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01
成湘提着新买的某奢侈品包包，踩着满是银白色亮片的恨天高一扭一晃地走在大街上。
大概是高跟鞋的鞋跟实在是太细，纵使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型运动和汗蒸，体重减了那么一两斤，身体算得上是轻盈了不少，不过还是很难走得稳稳当当。
不过成湘并没有打算把鞋子脱下来，这双鞋子是香奈儿新出的全球限量，落地在国内的价格足够让很多一线白领都瑟瑟发抖，省吃俭用上一年也未必能买得起。
配上她那被无数保养品泡得嫩白发光的脚踝，明晃晃地彰显着她身为富婆的财力。
果不其然，满身散发出金钱气息的成湘在街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经过她身边的男男女女皆低头窃窃私语，无一不在品论着成湘从头到脚，从皮到骨经历了多少人民币的加持才有这般傲人的气质。
有好有坏，有羡慕，也有尖酸刻薄的妒忌，然而落在成湘耳朵里，都是自动加了滤镜的天籁之音。
很快，这份享受被打破了。
来电铃声嘈杂尖利，将成湘的耳朵炸得生疼，成湘撅起嘴，不满地将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亮起的屏幕上，大大咧咧地写着“金主”两个字。
“喂？”
成湘在街头找到一家看起来装潢不错的咖啡馆，朝着服务生指了指招牌上最贵的那一款，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对着手机软绵绵地撒起娇来。
“干嘛呀，人家不是才刚刚走嘛！”成湘刻意增加了声线的含糖量，听起来有种与年龄不大相符的矫揉造作。
02
实际上，成湘真得已经不算年轻。
她的身份证上标注的出生日期，距离九零后还差了足足两年，算起来，她今年已然迈入三十大关。
不外乎是靠着现如今日益发达的医美水平，将时间强行停在脸上，营造出一种略显奇怪的年轻感。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帅气的服务生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咖啡，做成心形的拉花奶盖糯糯地浮在表面，浓烈的烘焙香气传来。
成湘翘起尾指，做得精致的贴钻美甲呈现出猩红的颜色。
成湘的指尖夹着一张大额钞票，笑意暧昧地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
她刚刚又接了一笔生意，心情正好。
成湘把手机的界面滑到微信上，在众多的通讯录名单里找到几个她熟悉的名字，迅速拉成群聊，然后在群聊里发布消息。
她手指尖咔哒咔哒地在屏幕上敲打，很快就发出一条消息，写着今天晚上公司里运来了一批新物资，大约需要三辆车的样子，叫群里的人自行调配，由谁负责。
很快，群里发来三个收到。
成湘笑眯眯地将三个人的联系方式记下来，一边给金主发了条短信，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叫他别忘记给她好处。
咖啡还剩了大半杯，成湘没多少兴趣再喝下去，她买了单，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的天有些变化，天空正中聚集了一片不小的灰色云彩，风里迅速夹杂起来的水气吹在脸上像是还没完全冻硬的冰晶。
成湘认为自己的脸颊经受不住冬日的雨气，她飞快地叫了车，叫司机去一趟城外。
03
那个精油店是成湘意外发现的，那店里的老板娘美艳如妖孽，纵使在深冬天气依旧能够穿一袭风骚的黑色嵌金丝旗袍，露着大片性感的后背和大腿。
老板娘说，这都是她店里精油的功效。
成湘也买过一瓶，效果着实霸道。
她的脸上动过不少刀子，每个月需要维护保养，甚至多数时候都是肿胀变形的，然而这个精油涂在脸上，竟然可以修复受到损伤的肌肉和骨骼，还没有丝毫的副作用。
她钱宽裕，本想着多买一些，可老板娘固执地很死活说只能带走一瓶。
成湘吐槽，怪不得只能在这条烂街上开店铺，老板娘着实不会做生意！
车子只肯开到街口，剩下的一段路无论成湘怎么加价司机都摇头表示不能进去。
她只得拧着腰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尖细的高跟鞋连着崴了好几回脚。
可惜，精油店门口上挂了把巨大的U型锁！
成湘不由地骂街，她千辛万苦走进来，竟然被关在门外面了？
倒是斜对面的商家听到她的声音走出来，漂亮的苗家姑娘年龄不大，跟她解释老板娘去进货了，若是有需要，她店里也有点存活。
苗女拿着一瓶黄橙橙的精油放在成湘面前，玻璃瓶子倒是跟老板娘店里的很像，都不大，瓶盖子上用木塞扣得紧紧地，没有便签，异香异气。
“这是老板娘留在这里的几瓶代销品，放心吧，肯定是原装正品，我这铺子也开了好几年了！”苗女把瓶子递给成湘，表示本店只收取现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账和信用卡。
成湘兜里现金还有几沓，苗女笑眯眯地收下，叮嘱她东西保存尽可能的温度高些，低温会使里面的东西失活，效用变得缓慢。
04
成湘懒得理会，她懂得用法。
从青桔路出来以后，成湘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叫来人把自己送到一处库房。
她等到入夜，微信里之前答应的那三辆卡车如约前来。
跟随车子一起过来的，还有十来个膀大腰圆，肌肉精悍的大汉。
成湘打开仓库大门，里面满满地挤着很多打包成箱的货物，多数都盖着白色的防水篷布，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活物说明，但是统一盖鲜红色的大印章。
应该是运输过程比较着急，红色印章有些许模糊，不过上面大大的两个“救济”字眼还是很醒目，后面似乎还跟着赈灾捐赠一类的字眼。
很明显，这应该是某个慈善机构收到的爱心物资。
成湘压低声音叫人赶紧搬货，动作轻些快些。
近来因为城里出现了一场比较严重的自然灾害，城里的各类物资都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眼下这批货，刚好赶上。
