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艳(中国农业大学教授)
这个冬天的寒冷,在秋日的绵延中,突然降临。寒风呼啦啦地,敲打着树梢,一阵阵地,穿过身体,向着远方奔去。
不能入校,不能上学,在家办公的日子,十分疲倦。这两天学生开题和中期,坐在电脑前面,满脸疲惫,日子失去了控制,不知道身在何处。
听着答辩,看着书,心神分离,神游四方。学校和小区不停有各种消息传来,解封的、新封控的,学生们的情绪,麻木了,也有点晕乎乎的。人,总是在寻找回家的路,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路,似乎都很难走。
学生们在回家路上,在学校的宿舍里,食堂、教室和图书馆,操场和马路,他们在一个空间里,继续走着路。之前总说学校是象牙塔,现在倒真是成了象牙塔却不再有象牙,只有人群了和人群了。
不知道秋日的白杨树还那么笔直吗?翠绿的叶子,在狂风里早已不见了吧?美丽的银杏树,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在低沉的天空下,孤单又无奈。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我的先见之明。在上周三离开学校时,心里想着,还是要把电脑里的资料都放在移动硬盘里,随身携带着,万一出门,就可以随时随地工作了。没料到,周四小区就封了,接着学校也不能入校了。于是,真的就成了这样。
短短几天里,信息就像是快速的冲动者。在不断催生着什么东西。习惯了做核酸的我,也还是在做着核酸,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秩序下的行动自由,尽管这种秩序,或许是一种虚构的秩序。学校和社区。北京和外地。人们在漫长的疫情时代里,似乎将情绪整理得过于理性了,一旦颠倒过来,生活虽然还是生活,却不再那么理所当然。
下午中期答辩时,一位同学说,研究的假设参与者都是理性的人。我实在是对此无法抱有哪怕一点点理解。因为,在这个情绪奔放的时代里,理性变得特别不可理喻,因为情绪太庞大了,无法释放,只能宣泄如流水。
学者们在研究情感,人们在抑制着情绪。对于学生而言,在家庭与学校之间,寻找立足之地。对于社会而言,人们在单位和家庭之间,寻找立锥之地。在这个充满了不断隔离时间的空间里,当两者都成为浮木之后,人,便无所归依。
网络上关于个体的信息不再那么防御,而是充满了反思;人们在追问着疫情背后的各种关系,也询问着疾病之后的人性,人性之后的疾病,这个古老的命题,古老,却不得不时刻面对。
有人无法忍受,选择离开;有人无法离开,选择了忍受。有人既度过了忍受期,又度过了隔离期,还经历了封控期,却在不可知的时间中,不知所踪。
我们每个人都在仓皇中度过了这几年的时光。曾经,我以为过去了,在阳光下开心地迎着光影奔跑。却不得不在间隙中进入了另一种生活。过去的时光并不是空白。人们在纷乱的生活里寻找着属于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之路。或许不够清晰,或许不够坚定,却一直在走着。
是的,一直在走着。跌撞之间,虽然今夕何夕已经不再重要。但生活本身,却是全部。
我们过一种生活,我们也过另一种生活。只是几年间,这种生活和那种生活的纠缠,不那么紧密了。翻看三年前的感想,就想着看着一段社会的历史。那时的眼泪、那时的情绪,在文字里活着,读罢依然是眼泪盈眶。或许时间只是一种制度,也或许制度也只是一种时间。我们在和时间制度周旋着,幸好,我们还没忘记生活之路。
一切就像是命运,眼看着11月的日子就要过去了,勉力记录一下,也算是有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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