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百韬拼命呼救，徐州之敌为何不敢倾巢东援？刘峙：陈赓到了曹村

1948年11月10日的黄昏起，“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和参谋长李树正，一起在徐州机场迎候着，他们两小时前接到密电：杜聿明即将从南京飞往徐州。结果等了五个多小时，也没见飞机降落，刘峙心里嘀咕：莫不是飞机出事了？后来实在等烦了，下令打道回府。

飞机确实出了问题，当时的夜航能力有限，基本要靠飞行员目视，这家伙居然错过了徐州机场，一口气飞到了黄河边上，后来发现已经到了解放区，于是紧急折返。结果折腾到半夜12点，还是未能找到徐州机场，油料灯都报警了，再找不见就得迫降了。

也该着杜聿明命大，12点30分左右，飞行员总算看见了徐州机场的跑道灯，所以杜副总司令下机时，已经是凌晨1点多。再急忙赶到剿总大楼，刘峙一脑门汗：：“光亭，可急死我了，你终于来了，徐州这下有救了”！

注意，刘总司令说的是徐州而不是碾庄，杜聿明因此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要救援黄百韬吗？怎么还弄出来个“徐州危急”？

一、中野意外连夺两城。

淮海战役的序幕，其实是中原野战军以攻克郑州的作战行动，正式拉开的，在华东野战军准备大举南下歼击黄百韬兵团之前，西柏坡已明确电令中野：

“刘邓主力在淮海战役发起前，即行进攻郑州、开封，吸引刘汝明、孙元良兵团停留于郑州和开封之间，不能东援，以配合华野作战”。

从西柏坡到中野司令部的首长们，也一致认为敌人会死守郑州和开封这两个河南重镇，这样刘汝明绥区（后升格为第八兵团）、孙元良第十六兵团，肯定将被抑留在两个城市周边。

如此徐州之敌只剩下邱清泉、李弥和黄百韬三个兵团，那么华野南下作战的压力将会减小许多，40多万华野部队，对付刘峙手下的30万人马并歼其一部·，取胜的把握明显极大。

谁也不曾料到，此时敌军高层也在进行战略调整，南京方面突然决定，放弃郑州、开封、商丘等城市，把“徐州剿总”所辖的全部野战兵团，通通集中在以徐州为中心的津浦、陇海两条铁路线上，形成一个“十字架”。

如此调整，正中天生胆小之刘峙的下怀，他当即下令原驻郑州的孙元良第十六兵团、原驻商丘刘汝明绥区东调，以拱卫徐州。其中孙兵团东去的集结地，为徐州以南的重镇、徐蚌铁路线之要点：宿县。

就在孙元良刚刚离开郑州的1948年10月18日，中原野战军第一副司令员陈毅和邓政委，指挥第1、第3、第4、第9纵队和豫西军区部队共10万大军，正分头向郑州实施包抄，准备消灭孙兵团解放这座名城。

说明一下，当时中野刘司令员正率领第2纵队、第6纵队，在豫南地区监视和牵制隶属于“华中剿总”的黄维兵团，因此刘、陈、邓三位首长并没有一起行动。

而此时的郑州警备部队，是接防而来的第十二绥靖区司令部、杂牌第40军大部和第99军的留守处，拢共六个团15000余人，不仅兵力处完全劣势，这一堆杂牌的士气也非常低落，

第十二绥区司令陈鼎勋、第40军军长李振清、第99军参谋长佘辉庭等人，发觉中野主力正在围城而来，根本没有负隅顽抗的意思，不约而同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逃！

于是在中野刚刚扫清外围，正准备对郑州城区发动总攻的10月22日傍晚，守敌万余人突然放弃城池，向东落荒而逃，中野精心准备的攻城计划瞬间落空。

不过陈鼎勋等人出其不意的“果断”跑路，倒也使得郑州因此免遭炮火破坏，也使中野兵不血刃占领郑州，兵锋再指开封。更加出乎我方预料的是，开封守敌闻讯，也于10月24日弃城而逃。

