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中国打短工的伊柳申大肥鹅，中国民航湿租的那些伊尔86客机

随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到来，中国民航执管的苏制伊尔-14、伊尔-18、安-24PB以及英制“三叉戟”客机已经陆续逼近了机体寿命的极限，民航总局已经下令这些客机到寿后就退役，因此造成了中国民航运力的较大幅度的下降。

中国民航曾装备的伊尔-14型客机

中国民航曾装备的伊尔-18型客机

中国民航曾装备的安-24PB型客机

中国民航曾装备的“三叉戟”客机

与此同时，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国内新航线被开辟出来，因此对短程高密度客机的需求猛增，与当时民航缺乏短程大运量客机的现状形成了非常尖锐的矛盾。

最先遇到这种矛盾的是1984年底由民航乌鲁木齐管理局所辖各飞行大队改制而成的新疆航空公司，从新疆航空成立至1992年初的7年时间里，客货运量的需求均以每年30%的高速增长，新疆航空原本所拥有的的客机不堪重负，除了80年代左右引进的图-154M型客机尚堪大用外，其余的老旧型号客机已经力不从心。

尤其是进入1992年后，首届“乌鲁木齐地方贸易洽谈会”已经敲定在9月1日于乌鲁木齐召开，届时前来新疆的中外旅客数量必然“井喷”，预计洽谈会期间会再增加一万多人的航空客流量。而新疆航空公司在短时间内没有资金购买新式客机，也没有时间培训新机的机组和乘务组成员，如果专门为短时间出现的猛增客流购买新机万一客流回落出现运力闲置的风险也无法预料。

所以，时任公司总经理的聂胜利召集新疆航空领导层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会上认为短时间内通过正常渠道购买新客机和培训机组、乘务组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向国外航空公司租用现有客机、飞行机组、乘务组以及地面维护人员，就是如今民航行话中的所谓“湿租”。这样做的好处是飞机租来立刻可以投入使用，立即可解燃眉之急，租期到后可以灵活选择是继续续租还是退租，主动权较大。风险是目前中国民航还未尝试过这种方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一定的政治风险，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搞不好把前途一并搭进去。

但是事情紧急，时不我待，聂胜利决定冒险“上一把”。拍板决定由主管运输生产的副总经理任继德带队于1992年5月中旬前往独联体国家考察，与中亚五国以及俄罗斯讨论短租中程宽体大运量客机的可能性。

经过约10天的考察，任继德认为载客量大，航程也适中的伊尔-86型客机最符合新疆航空目前的需求，作为苏联第一代四发喷气式宽体客机，伊尔-86在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和中亚五国的民航都有配备，选择面就比较多。

伊尔-86型客机

生意上门，原本是“一家人”的俄罗斯和中亚五国立即翻脸不认人地进行了一轮报价“内卷”，最终乌兹别克斯坦航空公司的报价最低，且这个报价包括飞行机组、乘务组、地勤人员以及签派支持人员等一系列费用，因此毫无悬念地被当时钱包并不鼓囊的新疆航空选中。

新疆航空公司“天鹅皓月”标志

在和乌兹别克斯坦航空公司谈妥了飞机的租期、飞行航线、结算办法，以及机组乘务培训、人员轮换，飞机机组保险、定检维修等相关事宜后，新疆航空考察团和乌兹别克斯坦航空公司初步敲定了2架伊尔-86型客机的湿租意向。随后考察团启程去了莫斯科给俄罗斯画了个饼，提出若伊尔-86客机表现良好，新疆航空公司将有购买全新制造的伊尔-86客机的意向（新疆航空购买伊尔-86的详情请看本厂长天山飞来的俄罗斯“短腿大白鹅”，伊尔-86宽体客机在中国的岁月一文）。原本没有捞到湿租合同的俄方听此消息后瞬间就“不困”了，立即热情地安排考察团参观了伊尔-86客机的生产厂家——沃罗涅什飞机制造厂，并向中国客人详细介绍了伊尔-86型客机的性能数据。

