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工回忆指挥红五军第五纵队接应大冶兵暴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初，中央派柯庆施同志由上海赶来，交给我们一项紧急任务，叫我们拦江截取四川军阀杨森的两艘载运军火的轮船。当晚，纵队党委举行紧急会议，决定派遣第一支队全部化装为渔民，以急行军赶到韦源湖通长江的韦源湖口截击敌船，并连夜通知阳新、大冶两县县委紧急动员韦源湖一带的渔民集中三百条小渔船。但是，当我军先头部队赶到韦源湖口时，才查明敌人两艘满载军火的轮船早已在两天以前由此溯江而上了。

部队扑空，决定折回黄沙。行至中途，又接到湖北省委派赵品三、郭子明两同志送来的指示，内言敌独立十五旅有党的秘密组织，内有几十个党员，系由程子华同志负责，程在敌军中任排长，该团驻大冶，叫我们通过程的关系设法瓦解消灭敌旅。

这个独立十五旅是十月下旬才开到鄂东南来的，三个团分驻在阳新、大冶、石灰窑一线，敌旅长唐云山率旅部驻石灰窑。我们接到这个指示之后，就将部队开到了韦源湖东岸兴隆铺、曹家大院一线。曹家大院是阳新县苏维埃主席曹德全又名曹大炮同志的家乡，我们就在他家里举行了大冶中心县委与第五纵队党委的扩大联席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有李灿、陈奇、游雪程、吴梓民、徐策、李琳柯庆施、赵品三、郭子明、刘省三、曹德全等三十多个同志，经过讨论之后，决定立即与程子华同志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攻取大冶城，乘胜消灭十五旅次日，我们即派郭子明同志到大冶去找程子华同志接头。

郭子明原在白军曹万顺师任连长，曹师是十五旅的前身，所以当时驻大冶的敌军中有许多人是他的旧同事，他可以利用这些关系进行工作。他临走时，我们与他约定:我军开始攻击时，在湖东岸鸣放三声土炮为暗号，他们听到后，就之撇里带领起义队伍策应攻城。

对战斗中可能遇到的情况，我们事先也作了慎重的估计。大冶城突出在韦源湖中(因此也叫大冶湖)，三面环水，夏陆通黄石港与石灰窑有大冶两条矿山铁路，所以，只能从西面进攻。如果攻城不能迅速奏效，则石灰窑之敌必来增援，我军就会有两面受敌的危险，而我军撤兵只有一条安全退路，即从湖中的横堤上撤到东岸去，如果横堤大桥遭敌控制或破坏，就只能绕道韦源湖西南一带的山区，而这一带环驻敌军，我们很可能又在途中遭到包围。

考虑到以上情况，我们就挑选了一百多名精悍勇敢的战士，化装成渔民，暗藏驳壳枪和手榴弹，分乘二十多条渔船，隐伏在横堤大桥附近，一埃打响之后，他们就迅速地消灭大桥上的守故，将大桥控制起来，以保障我军退路的安全我们又考虑到我们这支四千人的队伍不可能从环驻敌军的地区经过而不暴露目标，因此，秘密和突然的行动是此次战斗取胜的关键。

由于我们决定不走大冶西部的旱路，而打算乘船在黑夜里偷渡韦源湖，原先准备用来截取敌人轮船的三百多条小渔船正好在这里起了作用。

第三天黄昏时分，我军开到了韦源瑚边，战士们在田野里饱饱地吃了晚饭，便依次登船，等火红的太阳刚刚落水，三百多条渔船便迎着水天一色的晚霞，一齐向对岸进发。这时正是隆冬季节，寒气袭人，韦源湖上夜色茫茫，星光朦胧，万籁俱寂。大家坐在船上屏息无声，只听哈呀呀的划浆声和船头的浪花声，只看见隐约的大群黑点在湖面上迅速移动，深夜十一时，我军全部在湖西岸登陆了。

部队登陆之后第二支队即插入大冶与石灰窑之间的公路两侧设伏，准备迎击敌人由石灰窑开来的援军。李灿同志和我带着一支队担任主攻，插到大冶西郊，埋伏在夏陆车站与大冶城之间的山上。

