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在蓬安县周口镇的童年记忆

64年的蓬安县城关小学不错，房子好像有点年代了，可能是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建筑，宽大的厅堂是礼堂，还有戏台子当主席台，外面还有篮球场和短跑跑道，大概在65年又扩建了两层高的楼房两栋和数个水泥乒乓球台，是一个正规的完全小学。

学生招收的是蓬安县城关子弟和在县城附近的乡村子弟。我还记得我们的班主任姓杨，我们的班长姓朱，是一个很懂事的学生，各方面都不错，家住附近乡村。

我去过许多同学家玩，那时生活水平低，住房条件都差，街道居民的房子有的是老房子，有的是自建的土坯房，能住就行。单位也一样只有一间屋子，人多的最多两间屋子，包括县长书记都一样，煮饭都在过道。我有个高我一年级的同学就是把老房子拆了，在原址扩建了土坯房，我们放学有时路过他家，在他家门口坐过，感觉不错，虽然土了点但宽敞，土坯房大都用稻草当瓦片，节约了许多成本。

一次在一个同学家做作业，他父亲是饮食公司职员，能做一手好川菜，他家就在磨盘街旁，房边搭着小棚。我们正做着作业他要大便，本来可以去附近公厕方便的，他非要在家方便，一个帘子拉开后面就是木盖马桶，他在帘子后面打开了木盖方便，臭气熏天，我坚持一阵受不了找个借口溜掉了。他为什么不去公厕方便，这都是为了肥料，他家有个菜园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城关街道附近就有公厕的，磨盘街口广场就有一个，有人夜间值守防止粪便被偷，粪便是非常好的有机肥料。

学校隔壁是蓬安粮站和粮食局，我有个同学姓李，他父亲是粮食局干部，去他家玩就有在城市的感觉，他家住楼房，但只有一间屋子，楼下是他爸上班的地方。他家有许多邮票，还有外国邮票，他给我们看，非常让我们羡慕，说明他爸是资深集邮爱好者。在六十年代集邮的很少，在一个县城就更少了。在他家往外看，让人提心吊胆，下面是悬崖峭壁和嘉陵江，按现在的说法他家是真正的江边观景房。在楼房边有一个门，平时关着，打开后有个水泥滑道通向嘉陵江边，坡度大概有50多度，那个滑道可能现在还在，只是不再使用了。这个滑道是用来搬运粮食的，一袋一袋粮食通过滑道滑到嘉陵江边，再搬运上船，走水路运输到南充和重庆。在滑道关闭时，这里就成了孩子的乐园，是加强版滑梯特别好玩刺激。不垫东西很快裤子就破了，尽量找个东西垫在屁股下面滑。速度太快裤子还是要被磨破，没关系，裤子补了又能穿。

那时几乎人人都穿补疤衣服，打赤脚也多，特别是下雨天，那更是要打赤脚了，小县城好多路没硬化，下雨天路特别泥泞，在上学的路上还是赤脚走路利索，进教室一看大部分同学是赤脚的，雨具也是五花八门的，有蓑衣，有竹斗蓬，有草帽，有雨衣，也有红油漆纸伞。

我们班同学既有城镇子弟也有农村子弟，农村子弟业余时间要打猪草没有玩的时间，所以平时玩耍主要还是这些城镇子弟。那时年小无知，在同学里也分群，有一次在放学以后回家的路上，班里孩子王带一群同学过来挑战，想打我们几个伙伴，我们对峙着，双方用拳头互相碰撞着，最后他们主动退出，险些打起来。这个同学在小学时顽皮好斗，但后来进入中学就懂事不捣蛋了。

到了66年，我记得我读高小了，我们班语文要求写批判三家村的作文，三家村是指邓拓吴晗廖沫沙，他们当时是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他们写了写短篇札记，这些札记可能就像我们今天写的微博和微头条一样的随笔。批判三家村应该是ＷＧ的开始。