成湘看着三辆大车陆续被填满，笑了笑，很快，这批东西就会以全新的面目出现在各个超市或者零售店里，供恐慌的民众用大把大把的金钱来换取。
眼看着三辆大车开出仓库大门，成湘也放下心，金主那边的好处费也到了银行卡，冗长的一串数字给了她不少安心的感觉。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好好地泡个澡，然后做个舒服的精油面膜。
新买的精油味道奇异迷人，成湘将它小心翼翼地滴在面膜液里。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粘稠的液体里面跟出来一只很小很小的米白色六足小虫，趴在面膜的表面。
05
成湘将面膜贴在脸上，仔仔细细地抚平每一处气泡和褶皱。
她对脸向来看重，毕竟她不大想明日跟金主约会的时候脸上有任何瑕疵被发现，这很有可能挡住她红彤彤的财运。
那只小虫子也随着面膜的吸收，慢悠悠地挤入成湘的皮肤深处。
第二天，皮光水滑，香气缭绕的成湘果然令那个被称为金主的男人眼前一亮，不待寒暄两人便不管不顾地滚上床。
男人并不是个帅气的小鲜肉，他光秃的头顶彰显着他早已过了半百的年纪，油腻的脸颊埋在成湘丰腴白嫩的胸脯里，淡淡地弥漫出一股中年男人的气味儿，不好闻。
成湘不大嫌弃，相比起这点不适，她更在乎男人能够给她带来的可观的金钱。
成湘不是富婆，不仅不是，她的家底还单薄的可怜。
生于八十年代的成湘，刚刚赶上计划生育的开头，抓的正是严格的时候，那阵子，许多家庭为了偷偷摸摸生个孩子而被迫交一大笔的罚款。
成湘家里也不例外，她底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还算是小康的家庭瞬间被一群饿狼似的管理员搬得只剩四面白墙。
成湘作为老大，连小学都没有上满就跟着人进城打工，开始是端盘子，后来去洗脚城给人按摩搓脚，期间也被无数人吃过豆腐。
饶是如此，成湘赚的钱，还是不够贴补家里，她吃穿用的，都是最便宜的。
那会儿，她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穿着时髦，招摇过市的富二代们！
06
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了她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男人是洗脚城的常客，他包养了尚还青涩的成湘，并且以她的名义成立了一间代销售公司。
成湘不清楚男人的底细，只知道每次男人的眼光都很准，代销的货物一定是市面上最紧俏热销的。
后来，成湘才知道，男人是个慈善机构的领头人。
每回有地区出现突发事故，都会有全国各地的物资经过男人的手，本来应该是分散去灾区或者贫困地方，不过男人觉得这样并不足以支撑机构庞大的运营，便从物资中挑选一部分，以管理费的名义私下销售掉。
既然要销售，男人的身份不便出面，成湘就成为了中间的一环。
她负责将男人提出来的物资通过公司的转运流通到市面上。
由于都是跟着社会的变化选出来的热销货物，所以哪怕是提上个一两成的价格，还是供不应求。
成湘也因此，从一个穷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满身珠光宝气的阔太。
男人的胃口和野心都很大，他随意摆弄着那些源源不断输送来的东西，将它们变成一笔一笔的银行进账，反正不需要公开数据，男人在这里面玩的如鱼得水。
期间也有不少质疑，不过都被手段压了下去，如同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成湘趴在男人身上，心满意足地感受钱财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
07
很快，她感觉不对劲了，男人的呼吸似乎变得若有若无。
成湘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看，男人的眼憋得紫红肿胀，两只眼球诡异地从眼眶里凸出来，周围连着的红色血管暴涨，仿佛要破裂一般可怖。
她慌乱地找着手机，黑掉的屏幕照出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脸出现了凌乱的刀痕，好像是被谁乱刀划开似的。
鲜血一滴滴地从腮边下巴滴在床上，但是她并不觉得疼痛，伸手一摸，一块皮肉随着她的手掌落了下来。
“啊！”成湘凄厉地叫了一声，嗓子里蹦出一片血光。
一只吸满了血的虫子此刻从她的嗓子眼里滚落，小指头那样大小，红艳艳的，肚腹里尽是流动的黑色血液。
苗女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床边，衣裳不整的两个人气息奄奄，成湘血肉片片脱落，任她如何按住脸都止不住皮肉的衰颓凋零。
她恐惧地看着苗女伸出手将床上的一只小虫捏起来放在手心，她心里在尖叫，脸上却不敢做出任何表情。
因为只要她一动，那原本就破碎的皮肤就会像爆炸一样喷射在床单上。
反倒是男人的情况要好一些，至少他的身体完整，只是眼珠子离眼眶越来越远，由着几根透明的经脉连着吊在两边，呼吸还有，只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儿少。
“还以为你们能多活两天的，看来是低估了！”苗女抚摸着小虫子，看来这两人真是作恶多端，挪用的东西远远超过想象。
那些原本该接受捐赠，还有捐赠后却发现东西没有被用在正途的人们怨念颇为严重，才导致这只初生的怨蛊一夜之间长大成熟，蜕壳发育完整。
“这样也好，省了不少时间，”苗女笑了笑，她抬起手，只见成湘的脑袋如同被重力狠命一压，噗嗤一声变成一滩红黄混杂的粘液洒在床单上。
男人也艰难地吐出胸口的最后一口气，两只眼睛落在枕头上，至于他瞑目与否，苗女想，应该是没有，毕竟还有那么多钱没有花掉呢！
几天后，另外一家数据透明却运转艰难的慈善机构忽然接到一大笔捐赠，其中包括了大笔的资金和救济物资，令机构起死回生，同时也迅速投入工作，将物资归类分配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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