从俄罗斯返回后，考察团于1992年6月10日来到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就湿租伊尔-86型客机的飞行标准、维修许可证、适航证、飞行员工资、飞机交接地点、飞机故障的替换特别是租金价格进行了磋商。谈判很顺利，6月11日双方就湿租2架350座的伊尔-86型客机达成一致。租期从1992年7月20日至1993年12月底，租金为每飞行小时2200美元。随机而来的包括5个完整的飞行机组、部分乘务组以及其他配套人员（总共70人，包括25名飞行员、15名空乘、20名地勤人员和10名官员）。

抵达乌鲁木齐的新疆航空湿租的伊尔-86型客机，依然保持苏联民航涂

新疆航空的空姐和乌兹别克斯坦航空空姐在飞机前的合影

1992年7月20日，两架民航注册号分别为UK-86052（工厂编号514832019，1982年首飞，机龄10年）和CCCP-86083（工厂编号51483206054，1986年首飞，机龄6年）的伊尔-86型客机由乌兹别克斯坦机组人员驾驶从塔什干转场至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这2架客机保留了苏联民航时期的涂装方式（乌兹别克斯坦当时虽然独立，但作为独联体国家，乌兹别克斯坦航空公司在较长一段时间里依然保留着苏联民航的涂装风格，甚至在独立头两年客机垂直尾翼上的苏联国旗都没抹掉），唯一的变化是在飞机前部左侧内置舷梯舱门的上方标有“中国新疆航空租用”的中英文字样，表示飞机正在被中国新疆航空公司租用。

本厂长绘制的CCCP-86083号伊尔-86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新疆航空湿租的伊尔-86身侧字样

2架胖墩墩的伊尔-86客机的到来使得中国新疆航空公司的飞机座位数一下子增加了700多个，有力地保障了首届“乌鲁木齐地方贸易洽谈会”期间中外旅客的顺利成行，使得新疆航空公司当年就创造了盈利14327万元的盈利新高。1993年12月30日这2架飞机退租时，新疆航空自己向俄罗斯订购的3架伊尔-86型客机已经在沃罗涅什飞机制造厂紧锣密鼓地组装制造之中。

CCCP-86083号机（此时已经被废弃）

新疆航空公司没想到这次极为大胆的尝试在中国民航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8家新闻单位对此事作了密集报道，受到全国的广泛关注，进而促成了民航局出台新的飞机租赁政策。

英文刊物对中国民航租赁伊尔-86型客机的报道

记者在伊尔-86客舱内采访乘客

新疆航空公司敢为天下先的举动引起了国内航空公司的广泛兴趣和关注，相继派人前往新疆航空公司考察了解租机的细节。并在民航总局的支持下先后跟进，开启了湿租伊尔-86型客机的风潮。

2架客机从新疆航空退租后继续在乌兹别克斯坦航空公司服役，UK-86052号机于2008年在塔什干退役，2010年被拆解；CCCP-86083号机退租后改注册编号为UK-86083，2000年在塔什干退役，2011年被拆解。

第二个尝试“吃螃蟹”的是位于东北的中国北方航空公司。从1992年2月邓小平同志发表著名的南巡讲话，东北的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高速发展时期，东北和广州、福建、江浙等东南沿海省份的经济交往日益增强，尤其是东北地区至广州的航线立刻就成了热得发烫的热线。而当时北方航空公司的主力机型——美制麦道MD-82型客机作为单通道窄体客机瞬间就变得不堪重负，只能依靠增加飞行班次来应对。但这种做法大大加大了机组的负担，造成航路拥挤，增加了安全隐患。

中国北方航空公司的MD-82客机机群

因此，在得知新疆航空公司湿租伊尔-86并大获成功的消息后，北方航空立即派人前往新疆航空“取经”，并开会探讨以湿租的方式引进伊尔-86型客机，缓解目前猛增的客流和捉襟见肘的运力的矛盾。

