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央行观察｜新年首个“超级央行周”：加息幅度几无悬念，更关键的降息还有多远？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新年首个超级央行周重磅来袭。

北京时间2月2日，美联储、英国央行和欧洲央行将在不到24小时内先后公布新年首份利率决议，美联储加息25个基点几成定局，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大概率将继续加息50个基点。

随着通胀逐渐放缓，经济压力增大，英、美、欧央行距离暂停加息已为时不远。最关键的分歧点在于何时降息，市场已经提前一步押注各大央行今年晚些时候就会降息，而官方则咬定会将高利率维持一段时间，确保通胀回落至目标水平。

不管怎样，各大央行前方的路并不好走，需要在抗通胀和稳经济之间把握好平衡。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赵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在政策立场和力度上，2023年美联储等央行更需要在紧缩不足和紧缩过度之间取得平衡，以实现政策的跨期最优：短期压制通胀、中期实现“软着陆”。

英美欧央行集体登场

整体而言，英美欧央行都已处于本轮加息周期的尾声，加息更猛的美联储会更早停下脚步，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则会略晚暂停加息，当下的加息幅度也比美联储更大。

虽然美国通胀在持续下行，但不管是CPI还是PCE都远远高出美联储2%的目标。与此同时，依然强劲的劳动力市场也给了美联储官员“毫不动摇”加息的信心。

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美国去年12月PCE物价指数同比增长5%，弱于11月的5.5%，为连续第六个月放缓，创下2021年10月以来最小涨幅。剔除波动较大的食品和能源价格后，美联储最青睐的通胀指标核心PCE物价指数在去年12月同比增长4.4%，创下2021年10月以来的最低水平。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成绩距离2%的目标依旧很远。

北京时间2月2日凌晨03:00，美联储将公布利率决议，芝商所美联储观察工具显示，美联储加息25个基点至4.50%-4.75%的概率已无限接近100%，加息幅度进一步放缓已无太大悬念。

2月会议后货币政策前景仍不明朗，需要等待进一步的经济数据。前美国财政部长萨默斯表示，由于美国经济前景的高度不确定性，美联储在本周加息后，应该避免发出下一步行动的信号。“鉴于我们从多个季度看到的疲软迹象，我认为现在不是承诺加息的时候。但与此同时，也不应排除加息的可能性。”

萨默斯指出，目前美国经济既有好转的可能，也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他将目前的处境形象地形容为美联储“在一个大雾的夜晚驾车”，在这一局面下，官员们需要尽量保持最大的灵活性。

和此前加息幅度更大的美联储相比，英国央行和欧洲央行本周需要继续“补作业”，加息幅度大概率为50个基点，是美联储的两倍。

北京时间2月2日20:00，英国央行将公布利率决议，预计将连续第10次加息，将基准利率上调50个基点至4%，同时可能对英国利率是在4.25%还是4.5%的水平见顶保持开放态度。

一个多小时后，欧洲央行将在北京时间21:15公布利率决议，预计将加息50个基点，存款利率升至2.5%的15年高位。去年欧洲央行曾将利率提高了250个基点来对抗物价飙升，是其史上最激进的货币紧缩行动。

通胀目标短期无望达成

尽管欧美各国的通胀已经纷纷回落，但距离达成最终目标依旧遥远。

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erry Che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国历史上经历过多次高通胀时期，美联储都没能让通胀立即回到2%-3%的目标。自1920年以来，美国出现了13次高通胀，通胀率飙升至5%以上，通胀的平均峰值为9.2%，在达到峰值后，平均12个月后通胀将放缓至5.1%，这意味着美国通胀可能在2023年5月来到5.1%附近；历史数据显示，美国通胀平均21个月下降到低于4%，这意味着2024年第一季度美国通胀可能降至4%以下。

对于美联储而言，实现2%的通胀目标已是挑战重重，欧洲央行则更加不易。美国去年12月CPI同比增速已经降至6.5%，而欧元区12月CPI同比增速仍高达9.2%，身处俄乌风暴中心的欧洲更加艰难。

