磨我的神经,我像是坠入可怕的噩梦。
棺材中的人,双手犹如冰做的铁钳,禁锢着我的身体,让我无法从这场噩梦中逃离。
我回到了大学学校,和同学打招呼,和他们一起上课吃食堂。
舍友突然问我:“朱恬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像是尸臭味!”
我摇头:“不可能,我每天都洗澡换衣服。”
忽然间,和我一起吃饭的室友惊恐地端起饭盘往后躲:“朱恬你舌头掉出来了,你是不是已经死了?你自己不知道!”
我低头看见白米饭上掉着自己的舌头,舌头已经腐烂,密密麻麻奇怪的虫子扭动着从里面爬出。
“我死了?不会的!”
食堂里所有人用害怕的眼神盯着我,我如同无头苍蝇往食堂外面跑,脚下的台阶变得无穷无尽,不管我怎么跑,也离开不了食堂。
……
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人还在棺材里,我尽量不去看底下的尸体。
睡了一夜我恢复了点力气,努力把身体前倾,手伸出棺材盖,使出力气往后一点点挪,终于把头顶的棺盖掀开。
梁家人听见动静,进了灵堂。
看我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们也没想到那些小混混会把我塞到棺材里,跟死人睡一夜。
梁母脸色不善地唾我:“还不是活该,谁让你要跑!你本来也是我梁家媳妇,和尸体睡一晚也没什么要紧。”
经过一夜梦魇,还有梁鹤尸首对我做得那些可怕事情,我学乖了。
对着梁家人鞠躬赔礼:“我以后不敢逃了,会留在这守梁鹤一辈子。”
7
当然,我是在说谎。
只要能找到机会,我还是会不惜一切逃离这里!
我服软听话后,终于有了饭吃,但也不配上桌子吃饭,梁家人把一家子吃剩下的菜饭倒在一个铁盆子里,让我到厨房里去吃。
狗都不吃的剩饭剩菜,我吃得一点不剩。
我要活下去!
自从在棺材里睡了一晚,我身体出现了些变化。
首先是四肢发软无力,整天昏昏沉沉,仿佛是鬼故事里的情节,我被男鬼吸走了阳气。
我以为自己是感冒了,紧接着身上痒了起来,从头到脚长满了脓包疙瘩,奇痒无比,只是轻轻一挠,就会流出黄色的脓水。
会不会是染上尸毒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吓得心跳停了几秒,脚也站不稳。
人死后体内会充斥满各种病毒细菌。
我不仅和死尸待了一个晚上,可能还和它有了更深的接触……
想到那晚似真似梦的诡异画面,我扶着墙干呕起来,吐出的也是腥臭的黄水。
小腹陡然绞痛起来,我痛得痉挛哆嗦,心里在算,这个月大姨妈的时间应该也没到啊!
小腹传来的痛感很诡异,像有东西在里面游荡乱搅,我眼前发花,紧咬着嘴唇到出血,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疼痛慢慢消失。
我扶着墙,艰难地挪到梁家主屋,去求梁母:“我生病了,能不能带我去趟医院?我保证不会逃跑!”
梁母嘴里吐着瓜子壳,上下打量我:“哪生病了,给我瞧瞧,要是敢装病饶不了你!”
撩起袖子,我露出长满红肿脓胞的手臂。
“这是什么东西啊!”
梁母捂着口鼻,满脸害怕嫌恶地往后退。
“我也不知道……”
我欲哭无泪,害怕留疤,硬忍着痒不敢挠。
“治你这病要花多少钱!我家可没钱!”
梁母一只手连连挥舞,赶苍蝇似的赶我出去。
我差点跪下去求她:“阿姨要不你打电话联系我家人,让他们打钱过来。要不是我和尸体待了一晚上,我也不会得这种病!尸毒是要命的!”