中野不费吹灰之力，连夺两座名城，通往徐州的道路洞开，遂使两大野战军从配合作战发展到“联合作战”，小淮海终于演变为“大淮海”！

二、中野进入淮海战场

既然敌人跑了，当然要追，而在郑州战役发起的同时，根据军委的命令，华东野战军第3纵队、两广纵队和豫皖苏军区部队，正集结在商丘以北地区待机。

华野这支部队的任务，一方面负责堵截郑州、开封之溃敌，另一方面是防止孙元良回援郑州，所以从郑州逃出来的敌人，面临两大野战军部队的东西夹击，在窜逃路上大部被歼。

战斗中第99军参谋长佘辉庭等人被俘，而中原野战军四个主力纵队也迅速东进，他们10月26日前后从郑州附近出动，经十日行程，11月5日到达毫州和涡阳地区，在追击过程中迫近徐州，

换句话说，中野主力能够顺利加入淮海战场，可谓是纯属意外，因为事先谁也没有料到，敌人会主动放弃郑州开封等地，战场形势由此发生巨变。

与此同时，西柏坡还有一个神来之笔，电令华野在歼击黄百韬之前，须将“准备打援的部队放在援敌的侧面，即徐州以北、以南和西北，造成围攻徐州的态势”，对此，华野代司令员粟裕秒懂。

什么意思呢？军委的电文解释得很清楚：使徐州之敌第一个感觉是“我军似乎有意夺取徐州，而不能确切断定我军并非夺取徐州，而是歼灭黄百韬兵团”。后面的问题，那就要看刘峙是否上钩了。

刘峙很上道，他发现一边是中野主力从西向东而来，一边是华野若干纵队出现在徐州的另外三个方向，瞬间吓尿了，认定我军淮海战役的第一目标，肯定是要攻克徐州，遂紧急下令所有部队向徐州收缩，保护老巢要紧啊。

刘峙的命令要旨是：驻砀山（徐州以西）的邱清泉第二兵团、驻宿县（徐州以南）的孙元良第十六兵团、驻碾庄（徐州以东）的李弥第十三兵团，立马撒丫子向徐州靠拢，不得有误。

至于远在新安镇的黄百韬第七兵团，当然也要跟在李弥的屁股后面，尽快撤往徐州。事实上，刘峙对黄百韬并不太上心，他做梦也想不到，我军淮海战役的第一榔头，是要砸在黄百韬的脑袋上。

如果说之前敌人撤守郑州、开封还算不太蠢的话，刘峙的这一番部署，简直是笨到极致。在没有完全摸清我军战役目标的情况下，刘峙如此匆忙地调动兵力，给我两大野战军创造了两个重大战机：

第一是李弥仓惶西撤，使第十三兵团和第七兵团之间，出现严重脱节，为华野主力南下围歼黄百韬提供了绝佳机会；第二是孙元良再度成为“孙跑跑”，玩命撤入徐州，则造成宿县兵力空虚。

实际上，军委给中野下达的两个任务是：第一是围歼孙元良，勿使其窜入徐州，因为该兵团只有两个军40000余人，中野完全有能力拿下；第二就是趁势夺取宿县，切断敌人的唯一补给线：津浦铁路徐蚌段。

三、陈赓飞兵进抵徐南

1948年11月6日黄昏，中原野战军主力逼近商丘，此时原驻这里的刘汝明绥区主力已经东逃，只留下第55军的181师担任后卫，负责押运军需物资，刚刚撤至商丘以东的张公店地区。

刘汝明的部队是杂牌，战斗力基本是渣渣，所以中野1纵发现敌踪后，立即猛扑过去，在兄弟部队的配合下，经一昼夜战斗全歼第181师，俘师长米文和以下6000余人。

也在这一天的夜里，华东野战军在粟裕的率领下大举出动，轰轰烈烈的淮海战役正式打响！

惊闻米文和师全部被中野歼灭，徐州的正北、西北、东南方向也出现华野的部队，刘峙愈发认定：解放军一定是冲着徐州来的！

于是刘总司令催促孙元良兵团抓紧北上，以“保卫徐州”为第一要务，其实根本没人搭理他，中野主力正全速向徐州和蚌埠之间的宿县奔袭，最先动作的便是中野名将陈赓。

根据刘陈邓首长的命令（刘司令员已经赶回），中野4纵司令员陈赓，统一指挥4纵、华野3纵、两广纵队直插徐州以南、宿县以北地区，揪住孙元良在野战中加以消灭，同时截断徐蚌铁路线。