赵伟分析称，欧元区面临着比美国更严峻的“滞胀”难题，已领先美国进入衰退周期。德国是欧元区经济景气度的“火车头”，而这一次却引领欧元区“坠入深渊”。德国以制造业立国，出口品复杂度高，高度依赖能源进口。疫情冲击以来，德国出口快速下行。俄乌冲突爆发后，能源大幅涨价，德国贸易条件加速恶化，出口竞争力明显下降，贸易顺差几乎归零。

随着全球经济放缓和能源价格的持续回落，欧元区整体通胀的高点在2022年10月已经出现，但核心通胀还在高位。受劳动短缺和工资上涨的驱动，服务通胀在核心通胀中的贡献率或稳步上行，使其拐点滞后于整体通胀，下行斜率更小。

在赵伟看来，相比美联储，欧洲央行面临更难的跨期最优选择。欧元区通胀和加息周期都滞后于美国1-2个季度，但经济周期却领先于美国进入衰退阶段。与此同时，欧元区金融压力也超过美国。短期内，在全球金融条件继续收紧、总需求继续回落以及冬季用电高峰期来临的多因素交织的环境下，欧洲央行更难进行跨期最优选择。随着紧缩政策的需求效应的持续发挥，欧洲央行未来还可能继续向下修正经济增长预期，从“浅衰退”演化为“深衰退”。

今年是否降息分歧重重

不管是对于美联储、英国央行还是欧洲央行，抗通胀的关键任务其实仍未完成。尴尬的是，随着通胀回落，市场却过早押注各大央行将在今年晚些时候降息，而金融条件过早放松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能会让央行抗通胀的努力功亏一篑。

如今市场已经在押注，美联储将很快结束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最激进的紧缩政策，本周加息25个基点的概率接近100%，3月继续加息25个基点概率约为85%，然后将暂停加息，并在下半年启动降息。

但官方的立场大不相同，在本周议息会议的噤声期前，多位美联储官员曾暗示，他们对本周加息25个基点持开放态度。不过，他们同样提醒投资者：即使加息步伐确实放缓，他们仍打算将基准利率上调至5%以上，并在今年全年保持在这一水平。

今年是否降息分歧重重。凯投宏观首席北美经济学家Paul Ashworth表示：“鉴于加息明显严重拖累需求，我们预计今年核心通胀将继续放缓，这最终将说服美联储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降息。”

但“降息论”并非没有风险。赵伟表示，2023年美国通胀压力趋于下行，但要提醒的是，等到非核心商品和住房的高基数效应消失后，工资驱动的非住房核心服务价格决定了通胀压力仍将存在，这也是为什么美联储官员去年3季度以来屡次提及“价格-工资”螺旋。

Jerry Chen对记者表示，由于通胀仍具黏性，预计2023年美联储仍会将利率维持在高位，难以出现降息。利率峰值可能在5.25%左右。

英国央行也面临相似的困境。自去年8月以来，货币市场已充分定价英国央行2023年年底前降息25个基点的可能性。然而，英国央行仍反复强调，一旦利率见顶，其需要将利率维持在高位一段时间，直到可以确认战胜了高通胀。去年12月英国CPI同比上升10.5%，较去年10月的41年高点有所回落，但仍处于两位数的罕见高位水平。

欧洲央行方面，包括行长拉加德在内的多位欧洲央行官员曾承诺，开年的前两场会议都将加息50个基点，但市场却并不相信，而是预计欧洲央行很快就可能进一步放缓加息脚步，并在下半年降息。对此，本月早些时候拉加德在出席世界经济论坛期间曾警告投资者，欧洲央行决心“坚持到底”，会让金融市场纠正立场。

随着通胀逐渐回落，金融市场正翘首以盼降息，而各大央行仍咬紧牙关，担心金融条件过早放松会削弱抗通胀的努力，这场市场和央行的“生死对决”究竟鹿死谁手？这将取决于接下来的关键经济数据，一切仍需要时间来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