梁母听后一脸冷漠:“我打电话给你爸妈,他们不就能找来这里?我看你这病是‘阴病’被鬼缠了身,你跟我儿子结了阴婚,又洞房花烛过,说不定是我儿接你下去过日子了。”
这些人愚昧无比,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求她,梁母都不答应给我治病,或是联系我父母。
我只能在这等死!
发现我得了怪病后,梁母单独把我锁在一间房子里,不许我出来,害怕我身上脓包会传染。
夜里村子里的猫打架,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的小腹再次绞痛,疼得没办法,我用头撞墙,伸手不停揉小腹,想用这种方法缓解痛楚。
冷不丁,我发现小肚子竟然微微隆起,里面充气一般,胀成了小球。
头皮一瞬间炸开!
我猛地掀开衣服,借着外面的月光看小腹,我没做梦,小肚子一天的时间胀大了,仿若怀了孕!
恐怖片里的画面在我眼前闪现。
难道我怀了鬼胎!人和鬼怎么可能怀孕?
太天方夜谭了,达尔文听了也要被笑活。
我的小肚子却真实无比地大了起来!
8
窗缝吹进一阵阴寒的夜风,我打了个寒颤,回过神发疯地对着自己肚子不停地打。
不管肚子里是什么,我要把它打下来!
我断断续续对着肚子打了一夜,小腹更加疼痛难忍,我也不停地犯恶心。
这种症状,简直和怀孕一模一样!
肚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全是被我“自虐”出来的,可是肚子丝毫不见缩小。
等梁母来送饭时,我怀着最后一丝期望扑到她面前:“阿姨,救救我,再不放我出去,我要死在这了!”
隔着她给我穿的旧衣服,也能看出我小腹微隆。
梁母脸色大变,皱着眉头一脸刻薄:“你这是怀孕了?谁的种啊!来路不明的野孩子,我们梁家可不要!”
“没有!我连男朋友也没有!就是那一晚……”
我也顾不得害羞,把守灵两晚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梁母皱着眉头不展,对我的话根本不信。
虽然村里这些人学历不高,信奉鬼神,但怀上鬼胎这种事,谁听了一时也相信不了!
“不可能是梁鹤的孩子,我儿子都死了,死了怎么让你怀孕!”
她伸手就要把门关上,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抗拒,“这孩子铁定是你乱搞出来的,别想赖在我家!”
“我会死的……”
我急出哭腔,我也不相信是鬼胎,可是肚子里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动,它每动一下,我疼得更厉害。
梁母在门外冷冷说:“死了也好,送去火葬场一块儿烧了!反正你肚子里的野种,别想我们认下。”
我呸!
我成了鬼,也不要做你们梁家的鬼。
到了下午,梁母带来一个穿白大褂的赤脚医生。
医生是个满脸雀斑的妇女,我以为梁母良心发现,终于给我治病了。
那妇女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对我说:“转过身去,把裤子拉开,我给你打针。”
我忍不住问她:“都不用去医院化验检查一下吗?”
那妇女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见我不动,眼睛示意梁母给我脱裤子。
她从身上背的木头做的小药箱里拿出针管和药水。
我害怕起来,她不问病情就给我打针,打入我身体的会是什么药剂!
“我不要打了!”我声音发抖。
梁母按着我身子,嘴里哄我:“这不是给你治病嘛!这一针下去,你的肚子就没了。”
赤脚医生挤出针管里多余药水,也附和道:“这是堕胎针,甭管你怀的是人胎还是鬼胎,都给你堕下来。”
“我没有怀孕,我不要打这个针!”
嗔目欲裂,我两只手在地上乱抓,恨不能插上翅膀逃离这片地狱。
梁母看我挣扎不止,索性和赤脚医生两个人合力把我捆了起来,她抵着我肚子,逼我抬起腰。
一针扎了进去。
眼泪一下子彪了出来!
好疼!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快来救我走!