我们班少先队变成了红小兵，学校停课开始串联，我们小学生去了离县城有20里地的白杨公社，白杨小学的老师接待了我们。咦！感觉白杨小学比我们城关小学还好，他们有物理实验室，有小水电站发电模型，在实验室演练起来让我大开眼界，不错不错。哎！我们县城城关小学没这些，我羡慕起乡村小学来了，串联变成了取经，受益匪浅。

学校停课了，我们小学生变成了到处乱跑的孩子，每个山头每条街都逛完了，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情景，造反派冲击Z F J G，给主要负责人戴高帽游街，批斗会上还打人，打得人嚎叫痛苦满地打滚。我有许多同学他们的父亲就被打过，多少年过去了，蓬安旧地旧事就成了一个梦魇在他们心中。在他们面前不敢提蓬安两字，你说这是有多大的痛苦。

群众当时分成两派，两派之间开始了大辩论，最后发展成武斗。不少夫妻之间，父子之间也分别站在不同派别。武斗发生在1967年夏天的8月8日，在武斗之前居民不少在逃离，有的去了农村，有的去了外地，投亲靠友。我也跑了，去了营山县，到了营山又让我涨见识了，营山县城部分单位和居民使用的是天然气做饭，这也太先进了，我们蓬安可是使用的柴火做饭，我每天要去捡柴火和干树叶用来做饭。在营山躲了几天就返回了蓬安，两派武斗也平息了，伤几人死一人，我们也去看了，天气太热用的石灰防腐，最后安葬在县委大院里。

不久突然发现远处山上的青云石塔不见了，据说是被清溪公社的一些人炸毁的。可惜了重点保护的文物被毁。

68年又开始上学，在学校里我们班来了新语文老师，是从南充师院分配来的，第一课是他的就职演讲，长篇累牍的讲了他的经历，心得，决心等等，很动听不愧是大学生，他是有备而来。我们的学校校长也在旁听他的课。蓬安后来陆陆续又分配到了许多大学生，还有不少是上海大学生，虽然这些大学生在运动中不自觉的犯了错误，但也为地方建设和教育发挥了作用，后来大城市的大学生大都返回了上海，蓬安水厂的技术员叫余忠翔，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返回后又读了硕士博士之类，出国留学法国，后来在法国当了教授。这是后话了。

68年4月4日凌晨四点我肚子疼，起来去公厕方便，一出门看见满地白雪皑皑，足有十公分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雪。瑞雪兆丰年，好的兆头。这年的有一天我们正在球场打篮球，突然几辆卡车开过来了，从上面跳下一群大哥哥大姐姐开始抢篮球，球场被他们占领我们只能靠边站，带队干部说，没关系让他们玩一会，他们不辞辛苦从重庆来到蓬安还有兴致打篮球。他们就是下乡知识青年，将被分配到各个知青点。六七年以后我也将是他们中的一员，这是后话。

后来野战部队也来到蓬安，他们是从云南边疆换防来到四川，途径蓬安并住了下来，一边训练一边三支两军，稳定了社会。业余时间我们也喜欢找他们的战士玩，有一个侦察兵，他吹他会气功，会运气把力量凝聚到身体许多部位，他也教我们一些擒拿术和小妙招，后来我用他的小妙招和同学或战友交流玩耍时经常反败为胜。

到了69年，革命委员会成立，造反派组织解散，蓬安县的走资派都解放了，生产秩序得到恢复，社会走向稳定，我们也继续上学。

为迎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周年，蓬安请来了西充县鞭炮厂的工人来蓬安生产焰火和鞭炮，我们觉得好玩，又喜欢鞭炮，没事经常跑到加工地点玩，看他们加工鞭炮，当然没有看装药，装药时他们会驱赶小孩。十一国庆那天，在广场举行了大型烟火鞭炮表演，这个表演后来我在南充市也看到过。以前的焰火表演是要搭一个巨型架子，上面绑定各类焰火炮仗，然后发生连锁反应，一组一组燃放十分壮观。在回想燃放烟花爆竹的过程中我的六十年代的童年记忆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