1992年8月，北方航空公司正式向国家计划委员会和民航局提出试租3架伊尔-86型大型宽体客机的申请并很快得到批准。请得尚方宝剑的北方航空立即和俄罗斯普尔科沃航空公司敲定了第一批2架伊尔-86型客机一年的湿租合同，签字的中方代表为北航公司副总经理王海洋和中国民航航空器材进口公司副总经理李振茂，俄方代表为普尔科沃航空企业集团总经理波格杰姆钦科。

中国北方航空公司雪山标志

1992年12月23日，2架注册编号分别为RA-86061（工厂编号51483203028，1983年首飞，机龄9年）和RA-86073（工厂编号51483204040，1985年首飞，机龄6年）的伊尔-86型客机从俄罗斯圣彼得堡飞抵沈阳仙机场，于12月28日正式投入航线运营。

RA-86073号机

RA-86061号机

这两架伊尔-86保留了普尔科沃航空的涂装，唯一的改变是左侧前方的自带登机口舱门上方印有“中国北方航空公司租用”的中英文字样，表示飞机正在被中国北方航空公司租用。飞行机组全部为俄罗斯机组，而乘务组则按照中俄空乘3:1的比例在飞机上存在，地勤则全部由俄方人员组成。

这2架伊尔-86的到来使得北方航空公司的客运能力一下子提升了22%，每周能多提供近5000个座位，极大缓解了东北至广州航线的客运紧张的局面。

本厂长绘制的RA-86050号伊尔-86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1993年3月，北方航空和普尔科沃双方在讨论接收第3架伊尔-86的时候俄方建议若再租第4架飞机的话费用还能再“打折”。出于前两架飞机上座率依然“爆满”的现状，北方航空同意再试租第4架伊尔-86型客机，租期也是一年。随即双方在3月25日签订了追加湿租1架伊尔-86型客机的补充合同。另外确定随着4架客机附带租用10个飞行机组和相关的配套人员总共99人（其中飞行员43名，乘务员20名，地勤人员32名和4名签派官员）。

1993年4月6日，第3架北方航空湿租的伊尔-86型客机RA-86050号机（工厂编号51483202017，1982年首飞，机龄10年）从圣彼得堡飞抵哈尔滨阎家岗机场；4月24日，第4架伊尔-86型客机RA-86063号机（工厂编号51483203030，1984年首飞，机龄8年）从圣彼得堡飞抵沈阳桃仙机场。至此，北方航空湿租的4架伊尔-86型客机全部到位。其中，RA-86073和RA-86061号机以沈阳桃仙机场为基地执飞沈阳至广州航线；RA-86050和RA-86063号机以哈尔滨阎家岗机场为基地执行哈尔滨至广州和哈尔滨经停北京至上海的航线。

RA-86050号机

RA-86063号机

此外，还有第5架伊尔-86型客机RA-86060号机（工厂编号51483203027，1983年11月首飞，机龄9.5年）加入北方航空的短租伊尔-86机队，租期一年，应该是以沈阳桃仙机场为基地执飞沈阳至广州的航线。和其它4架姊妹机不同的是，RA-86060号机在北方航空时依然还保留着苏联民航的Aeroflot涂装，而不是“普尔科沃”字样。

北方航空公司湿租期间的RA-86060号机

本厂长绘制的RA-86060号伊尔-86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1993年6月开始，首批2架A300-600R型宽体客机抵达沈阳并投入运营，使得北方航空公司的运力出现了过剩，为了避免出现飞机闲置，北方航空与普尔科沃航空协商后决定将RA-86073号和RA-86061号机提前退租，而另外2架RA-86050号机和RA-86063号机则延长租期一年至1994年7月31日。在协商后，RA-86073号机于1993年8月10日飞回圣彼得堡，RA-86061号机于8月31日飞回。