这一针打完,赤脚医生收拾工具便走了,也不管会不会有不良反应,只随意对梁母说了两句:“过会她会肚子疼,你看看有没有东西堕下来,有东西出来干净了。如果她大出血,村里可治不了,要送去县医院。”
梁母送人出去,应道:“我晓得,这事别传出去。”
她塞了一张红票子过去,赤脚医生顺手也接了。
我没想过我朱恬的命,只值一百块钱!
没一会,我肚子剧烈疼痛,是姨妈痛的一万倍。
好的不灵,坏的灵。
温热的血止不住流了出来,我大出血了!
8
很快裤子被血染湿,我整个人掉进冰窟窿一样,冷得止不住哆嗦,眼前看到的画面有了重影。
梁母看到这么多血也吓懵了,她过来扶我,大概是怕出人命,也想送我去医院。
我还没站稳,她一下又松开了手,自言自语:“不行,不能送你过去,你到时候乱讲话,给你输血救命要花好多钱。买你当媳妇,已经把家底掏空了,你没法给我梁家传宗接代……救活了也没用!”
她一松手,我无力地摔在地上,求生的意志支撑我没有晕过去。
我在地上匍匐,爬到梁母脚边,手死死揪住她的裤腿。
“阿姨,我和你儿子差不多大,我爸妈知道我死在这该有多伤心啊……”
我吃力地说,妄图用梁鹤的死打动她。
“你送我去医院,我和我爸妈打电话要钱……不会说拐卖的事情。”
我满头虚汗,嘴唇也在不停颤抖。
梁母定睛看着我,心里权衡利弊。
最终,她还是狠心抽走了脚:“小姑娘你别挂阿姨狠心,阿姨不想惹事情,再说你本来就是给我儿子结阴婚的。你要是死了,也怪你命该如此,命中和我儿子有缘。”
我耳朵嗡嗡乱响,眼皮也控制不住往下耷拉。
模模糊糊听她说得这些话,我心里忍不住骂,我可去你娘的,谁跟你短命鬼的儿子有缘!
这个世上假如真的有鬼,我一定会搅得梁家上下不得安宁!
眼皮彻底合上,我最后闪过一个念头,我大概是得交代在这了。
这儿愚昧无知,贫穷偏远……我爸妈连我的骨灰也找不到,运不回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我竟然醒了过来。
身上盖着油渍斑斑的破棉袄,上面泛着一股很长时间不洗的臭味,我却紧紧地贴着它取暖。
这衣服应该是梁母走之前丢下的,我还能活着就给我取个暖,我熬不过去,这件破棉袄给我裹尸。
我盯着矮窗外的天空,泪流不止。
大难不死不有后福,老天爷见我太惨,没收走我的命,是让我活着逃离这里!
身下的血止住了,我爬到门边,两只手颤抖地敲门。
门开了,梁母站在外面,露出惊讶,她没想到我流那么多血还能活着。
此刻,我已经虚弱无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哆哆嗦嗦乞求:“能不能……给我点东西吃?”
梁母站了一会,犹豫之后还是给我端来一碗稀粥。
我几乎是从她手里抢过来,拼了命地往嘴里倒。
“你这个女娃,命可真硬。”
梁母阴阳怪气,见我没死,反而有点失望。
“阿姨……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说完这话,我眼泪“刷”的一下滚落。
在学校上学时,我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会嫌食堂饭菜不好吃要去吃西餐,会省下生活费小资地给自己买大牌的护肤品、衣服。
可呢?
这么久了一天没洗过澡,身上又是血又是泥,臭得令人作呕,趴跪在地上如同乞丐,祈求买我的人能发善心多给我一碗稀粥。
哪怕把我送回家,我爸妈也没法一眼认出我是朱恬。
梁母见我哭得凄惨,还是端来了一碗粥:“哭什么呀?你肚子平下去了没?”