这时，我们又考虑到如果敌人据城不出，我军又不能迅速攻进城去，时间一拖延，会给我军造成许多困难，于是，我们决定先设法诱敌出城，在城外消灭敌人。

翌日拂晓，我们先派一个排到城下佯攻。这个排的排长叫洪超，过去是朱德同志的警卫员(长征开始时任红军师长)，是一个非常勇敢机灵的小伙子。他带着战士一下冲到城下，朝城上打了几排枪，敌人团长朱麻子在城上看到人少可欺，就亲自带了一个营出城反扑。洪超同志带着战士们扭头就跑，敌人紧追不舍，刚好落入我军伏击圈，两边山上的机关枪、迫击炮、步枪突然一齐开火，军号声、呐喊声震动山岳。洪超同志又带领全排回转身冲过来，两边山上的战上们也一齐杀下来，把这营敌人全部歼灭，敌人团长朱麻子负重伤也被我们活捉了。

我们知道城内还有敌人两个营，立即命令刚被俘虏的敌军司号长吹号调动两营敌人跑步增援，敌人听到声音，果然两个营都跑步赶出城来，我军当即以猛烈炮火夹击敌人，并命令俘虏们大声喊话:“你们不要打啦!朱团长都在这里呀!”敌人动摇了，骚动了。我军趁机冲上去，敌人这两个营就全部缴械投降了。

这一仗，我军俘敌千余名，活捉了大冶县长昊屏阶和咸宁县长黄思犹，解放了饶正锡等同志(在美国办的医院里当护士)，缴枪九百多支，就连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红军的勇敢和机智。敌人团长朱麻子被俘虏后说:“昨天下午，我们侦探回来，还说附近没有发现红军，真想不到今天早上你们一下子就来了几千人，真是出奇制胜!’’

夺取大冶城，活捉反动县长昊屏阶和咸宁县长黄思犹，更受到群众热烈欢迎。当时，群众中流行这样两首歌谣:“十二月里冬风凉(寒)，大冶湖中运军忙，夏陆一役打胜仗，人民政权万年长。”“大冶兵暴影响大，独十五旅硬打垮，工农群众笑哈哈，热烈欢迎程子华。”

从战斗开始到我们顺利地进入大冶城，一直未见程子华同志的消息，他们既未出城打接应，我军进城后又不见他来找我们，郭子明同志也失去了联系，我们派人四处打听，也未找到他的下落，究竟出了什么意外呢?

当天正午时分，通信员带着一位年轻的所谓“白军军官”进指挥部来，他一进门就向我报告。原来他就是程子华同志。大家见他来到，都很高兴，热情地围看他问长问短。程子华同志告诉我们:

在昨天夜里十一点半，他就组织本连(五连)党员和班长开始行动，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连里的反动军官，把士兵们集合起来，接着就让党员、班长带领各班分头去解决六连、七连和营部。因为七连在起义前不久调到团部编为迫击炮连，现在的七连是新调来的，连里还没有党的工作，加上天黑，各部分时间没有掌握好，派出去的同志先和七连开了枪。敌人听到枪声后都有了警觉，营部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幸而六连党的工作强，在几个党员班长带领下，把大部分队伍拉了出来。为了减少伤亡，他们没有和敌人硬打，就将这约两个连兵力收拢一下撤出城去，在城郊的一个山头上隐蔽起来。上午只听得激烈的枪响声，但不知我军胜负如何，一直等到正午，从群众口里听到确实情况后，才进城来找你们。

程子华同志还告诉我们，在敌人独立十五旅内的党组织，连他在内只有三十来个共产党员。建立了党的秘密组织，李灿同志大吃一惊说:“这多玄啦!’’大家都笑了。

当天夜里，我军就带着一千多名俘虏撤离了大冶城。部队回到三溪口一带进行扩编，经过动员教育，我们争取了一千多名俘虏自愿参加了红军，这是我们部队第一次吸收俘虏成份，我们将他们编为第二支队，由程子华同志任支队长，陈奇同志为政治委员，又将地方武装谢振亚部与我军原第二支队合并编为第三支队，由谢任支队长，游雪程同志为政治委员，这样把第三支队也充实了。这时，我们第五纵队已经扩大到六千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