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峰湖专案：多个“首次”的背后

这个案件十分特别——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直接立案办理的第一起公益诉讼案件；是最高检第一次采用“一批次一案例”的形式发布的指导性案例；是第一次在办案现场发布的指导性案例；一个案件经历了两次公开听证。这些元素在同一个案件上集中体现，足以证明这个案件的重要性和独特意义所在。

最高检督促整治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公益诉讼案（下称“万峰湖专案”）在我国公益诉讼制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检察机关提起公益诉讼的公益之诉、督促之诉、协同之诉、共赢之诉的充分展示。

2022年9月22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在位于贵州省兴义市的黔桂滇三省（区）万峰湖联合水上检察室召开第四十一批指导性案例新闻发布会。

最高检首次

直接立案办理的公益诉讼案

公益诉讼检察制度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督促行政机关依法行政，办理具有重要战略位置的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案就是其中的典型。经过慎重考虑，2019年12月11日，最高检决定，针对万峰湖环境受损的客观事实，以事立案，并成立了由四级检察院检察官组成的专案组。

这样的立案方式，最高检也考虑了很久。因为根据当时的法律规定，以民事公益诉讼或行政公益诉讼立案，都要求有明确的违法主体，而导致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的违法主体此时尚不能确定。在武汉大学教授秦天宝看来，这是对立案标准的例外探索，体现了检察履职的能动性。相比其他有效性手段，以事立案能够最大效率地减少环境公益的损失。

最高检直接立案办理后，在办案过程中遇到了各种难题。专案组成员、最高检第八检察厅检察官刘家璞告诉记者，非法网箱养殖是导致万峰湖水面污染的主要原因，也是万峰湖污染攻坚战中想解决仍未解决的“硬骨头”。立案后，最高检将全面清理万峰湖湖区非法养殖网箱明确为首要办案目标，对办案中遇到的困难和阻力等，最高检办案组要求逐级上报，通过上级院履职推动问题解决。

2020年2月17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检察院针对发展与保护的协调问题，报请最高检明确下一步办案方向和要求。几天后，最高检明确批复，企业的合法权益应当受法律保护，但对待经济发展中涉及的环境保护问题，应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引，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先进理念，不改变清理违法网箱的办案目标，但基于当时疫情对鲜鱼市场的影响，允许在不投放饵料的前提下适当延缓拆除网箱时限，尽可能减少企业损失。

公益诉讼检察办案，既要使受损的公益直接得到保护，又要追求保护对象的长效治理；既要督促行政机关依法履职，又要实现双赢多赢共赢的办案效果。最高检直接立案办理的这起公益诉讼案件，更是体现出了这些价值追求。

两次听证

接受人民群众检验

万峰湖专案组派检察官现场监督网箱拆除。

办案数据显示，检察机关通过公益诉讼共督促有关行政机关拆除非法养殖网箱53.6万平方米，但是纸面上的办案数据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2020年9月15日，为了检验、巩固办案成效，最高检副检察长张雪樵带领专案组来到万峰湖现场办案。当时正值南盘江水量大，水电站开闸放水之时，经检测，湖水水质达到了国家规定的水质标准，湖面网箱也全部清除，符合结案的标准。

2020年12月24日，最高检专案组对万峰湖专案召开了第一次公开听证会。生态环境部、水利部、农业农村部等部门代表，以及万峰湖沿岸三市五县政府、群众代表和多位专家参加了这次听证会。

2020年12月24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召开“万峰湖专案”检察听证会。

除了检验整治网箱养殖污染取得的成效是否过关，这次听证会的议题还包括万峰湖是否可以通过生态养殖保水、致富。对于万峰湖未来如何发展，听证会也在实际操作层面作出了具体部署。2022年6月，沿湖五县（市）党委政府就万峰湖大水面生态养殖项目达成共识，并会签《万峰湖产业发展框架协议》。2022年8月，五县（市）合资成立“黔桂滇万峰湖渔业开发有限公司”。

2022年9月23日，最高人民检察院召开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受损公益诉讼专案第二次听证会。

如果说第一次听证会绘就了万峰湖未来发展的蓝图，第二次听证会则检验了发展路线的可行性。2022年9月23日上午，最高检在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检察院以互联网直播方式召开万峰湖专案第二次听证会。杭州千岛湖发展集团有限公司的代表在听证会上为公司的下一步发展带来了先进的保水渔业模式和综合管理的方法。这次听证会上，大家达成共识——强化万峰湖流域区域的协同治理，写好万峰湖生态保护开发利用这篇大文章。

2022年9月22日，部分媒体记者和检察官一起巡湖，查看治理之后的万峰湖水质状况。

用力极深的诉源治理

公益诉讼检察制度是一项全新的制度，实践走在了制度和理论建设的前面，万峰湖专案的办理就是一次勇敢的探索。为巩固提升万峰湖专案办理成效，从立法层面解决万峰湖生态环境受损的根本性问题，专案组持续加大力度，推动万峰湖流域生态环境保护地方立法工作，在诉源治理上下功夫。

今年1月1日起，《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万峰湖保护条例》（下称《条例》）正式施行。黔西南州委书记陈昌旭指出，要以条例实施为抓手，以良法促善治，一体抓好山水林田湖草系统保护治理，保护好万峰湖流域，守牢珠江上游生态屏障。

记者了解到，目前，除了黔西南州，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也已出台万峰湖保护条例，云南省曲靖市已将万峰湖保护条例纳入该市2023年立法预备项目。

案件办结了，如何将“绿水青山”更好转化为“金山银山”，依然是专案组跟进研究的课题。2022年底，专案组与中国建设银行乡村振兴金融部进行多次沟通协调，探索建立“法治+金融”模式，将万峰湖专案治理成果转化为经济社会发展成果，造福当地群众。

专案办理过程中形成的启示、积累的经验，对省级以上检察院直接办理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领域的公益诉讼案件、检察一体化办案模式的运用以及检察机关以办案为中心推进诉源治理等起到示范引领作用。2020年以来，省级检察院立案办理公益诉讼案件180余件。

万峰湖专案的办理，从多个角度成功印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并成为这一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和社会治理效能的又一个经典写照。

（检察日报 要闻版 闫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