我喝完碗里的粥,还是觉得没饱,但我不敢要了,梁家很穷,我吃得太多,说不准他们又会生出弄死我殉葬的心思。
“好点了……”
我不太自然开口,肚子压根没有变化,我只能吸气让它看上去小一点。
梁母也没多问,我的死活她才不在意,扔来两件旧衣服让我换上。
临走前,她丢下一句:“我儿子停灵七天,剩下来的几晚,你这个做媳妇的继续去守灵。”
想到前几夜发生的事,我怕的要命。
在棺材里摆了那么久,按理说早该死透了,这一晚他还会复活吗?
10
夜幕降临,我腿肚发软,一来是失血过多,二来是害怕。
反射性的只要看见那口黑棺材,我就忍不住喉咙发紧,胃部紧缩,恐惧到想吐。
阴婚已成,我和梁鹤洞房礼过了,没人再逼我喝苦臭的水。
松了一口气后,我守在棺材旁,昏昏沉沉,小腹还在不时绞痛,但是,身上的脓包有了消退迹象。
这一晚并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梁鹤尸首安分地躺在棺材里。
到了午夜,村里的鸡争相打鸣,我惊醒过来,身子一个激灵,碰倒桌子。
桌子上摆贡品的碗,不偏不倚砸在棺材里死尸的头上。
我慌忙捡起棺材里散落的瓜果,目光猛然钉住,我看见梁鹤的头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小学生都知道死人的血会凝固,除非他还没死!
我暗暗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真的疼!
不是在做梦,撞着胆子,我缓缓伸手去摸他头上伤口,血是热的!
再次伸手,我探他的呼吸。
棺中人呼吸缓慢而微弱,但他还活着!
梁鹤身上穿着很厚很多层的寿衣,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其实还有呼吸。
我激动震惊得僵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第一个念头是去找梁家人。
转身跑了两步,我停住了。
不能说!
他们知道后一定会送梁鹤去医院抢救,梁鹤救活过来,这些人也不会放我走,说不定会逼我和梁鹤真结婚,让我给梁家生孩子。
那我就真的永远也逃不走了!
我想起无意间从吊唁人嘴里听到的话,梁鹤是吃了山后的毒蘑菇中毒死的。
梁鹤放假回村子,他老娘一高兴去后山摘了蘑菇炖鸡汤,她自己一口没舍得喝,全给儿子补身子,没想到蘑菇有毒,梁鹤吃完鸡汤就毒发不行了。
我想,梁鹤大概没死,只是陷入假死状态,呼吸和心跳出现短时间暂停。
村子里人不懂,以为梁鹤死透了,给他换了寿衣,放进棺材里办了丧事。
好在停尸的时间够久,不然就要将他活烧了。
也是灵堂里的温度够低,让他全身血液流速变慢,蘑菇毒素没有完全进入重要器官,使得梁鹤还留一口气在。
脑海里出现一个大胆想法,我走到棺材后面,把里面的梁鹤托抱起来,双手交叠用力挤压他的腹部上面。
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可以催吐。
梁鹤喉咙发出嚯嚯的响声,我一听有戏,格外用力做挤压。
“哇”的一声,他吐出不少胃里残留的毒蘑菇汤。
吐过后,他睁开眼睛盯着我,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说不出话。
“我叫朱恬,被卖入你们家和你配了阴婚。”趁着他还醒着,我赶紧朝他说。
他眨着眼睛,也不知听没听懂。
我心中燃起的喜悦小火苗,被失望的凉水浇灭了一半。
他动了下手指,想要抬起的样子,估计是躺在棺材里,他也觉得不舒服。
看样子,他还有意识,还能思考。
我趴在棺材边继续和梁鹤说话:“我救了你,你帮我逃出去行吗?”
