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文芳,27岁,娘家湖南,远嫁广东两年了,和老公一起打理一个小厂子。因为口罩问题,我婚后就没回湖南过过年了。
放开以后,我马上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和老公今年会回家过年。爸妈也挺高兴,我爸甚至说今年的年猪早点杀,给我熏点腊肉香肠,再熏几只鸡鸭,让我们带回去吃。
一听心心念念的腊味,老公眼睛都放了光,在一旁兴奋地喊:“爸,妈,其他年货你们就不用买了,厂里小年就放假了,我们买好带回来!还有烟花爆竹,等我回来买,哥嫂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今年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我妈有些歉意:“你哥他们要大年三十才回,家里的事又多,你爸骑个小电驴上街也怪冷的,你们能买最好。只是,让你们受累了。”
“妈,没事儿,我们买!”老公爽快地答应着。
于是,厂里一放假,我和老公就直奔商场,买了各种坚果、零食、水果,还给爸妈从头到脚置办了一套新行头,满满当当装了一车,一路高歌回了湖南。
我妈把我以前睡的房间整理好,安排我们住进去:“当初建房子时,文芳就选了这间房,说是南北通透采光好,妈一直给你们留着,来了客都没让住。”
看着熟悉的陈设,我心里暖暖的,果然千好万好不如家好,只要回家,无论多大都是爸妈的小宝贝。
到家第二天,老公又开车去县城买了烟花爆竹,小山似的堆在堂屋,我爸搓着手呵呵笑:“好几年不准放鞭炮了,今年过个热闹年!”
我们帮着爸妈里里外外把家里都收拾完了,又做了一大桌菜,哥哥嫂子和小侄子才踩着团圆的鞭炮回家。
吃团年饭时,我和老公给侄子打了个大红包,哥哥说拿一个就行了,老公笑着打趣:“我们家现在就小宝一个孩子,自然要享受国宝级待遇,收礼也要收双份呀!这儿风水好,看我们小宝多帅多机灵啊!”
一番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爸妈也跟着给了双份。
嫂子眉花眼笑,叫小侄子收红包:“拿着!姑父姑妈是赚大钱的,小意思!”
吃完饭,碗还摊在桌子上,嫂子就说晚上要回娘家陪她爸妈团年,一家三口去了娘家。
晚上,我们陪着爸妈看春晚,给他们拿钱,爸妈怎么都不肯要。我妈说:“你哥结婚几年了,历来都是回来吃现成的,别说拿钱,你嫂子碗都没洗过一个。我倒也不指望她帮忙,只要不太作就行。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这次回来已经花了不少了,我们不要你们的钱。”
我爸更干脆:“你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不是钱啊?真要给,那我就把那些东西折现给你们。”
拉拉扯扯中,最后老公给他们一人一千,“强迫”他们收下。
我们玩到快11点才去睡,也不知哥嫂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年初一早上,我和老公从房间出来,嫂子牵着小侄子也出来了。我正想说嫂子新年好,嫂子的眼睛扫描仪似的上上下下扫了我们几轮,突然来了一句:“你们昨晚睡一屋?”
我有些疑惑:“是啊,怎么啦?”
“还怎么啦?你说怎么啦?谁叫你们住一屋的?”嫂子尖叫起来,三连问让我莫名其妙,和老公对视一眼,心想大过年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叫喊声把爸妈和哥哥惊了过来,我妈问:“这大清早的闹什么?还不快去给祖宗敬香!”
“都做了这龌龊事了,还敬什么香?”嫂子指着我们,声嘶力竭地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文家表明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臭不要脸!我看这年也不用去拜了,想想怎么去晦气吧!”
我和老公没搞清状况,老公还劝慰道:“嫂子别生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说开就是。”
我爸脸色铁青吼道:“你胡说些什么?现在男女平等,新社会不兴那一套!”
“谁说不兴了?老祖宗的传统不能丢!”嫂子不管不顾嚷嚷开了,“我今儿个就要在亲戚群里说说,请大家给我评评理,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们偏心!”
说着,她果然掏出手机在亲戚群里发语音,说我爸妈纵容出嫁的女儿女婿回娘家同房,还说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不顺,要我和老公负全责。
我这才知道,让嫂子一早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因为我和老公住在一间屋子。
这也太尴尬了。我讪讪地看了老公一眼,觉得脸上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
回趟娘家还搞得人尽皆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我哥一把抢过手机朝地上一摔:“闹什么闹?大过年的也不嫌丢人!”
手机在地上开了花,嫂子扑上去抓花了哥哥的脸:“好啊,你们一家人都欺负我,我跟你拼了!”
哥哥吃痛,猛然甩开嫂子,结果用力过猛,把嫂子甩得撞到墙上,额头立马长了个大包。
这下捅了马蜂窝,嫂子哭骂着要打哥哥,哥哥也不甘示弱要接招,小侄子吓得哇哇大哭。
我和老公赶紧一人一个拉住他们,爸妈也在中间挡着,狠狠把哥哥数落了一顿。
一时间,哭声,骂声,劝慰声,拉架声,撞到东西的哗啦声……响成一团,在新年第一天奏出极不和谐的音符。
嫂子打不到哥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哎呦呦,我不活了!一大家子欺负我,我不活了!”
她这一嚎,我们面面相觑,都窝着火不好怎么说。
看我们没动,嫂子一骨碌爬起来,“对,我不能这样被你们逼死,我当我娘家没人了吗?我叫你们好看!”