北方航空湿租的伊尔-86身侧字样

北方航空湿租的RA-86060号伊尔-86身侧字样

至1994年7月31日续租期满后，剩余的RA-86060号机、RA-86050号机和RA-86063号机从北方航空退租，从哈尔滨飞回圣彼得堡，他们身后，4架A300-600R型宽体客机撑起了北方航空的大运量客机的江山。5架伊尔-86型客机在北方航空总共飞行了8648小时，有效缓解了东北地区航空市场供求矛盾紧张状况和北航公司机队更新过渡期运力不足的问题，满足了市场需求。

5架飞机从北方航空退租后继续在俄罗斯服役，RA-86073号机和RA-86061号机于2006年退役、2007年被拆解；RA-86050号机和RA-86063号机于2002年退役，2006年被拆解；RA-86060号机于2002年7月28日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起飞后不久因为升降舵稳定器控制系统发生电器故障，导致升降舵卡死在了上升的位置上致使飞机失速坠毁，机上的16人只有2名空姐生还。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火凤凰”标志

和北方航空同时行动的还有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和中国西北航空公司，国航为填补北京至上海虹桥航线因为“三叉戟”退役、波音737尚未到位造成的短期运力缺口，于1993年3月向俄罗斯航空公司湿租了2架伊尔-86型客机，注册编号分别为RA-86115（工厂编号51483209083，1991年首飞，机龄2年）和RA-86087（工厂编号51483206058，1987年11月首飞，机龄6年），租期六个月。飞机涂装机采用是Aeroflot涂装，在登机门边上有中英文标签注明“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租用”字样外加印有国航的红色火凤凰标志。由俄航提供机组成员，国航空乘和俄航空乘共同实施客舱服务。值得一提的是，国航租用的伊尔-86在每次起飞前的例行客舱安全演示环节的录像中的空乘形象是俄罗斯航空公司的男性空乘。

国航湿租的伊尔-86客机上的俄罗斯空姐

RA-86115号机

RA-86087号机

本厂长绘制的RA-86087号伊尔-86型客机双面侧视图

国航空湿租的伊尔-86身侧的中文字样

根据乘坐过国航湿租的俄航客机的老乘客回忆：俄罗斯机组成员特别能“战斗”，遇到雨雪雾天气，别的航班早就取消了，偏偏伊尔-86执飞的航班还能准点起飞。因此搭乘伊尔-86的乘客能在其他乘客的目瞪口呆的目光的目送下走往检票口去登机，回想起来也确实后脊梁冒汗。

2架飞机在国航退租后继续在俄罗斯服役，RA-86115号机于2007年退役，2009年拆解；RA-86087号机于2006年退役，2007年被拆解。

中国西北航空公司“地球飞天”标志

中国西北航空公司于1993年从俄罗斯航空公司短期租赁了一架伊尔-86型客机投入到西安至广州的航线（这是西北航空公司最热门的一条航线），租期由1993年5月1日至10月31日，为六个月。至于租赁的目的，个人推测为西北航空订购的3架空客A310型客机中的第3架飞机交付出现延误，为了弥补运力缺口，故而向俄航短租了1架伊尔-86来救急。

1993年4月28日，RA-86080号伊尔-86客机（工厂编号51483206051，1986年首飞，机龄7年）由莫斯科飞抵西安咸阳机场，5月1日正式投入运营，同样采用俄罗斯航空全套飞行机组和中俄空乘3:1搭配的乘务组模式。同样在机身左侧前部内置登机舱门处上方印有“中国西北航空公司租用”的中英文字样以示湿租的身份。

西北航空湿租的伊尔-86身侧的中文字样

当西北航空订购的第3架A310于10月24日到货后，RA-86080号伊尔-86于10月31日湿租期满后飞回莫斯科继续在俄航服役至1998年退役，2001年被拆解。

RA-86080号机

本厂长绘制的RA-86080号伊尔-86型客机双面侧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