他直直地望着我,眨着眼睛。
我索性咬牙:“你眨眼睛就代表你答应了,我给你找点吃的去。”
只有梁鹤活着,我才有机会逃出这片地狱。
11
厨房里,被梁母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也看不到。
我倒了点开水,拌入点白糖一搅,端回灵堂。
梁鹤又闭上眼睛,我吓得够呛,去摸他鼻子,还好气没断。
我用小勺盛了糖水送到他青紫色的嘴边:“喝点甜的,补充体力,梁鹤啊我的小命也拴在你的身上,你千万别真死了。”
听到我说话,他眼皮动了一下,嘴唇微微裂开缝。
见他配合,我把一碗糖水喂了见地,总之先吊着他的命。
外面的天蒙蒙亮了,我害怕梁鹤还活着的事情被别人发现,拿了张黄纸钱贴在他脸上,也能挡住他额头划破的伤口。
好在梁家人只守灵烧纸钱,没事的时候打打麻将,没几个人往棺材前面凑。
早上我把粥省下一半,趁没人在的时候,一点点喂入梁鹤嘴里。
他气色比前几晚转好一些,不再像个死人,但中毒发紫的嘴唇没有褪色,这个我也治不了,只能等梁家人发觉他还活着后,送他去医院。
梁母进灵堂时候,我刚好把粥偷偷喂完,被她吓得手忙脚乱。
她瞪了我一眼,狐疑问:“你在干啥呢?”
说着她就要往棺材这边走,梁鹤的眼睛还没闭上。
我慌得直咽口水,只能临场发挥,跳起身子扑在梁鹤身上,顺手盖下他的眼睛,发癫一样地哭:“我在陪我老公,结束他要送去火葬场,我就见不到他了。”
“我朱恬怎么这么命苦,以后几十年要我怎么活啊!”
梁母听我说得话,也跟着抹眼泪:“你还活着,我儿的命却没了……你有他命苦吗?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都是为娘的错,不该让你喝那碗汤!”
我心里忍不住翻白眼,命苦这种事还要比个高低出来!
一生要强的农村女人。
梁家除了中午能吃白饭,早晚都是喝白粥,吃干巴巴的萝卜干。
正是如此,我才能弄点汤汤水水喂给梁鹤,在棺材里躺了一天一夜后,他清醒的时间更长了,但他还是不能说话,也动不了。
丧事办完,就该把人拉去火葬场烧了,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夜里,我总动提出守灵,陪着我的死人“老公”。
等梁家入睡后,我对梁鹤说:“是我救了你,不然你摆在棺材里这么久,饿也饿死了,你告诉我哪条路能离开村子。”
梁鹤眼睛转了转,看得出他很想说话,唇角一个劲地在抖。
我见他费力,说:“我问你转眼睛吧,是哪个方位?”
东西南北问了个遍,又具体问路旁边有没有河和树之类的标志物,终于我大致摸清村口的位置在哪。
我从厨房里找来菜刀和剪子,在棺材底下钻出窟窿洞眼,又给梁鹤头的位置劈开几条裂缝,以免封棺送去火葬场的路上他被活活闷死。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能顺利逃跑。
比起梁鹤,我更恨梁家其他人,他躺在棺材里做不了主,也许他也不想自己的妈妈找来无辜少女,给他配阴婚。
如今梁鹤情况更好转一点,能动一动手指。
我从田里找来几只蟾蜍,藏在瓶子里养着,又趁梁家人不注意拿下白幡下面的招魂铃。
封棺前,我把找来的蟾蜍放在棺材底的白布下面,把铃铛塞在梁鹤手里。
“等盖棺后,你用最大力气摇铃铛,让外面的人发现你还活着。”
我假装抹眼泪,凑到棺材边悄悄对梁鹤说。
12
我想过最差的结果,一路上没人发现梁鹤还活着,我给他留的洞,能让他不憋死。到了火葬场摆灵瞻仰的时候,梁家人也会发现梁鹤没断气。
等到那时,梁家乱套,我也能找机会逃出去。
一切如我设想,梁家人草草检查后,合上棺材,几个男人合力搬运棺材上了灵车。
放在棺材里的蟾蜍受惊后,不要命地乱蹦,不停撞击棺盖发出诡异的“咚咚”声,同时棺材里面传来微弱的摇铃声。
扶棺的梁家人听见后,脸色发白:“棺材里有动静,不停地响呢!”