1948年11月12日下午，陈赓指挥所部进至徐州以南的曹村，要说孙跑跑的跑路速度那不是盖的，陈赓兵团只抓住了第十六团的尾巴：第41军军部和第122师，并在行进间将其粉碎，歼敌3400余人。

陈赓的部队跟踪追击，一直杀到徐州南郊的三铺，造成威逼徐州的态势，此时黄百韬已经在东边的碾庄被华野团团包围。

黄司令官曾请求李弥回援，李弥拿出来的是刘峙的手令：抱歉，兄弟得先走一步。

而11月10日的深夜，杜聿明飞来徐州的首要任务，是要带着邱清泉、李弥和孙元良三个兵团，把第七兵团捞出来，面对华野的阻击线，杜认为救援部队的组成，至少得动用两个以上完整的兵团。

然而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刘峙，说什么也不同意，除了要求必须留下孙元良兵团警备徐州外，还跟杜聿明商量把邱兵团的部队也留下一半：陈赓到了曹村，直接来攻徐州怎么办？

杜聿明苦争无果，又怕耽误了东援时间，只好妥协，后来的徐东阻击战中，校长曾怒骂邱清泉：“共军不过两三个纵队，为什么两个兵团还打不动”？

其实杜聿明和邱清泉是有苦难言，刘总司令如此怕死，已然扣下了邱兵团半数的兵力，我们哪里有两个兵团？

邱清泉第二兵团是徐州剿总的主力，下辖第5军、第12军、第70军、第72军、第74军共五个军，在刘峙的坚持下，杜聿明只带走了兵团主力第5军和第70军，其他三个军都作为“战役预备队”留在徐州附近。

也就是说，在惨烈的徐东阻击战中，杜聿明只能展开李弥兵团的第8军、第9军和邱兵团的两个军，以四个军的兵力进攻华野三个纵队（第7、第10、第11）的阻击线，尽管火力占优，兵力上其实没有多大优势。

更何况，粟裕又遣华野2纵、12纵、鲁纵、中野11纵和江淮军区的两个独立旅，进至徐州东南的潘塘一线，打算切断杜聿明救援部队的归路，所以邱、李两兵团的东援，实际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黄百韬哭天喊地的时候，刘峙却率领五个军（孙兵团两个军、邱兵团三个军）以及剿总直属部队，共10余万大军啥也不干，专司“保卫徐州”，显然已是被陈赓给吓得六神无主了。

四、中野胜利攻克宿县

要知道，刘峙在徐州三个兵团30多万人的粮草弹药，全部要从南京方向通过津浦铁路运过来，经浦口到蚌埠、再从蚌埠到徐州，如此的大兵团会战，更是每日消耗无算。

所以津浦路“徐蚌段”可谓是刘峙和杜聿明的唯一生命线，所以名将陈赓出现在徐州以南，刘峙才如此惊恐万分。再后来校长嫌刘峙胆小碍事，影响杜聿明的指挥，直接把他调到蚌埠“坐镇”去了。

就在陈赓兵团锲入徐南的同时，根据刘陈邓的命令，中野3纵和9纵由陈锡联统一指挥，目标直指徐州和蚌埠之间的宿县（古宿州）。

当时的宿县，不仅是铁路要点，还是“徐州剿总”的后勤补给基地，储存有大量的武器、弹药、粮食和被服，对于武器弹药非常匮乏的中野来说，既是“骨头”也是“肥肉”！

由于孙元良兵团被刘峙匆匆调离，宿县守备力量此刻至为空虚：在此进行整补的第25军148师（三个团，黄百韬的部队）、两个交警总队、一个军官补训队和一个装甲营，杂七杂八拢共12500余人。

这些杂乱的部队，统由“津浦路护路司令部副司令兼宿县城防司令”张绩武指挥，此人算是汤恩伯的旧部，毕业于中央军校武汉分校，不过一直没有被重用。

自从孙元良一走，张绩武就感觉不妙：如此重要的城市，就手底下这一万来人守个屁呀？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坚守，毕竟宿县城高墙深，防御工事还是非常坚固的。