她身手敏捷地抢了哥哥的手机,给她娘家打了电话,嚎哭着说我们全家群殴她一个,要娘家人快来救命。
我爸气得跌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不说话。
我妈血压有点高,这下气血上涌头晕得厉害,扶着墙要我拿降压药。
嫂子挑衅地冷笑,和抱着小侄子的哥哥乌眼鸡似的对峙,嘴巴不停地嘚吧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了一遍,核心内容就是爸妈嫌贫爱富疼我这小女儿,让她受了多大的罪。
生怕我老公听不懂,她还整的普通话,连贯得我们几个插不进话。
老公还是第一次跟我回娘家小住,就见识了这场面,他不知所措地倚在门口,像个误入虎园的小羊,手脚都不晓得往哪放了。
半小时后,屋外传来汽车喇叭声,嫂子娘家来了三台车,其中有一台是面包车。
几十个男男女女叫着喊着直往屋里冲,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是来打人命官司的。
我赶紧泡茶拿点心,爸妈都过来迎客。
嫂子一见娘家来人撑腰了,立马捶胸顿足哭起来:“文家人欺负我,让出嫁的女儿女婿回娘家同房,我说一句就把我的头都打肿了,手机也被他们摔了,你们要给我做主啊!”
我哥忙出来敬烟,陪着笑脸说:“请坐请坐,别听我老婆乱说,我们是在玩闹,不小心弄的。”
众人看地上确实有摔烂的手机,嫂子额头上也有包,哪里肯听我哥的?当即要我爸妈给个说法。
嫂子弟弟跳起来,唾沫星子都飞到了我妈脸上:“自古宁可借屋停丧,不肯借屋成双,你们几十岁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真是白活了!”
“是啊是啊,娘家同床家败人亡,这可是大忌啊!”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恨铁不成钢地感叹,“女儿女婿再风光,也是别人家的,不能掉钱眼里就把规矩都忘了呢!”
一个自称是嫂子叔叔的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说这么多干嘛?现在我们家的人被他们打了,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呀?我看就两件事,第一,娘家同房这事怎么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不顺,怎么办?第二,打人这事怎么说?你们文家给个话,实在不行,你们当初怎么把人接过来的,就把人怎么送回去!”
我妈急了:“这叫什么话?!我的女儿回娘家,怎么住还要别人来安排吗?”
“她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我没打她,是她无理取闹先动手,我只是挡了一下。你们看看我这张脸,还能出去见人吗?”我哥指着自己的脸争辩。
我爸忙拉住我哥,涨红了脸,弯腰一拱手,“亲戚们发财!打人是我儿子不对,我老文教子无方,在这里给亲戚们和儿媳妇赔礼道歉了!至于我女儿的事,现在新社会男女平等,儿子女儿一个样,就不劳亲戚们操这个心了!新年大吉,大家先坐,我们去做饭,等下一起喝两杯!”
“你们讲不讲理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看我爸卑微的样子,愤恨和委屈拉成一条又细又长的线,直逼我的天灵盖。
老公听不懂这边的方言,不过看表情他也知道人家是来闹事的,看老丈人都做低伏小了,赶紧把我爸护在身后,红着脸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只是睡一屋,真没怎么着,嫂子你别想歪了。”
嫂子双手环胸,斜眈着我和老公:“没怎么着?昨天是谁说我们家风水好了?结婚几年没动静,你就是想来这里造小人儿的,当我不知道呢!”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我们没要孩子,是想着先一心把厂子搞起来,怎么到她这儿就变味了呢?
说起我这个嫂子,是我们这一带出了名的“作神”,做事全凭心情,经常有事没事要作一下。
记得在家那几年,有一次因为我哥给她娘家的礼物不合她的意,大年三十打了一架,最后逼得我哥加了个大红包才作罢。
还有一回,因为我妈没有及时给小侄子换尿不湿,扯七扯八骂了一上午,后来是我妈答应尿不湿归她买,嫂子才住了口。
后来他们出去打工了,还是只要回来就要找茬闹一场。
我哥闹烦了也说过离婚,可我妈总说嫂子虽然不太讲理,还是比较会管钱,要不以我哥那散财童子的尿性,只怕年年布挨布了。
听了这话,我翻着白眼说爸妈是拿放大镜找嫂子的优点,跟个貔貅似的只进不出,算哪门子会管钱?只能叫抠门!
爸妈却说我不懂事,家和才能万事兴,闹个四分五裂有什么味?
可今天,嫂子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我们,一直揪着这事不放,还说要不是因为我们,我哥也不会打她,这就是典型的蝴蝶效应!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所以,我挨打还好说,主要是怕影响文家的风水,影响我儿子的前程,你们看怎么解决吧!”嫂子成了正义的化身,大义鼎然讨伐我们。
这事闹到最后,我爸叫来几个本家族亲和村委领导,和嫂子娘家人谈判到晚上,给出的方案是要要我们给所有人打了红包,再给嫂子打了个18888元的红包。
我不想爸妈为难,只得破财消灾。
当天晚上,老公和我连夜回了广东。走的时候,我们眼里都是屈辱的泪,什么都没拿,空车回的城。
文芳说,回来时他们是满心欢喜满载而归,回去时空空落落灰头土脸,除了花费好几万冤枉钱,还憋了一肚子气,她再也不想回去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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