稀奇事一下子炸开锅,亲戚议论纷纷:“梁家孩子有冤哩!”
他有什么冤?最冤的人是我好吗!
梁母哭倒在棺材前面,哭天抢地:“我儿你是不是舍不得走?我给你娶了媳妇,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有好事者把矛头指向我:“怕是舍不得新娶的媳妇。”
我汗毛再一次竖起,他们不会想把梁鹤火化后,让我跟着一起死吧!
“你是他的媳妇,送灵的路上你要跟着一起去才行。”
梁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指着我。
我担心难以脱身,赶忙说:“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说不准梁鹤还活着,前几晚守灵我看他手指动过,你们快开棺看看,别把活人烧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下子说什么的都有了。
封棺后再开太不吉利,可是棺材里面一直持续不断响着,要不是青天白日,还真以为是闹鬼了。
最后梁家人商量一致后打算开馆,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在动。
一下子来看热闹的人全都围到了棺椁旁边,我见无人注意,撒丫子往外面逃。
我按照从梁鹤那里问出的路,不敢停地跑了半个多小时。
这段经历却像是在阴曹地府,我头发披散,穿得破破旧旧还有一股不洗澡的臭味。
因为堕胎针的出血,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跑不了多久,就感觉两腿使不上劲,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
我硬是咬着牙,不敢回头,不敢松懈,一口气跑到了柏油路的公路边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我激动地差点跪在地上哭出来。
我逃出来了!
终于摆脱了噩梦!
我冲到马路上,不要命地逼停了一辆私家车,司机摇下车窗骂我,要去阎王那投胎啊,年纪轻轻就学碰瓷讹人。
听着他的咒骂,我不生气,反而泪水盈眶。
担心梁家人发现我逃走,追上来抓我回去,我跪在车子面前求他:“叔叔帮帮我,我是被拐卖到这的,他们会抓我回去,求你带我去公安局好不好?”
怕他不信,我撩起衣袖还有衣摆,肚子上被梁家人狠踹过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
这世上好人还是多的!
叔叔看完,嘴里骂的国粹更凶了。
他二话不说就让我上车,一路问我多大了,哪里人,怎么被拐来这的。
憋了许久的难受,在车上去警察局的一路都哭完了。
我断断续续说了被虐打,被逼配阴婚的事……叔叔听完都觉得我太可怜,不停安慰我,告诉我警察一定会把他们绳之以法。
送我到了警察局,叔叔也没走,坐在外面陪着我,绘声绘色和警察同志说我有多可怜,跪在他车子前面哭得有多惨。
他说自己生得也是女儿,要是谁敢这么对他女儿,他怕是杀人玩命的心都有了!
19
我的情绪一直平静不下来,紧紧拉着警察的衣袖,害怕一松手,就会被梁家人带回去。
警察叔叔再三和我保证,到了这里,谁也带不走我,法律一定会声张正义。
暖心的女警察还为我买来奶茶,让我趴在她怀里哭,她温柔轻轻地抚摸我后背,说了很多安慰鼓励的话。
我尝了一口奶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甜最好喝的东西!
