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今年75岁,前些年,跟着大儿子住在北京,两年前被小儿子接回了老家,儿子媳妇当初信誓旦旦地要给他养老送终,如今两年过去了,老姜却差点儿成了流浪汉。
老姜命苦,45岁的正当年,丧了偶。当初动了续弦的心,但家里有两个半大小子,吃饭都是问题,哪儿有多余的钱替自己张罗媳妇。
更何况,老姜又穷又抠门,啥啥都尽着俩儿子用,自己一身破破烂烂,宛如流浪汉,如何哄得女人的欢心?
于是,老姜又当爹又当妈,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
俩儿子也争气。
大儿子,在北京做了公职,还娶了北京当地的闺女做媳妇,生了个孙女,如今也是大学毕业,事业有成。
小儿子,在本地一大型工厂,做技术员,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个孙子,如今也在厂子里,做技术员。
老姜这几年算是完成了所有人生愿望,进入颐养天年的行列。
老大孝顺,把老姜接到北京生活,希望能够抚平老姜这么些年遭受苦难的创伤。
两年前,小儿子夫妻俩到北京,嘴巴抹了蜜般讨好老姜,要把老姜接回来养老。
老大不愿意,说老姜年纪大了,在北京生活条件好一些,医疗条件便利一些,在他身边,他更放心一些。
可老二媳妇的嘴,巧舌如簧,一番话,硬是让老姜动了回来的心思,她说:哎哟,大哥,你只顾着你尽心意,孝顺爸,我们也想尽尽孝。再说了,人老思乡,老家还有老宅,爸不得回去照看照看?
另外,爸的大孙子要结婚了,他当爷爷的不得出面镇镇场面?过一年半载,孙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爸在我们那儿就能享受四世同堂了。
那可是修不来的福分呢!
说到房子和孝道,老姜没动心,说到孙子娶妻,说到重孙子,让老姜的心动了,嚷着要回去。
老年人嘛!谁不盼着人丁兴旺、四世同堂?
老姜发了话,回去,我要回去,跟着小儿子、跟着孙子一起生活。
刚回来的日子,还算平稳。
老姜住在自己的房子里,隔三差五地被小儿子、孙子接到家里吃饭、聚会。
不久,政府划定拆迁区域,老姜的老宅也在圈定范围。
房子面积小,也得了120万的拆迁款和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拿到拆迁款,恰逢孙子结婚。
孙媳妇的彩礼费,买房的首付款费,老姜一高兴,全包了!
就这么,七七八八,老姜为孙子结婚付出了100万。
老姜觉得,自己就这么一个孙子,自己的就是孙子的,爷孙俩是不分彼此的。
再说,看到孙子的婚礼,也是老姜这些年的一个愿望,如今愿望实现了,为愿望买单,也是理所当然的。
剩下的20万,老姜打算用来装修那套两居室。
装修房子,是孙子跑前跑后张罗的,只用了12万,就装修得漂漂亮亮,老姜心里得意:自己的大孙子,也算没白疼。
两居室装修好了,老姜也在新房里,住有那么半年的时间。
小儿媳就带个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孙媳妇怀孕了。孩子不久后就要出生了。
老姜乐得不知所措。
小儿媳又说:爸,有小孩,将来要读书,我们要给他准备一套学区房。
老姜懵懂地问:怎么准备?
小儿媳说:把你这个小两居室卖了,把我住的旧房子也卖了,合在一起,买一套大点儿的学区房,你看可好?
这样,孩子大了,读书方便,我们也能住一起,天天看着孩子,心情也舒畅。
舒畅!舒畅!
老姜光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一阵舒畅。
孩子的教育是大问题,学区房既然是必需品,那就买!
不就是把这套小两居卖掉嘛!有啥不行的?卖!
老姜搬去了儿子家暂住。
不多久,儿子的房子也卖了,学区房买到了,是套四居室。
儿子儿媳一间,孙子孙媳妇一间,有一间是装修得花里胡哨的儿童房,还有一间是老姜的。
别的房间都明亮宽敞,里面放上宽大的席梦思床,看着就舒服。
只有老姜的房间,细长狭小,摞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卡在箱子间,有一张窄小细长的小床。
老姜坐在床上,床就向下凹起一个窝。
儿媳妇说,那是她专门给老姜选的一款简易弹簧床。
可老姜觉得,躺在那些弹簧上,整个脊背被垫的生疼,睡觉的过程,整个身体似乎在与床做拉力赛,越睡越累,远没有自己那实木床睡得舒服。
没过三天,老姜就不愿睡在床上,把床上薄薄的褥子摊在地上四十公分的过道上,蜷缩着身子缩在上面。
被儿媳妇看到他睡在地上,大吵他不讲卫生,这家里有孕妇,过几天有孩子,你怎么能睡在地上?
可老姜累了,没精力与她争辩,也知道争不过她,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儿子、孙子看到老姜这副模样,以为他是知错了的样子。
老姜不觉得自己错,但是他累。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累,老姜依然我行我素。
重孙子出生了,老姜把装修剩余的8万元,拿出来,给孩子包了一个大红包。
老人重血脉,只要自己有的,都愿意给后代人奉献出来。
因为老姜形象脏、乱、差,儿媳妇不让他出现在重孙子满月宴的酒店里,让他自己在家待着。
可老姜想去看看热闹,看看他老姜家血脉延续的风光。
他独自走出门,在宽阔又陌生的街道上来来往往,却依然找不到酒店在那里,最后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老姜在拆迁后的废墟上找他曾经居住的老宅,那是他最苦的日子,也是他最心安的日子。
在那简陋的屋子里,有两双期待的眼神望向他。
他拼尽全力,给他们吃、给他们喝、给他们穿,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争先恐后拿出成绩单讨好自己。
可是,他的老宅在哪儿呢?
老姜蜷缩在一堵危墙下,抵御着寒冷的夜风,他觉得他要找到他的两个宝贝,他喃喃地喊着两个儿子的小名,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映入眼睑的是一张年轻的脸,那是一张自己年轻时期的脸。镜子,在我面前放一张镜子干嘛?
可镜子里的自己喊:爷爷!
老姜懵了!
老姜痴呆了,稍不注意,他就跑到外面,寻寻觅觅,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很多次,镜子附在他的腿上,痛哭流涕地说:爷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是想好好孝顺你的,可你这样,我怎么办啊?
后记:
老姜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老人,在有能力的时候,榨干自己的每一滴心血奉献给孩子,最终像一件物件一样,被随意安置在屋子里。
老人自己生活得苦不堪言,却无处诉冤。
儿媳妇待老人没有感恩的心,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其行为令人不齿。
但是,老人的儿子和孙子,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给老人安排的床铺,他们有自己躺在上面试试吗?舒服吗?
自己扬言说孝敬老人,具体事宜却从不去办,看到不合理的现象,也没有督促改正,什么孝顺?
如果,在最初,给老人安排好宽敞明亮的房间,舒适的床垫,老人生活得舒服,就不会心里难受,患上心理疾病,更不会动不动就离家出走,成为流浪汉!
亲爱的友友们,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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