另外，交警总队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装备却十分精良，自动武器配备率高，居高临下守城再加上弹药充足，宿县倒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1948年11月13日拂晓，陈锡联兵团结束外围清扫，完成了对宿县的战术包围，经一昼夜激战，各攻城部队均迫近城关。然而在敌人的疯狂抵抗和不断反击下，至14日深夜也未能破城，3纵9纵均伤亡不小。

陈锡联亲自抵近侦察地形，选定了突破口，并对炮兵支援、火力配备和战术协同进行了调整，为避免敌机干扰，决定将总攻时间确定为10月15日傍晚5时，以3纵7旅、9旅为主攻部队。

总攻开始后，经过30分钟炮火准备，7旅率先在东门取得突破，以四次爆破将城墙炸开缺口，各团奋勇突入，终于打垮了敌人的顽抗。至深夜11时，各突击部队在宿县中心城区会师。

城破后，中将司令张绩武率300余人在一栋楼里困守，遭我军山炮轰击后，不得不弃楼而逃，终告被俘，

至11月16日的午后，宿县战役胜利结束。中原野战军此战缴获大量战利品，指战员们高兴得不行，绝对是解了燃眉之急，算是刘峙送上的一份大礼吧。

期间在徐州城里焦头烂额的刘峙，接到宿县的求救电后，曾派出邱兵团的第12军两个师，企图南进救援，结果被陈赓的部队迎头痛击，损兵折将后不得不缩了回去。

至此，中野控制了宿县南北100余公里的铁路线，彻底斩断了徐州敌人的补给线，为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别看中野兵力较少，起的作用一点也不小。

及至黄百韬兵团覆灭后，杜聿明为什么匆忙放弃徐州？因为津浦铁路被切断后，徐州已经成为失去补给渠道的一座孤城，粮草弹药如果全赖空投的话，又能维持几天？

五、小淮海变成大淮海

宿县被中野攻克后，南京那边顿时炸了锅，稍有军事常识都知道后果的严重，于是紧急调动刘汝明兵团（四绥区升格）和李延年兵团（九绥区扩升），自蚌埠出动向北攻击，企图夺回宿县。

这边刘峙则是大喊大叫兵力不足，我又要去救黄百韬，又要应付两大野战军对徐州的威逼，三个兵团根本不够使嘛！

校长大人无奈之下，于是再调黄维第十二兵团东来，投入淮海战场，使敌人在徐州周围的兵力增加到七个兵团之多，淮海战役的规模如滚雪球一般，越打越大！

许多历史爱好者在评价淮海战役时，总以为华野兵多将广，自然包揽了绝大部分战役任务，其实是有失偏颇的，中原野战军虽然在转战大别山之后比较“瘦”，但是承担的战略任务也是非常关键的。

陈赓插入徐南、陈锡联攻克宿县、王近山袭扰黄维，中野以区区六个野战纵队12万余人，至少牵制和调动了敌人四个半兵团，从而使华东野战军得以集中兵力歼击黄百韬并实施打援。

因此两大野战军合兵作战，绝不是“1+1=2”那么简单，而一定是大于2的，这是客观事实。对于中野的果敢行动和较好战果，西柏坡曾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战役发起前，我们已估计到第一阶段可能消灭敌人18个师，但对于隔断徐、蚌，使徐敌完全孤立这一点，那时我们尚不敢作这种计划”。

众所周知，淮海战役是1948年11月6日打响的，为什么总前委迟至11月16日才成立？显然，正是中野的大范围机动作战，迫使敌人在江北的70余万野战主力，全部云集到徐蚌战场。

因此直到这个时间点上，西柏坡和华野、中野的前线首长们，才敏锐地意识到：一场关乎两党两军命运的大决战已经开始了！遂有“总前委”的火线组建，并以坐镇中野司令部的刘陈邓为常委。

换言之，至11月中旬，淮海战役已由原来在徐州附近歼灭刘峙一部的计划，发展到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至商丘、北起临城、南到淮河的一个超大规模决战行动。

1948年11月15日，陈赓司令员突然接到新的命令，中野4纵立即西开南坪集：因为，黄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