等我哭够了,平静下来,警察给我做了笔录。
我讲述了被拐的过程,和这几天的经历,我也说了守灵时遇到的诡异场景。
我以为警察叔叔会不信,没想到他们紧皱着眉头,让女警察查看我身上的脓包还有隆起的肚子。
做完笔录后,他们开车送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我办了住院,警察姐姐几乎每天下班后都来陪我,告诉我,已经帮我联系了家人,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办案的警察带来了检查结果。
“小姑娘,你的尿检呈阳性。”
听完后,我懵了,感觉这句话像在电视上听过,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见我懵懂害怕,一个警察叔叔安慰我:“别害怕,你这几天已经在做治疗了,对你的影响并不大,以后不再碰那些东西,就不会成瘾。”
另一个警察翻看手中记录说:“你尿液检测出罂粟和曼陀罗成分,换句话说你涉毒了。”
我震惊得缓不过神,磕磕绊绊地不停解释:“叔叔求你们相信我,我没有碰那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小姑娘别怕,是那些人逼你喝下的水有问题,里面存在麻痹致幻的成分,才导致你产生恐怖幻觉。”
他指了指我身上脓包留下的瘢痕:“这些是服用过量出现的后遗症,皮肤溃烂,幸好你只喝了两次,多几回,就可能致命了!”
“不过这两次过量服用,对你身体造成不小伤害,肝肾功能都有影响,小腹隆起是腹腔积液的问题,医生已经在做治疗,你不用害怕。”
“还有你说村里医生给你打过堕胎针,检查下来,没有大问题,你说的出血是堕胎针的影响,往后多锻炼,咱再把身体养好了。”
我听完后不住地哭,我不是没有发现身体变化。
我发现自己大把大把掉头发,医生给我做检查测量时,在镜子里,眼眶凹陷,脸颊泛黄消瘦,比女鬼还吓人。
“一切都过去了,你爸妈就能赶来接你出院。”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忍不住问:“梁家人呢?还有两个和我一起被拐来的女孩子怎样了?”
警察说:“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那两个女孩已经被救出,也联系了她们的亲人。你说村子里有不少被拐来的妇女,我们高度重视,正在做走访调查。”
“至于进行人口买卖的买方和卖方,我们正在抓捕,把他们捉拿归案,给所有受害者交代。”
“谢谢……”
我哽咽,泣不成声。
“你不用谢我们,也要谢你自己,是你的坚强勇敢,救了自己,也救了很多人。”
治疗出院后,我被爸妈带回了家。
他们发现我失踪后,急疯了,到处张贴寻人启事,找电视台帮忙寻找我。
妈妈看我瘦得皮包骨头,在医院里哭得站不稳,还是我爸扶着她,安慰她。
“恬恬能活着回到我们身边,就是天大的幸运,我们比那些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回孩子的家庭,好了太多太多。”
我和妈妈两人互相安慰,相拥着哭泣。
我不敢想象那些被拐入山村,一辈子无法回到故土父母身边的妇女孩子,会是什么处境会是什么感受。
回到家后,我身体慢慢痊愈,心理上的伤害却无法磨灭。
父母为我办了一年休学,辅导员知道我的事情,还特意上门开导我。
转眼又到了暑假,学生开始陆陆续续放假。
我打开电视,新闻正巧播报梁凤村特大拐卖案件宣判。
在电视上我看见不少熟人,梁母一年不见,衰老不少,满头的头发白了,佝偻着身体穿着黄色狱服,被狱警看押着走入法庭等待宣判。
他们因非法买卖人口,非法种植违禁植物,提炼制作……数罪并罚,每个人都被判了十年以上刑期。
眼泪落下,恶人终于得到了恶报!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不敢走出家门。
在看完新闻后,我有了勇气走出家门,重新呼吸新鲜空气。
休学一年后,我调整好心态重新回到校园。
没想到,抢救回来的梁鹤找到我的学校,特意来见我。
他说:“朱恬,我母亲做了违法的事情,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法律给了她最好的惩罚。”
梁鹤眼巴巴望着我:“我愿用我余生弥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听完就笑了,他的家人给我留下的创伤,需要我一生去治愈,他怎么有脸提出和我交往,用爱弥补感化我?
“互不打扰,不要再让我想起那段往事,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我把梁鹤留在原地,在温暖的夕阳里走出那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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