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治：黄埔一期毕业的军中悍将，东北阵前敢违林彪将令，周恩来亲自点将出使波兰

文/陈辉

彭明治在我军历史上有着可圈可点，别人难以相比的传奇经历：毕业黄埔一期；叶挺独立团服役；两次参加北伐东征；参加南昌起义；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参加鏖战平型关；四次战场负伤；从旅长直升兵团副司令；开国中将金榜有名。这些经历使彭明治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与出国当大使相联系，但毛泽东想到了，周恩来想到了。我们循着彭明治的人生经历看他是如何一步步从黄埔军校走进中国驻波兰大使馆的。

周恩来建议他：“到叶挺独立团第2营第4连担任见习排长”

彭明治的革命生涯中，周恩来是导师也是贵人，彭明治人生中的五次重大转折都与周恩来有关，关键时刻恩师为他指明了方向或出手相助。

第一次是在黄埔军校，周恩来指引他走上革命道路。当时彭明治是黄埔军校入伍生队学员，周恩来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彭明治，1905年生于湖南常宁县三角塘青山村。1924年考入广东黄埔军校入伍生队，在教导2团教导大队学习。1925年结业后参加讨伐军阀陈炯明的两次东征。同年在汕头加入中国共产党。

第二次是周恩来推荐他到叶挺独立团任职。1926年5月，彭明治带着组织介绍信来到中共广东区委，任中共两广区委员会委员长的周恩来热情地接待了他的黄埔学生，并在介绍信背面签署意见：到叶挺独立团第2营第4连担任见习排长。叶挺独立团1925年11月成立，这是中共直接掌握的第一支革命武装，彭明治听从周恩来的安排，十分高兴地到叶挺独立团报到，任1营2连中尉排长。

1926年7月，北伐战争开始，叶挺独立团进入湘东作战。8月中旬，彭明治带领全排参加平江战斗，从上马铺附近渡过汨罗江，经狮子岩绕到平江东，与兄弟部队一起攻占平江。8月下旬，他带领全排追随独立团日夜兼程80多公里，抢先占领粤汉铁路之中伙铺车站，切断粤汉铁路，为直捣湖北天险汀泗桥、贺胜桥创造了有利条件。

随后，叶挺独立团展开了夺取汀泗桥、贺胜桥的两场恶仗。战斗中彭明治带领全排冲锋陷阵，冒着枪林弹雨一往无前，成为叶挺独立团中有名的“不惜命排长”。

1926年10月10日，彭明治指挥本排由通湘门冲入武昌城，参加了攻占武昌城的战斗。

1927年1月，叶挺独立团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4军第25师第73团，彭明治担任该团第1营第2连代连长。4月，武汉国民政府继续北伐，他又参加了洪桥、上蔡等战斗。

第三次是彭明治参加周恩来等中共领导发动的南昌起义。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相继叛变革命，同年8月1日，中共领导人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领导发动了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次日，第25师驰达南昌，汇入南昌起义洪流，当时彭明治升任第73团第1营第2连连长，他追随周恩来参加了南昌起义。随后，他参加南下广东作战，亲历攻占瑞金、反扑会昌、改道长汀、挺进广东等战斗。

9月下旬，南昌起义部队兵分两路，主力直指潮汕，第25师留守广东大埔三河坝殿后。10月上旬，潮汕起义部队主力失败，敌军反过头来直扑三河坝。朱德指挥留守部队浴血奋战，彭明治带领的2连官兵大部牺牲，彭明治左腿受伤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当他醒来时，朱德带领留守部队已经撤离。彭明治只好带伤潜伏在附近的老百姓家里，一边养伤一边打听朱德部队的下落。

◆战争年代的彭明治。

1928年1月，彭明治总算腿伤痊愈，但却身陷敌占区，于是他随本县商人潜回家乡。之后，他打听到朱德领导的三河坝留守部队转战湘粤边界，遂赶往韶关一带寻找部队。但朱德所部已经上了井冈山，他又与组织失之交臂。为了生存，他只好栖身桂系第52师当兵，暗中继续寻找中共党组织，并用革命思想悄悄地引导本班的士兵。

1930年8月下旬，红一方面军二打长沙期间，身在桂系部队的彭明治在长沙郊区跳马镇担负前哨警戒。机会终于到来，他果断带领本班9人起义，投奔军长黄公略领导的红3军，在政治部警卫连任排长。同年冬，经过组织审查和中央苏区首次反“围剿”考验，他重新加入中国共产党。彭明治先后参加五次反“围剿”斗争，又三次负伤。

1931年9月，彭明治在中央苏区参加第三次反“围剿”，并升任红7师第19团副团长。次年7月，他参加指挥红19团进行了南雄、水口战役。当时，粤军依仗雄厚兵力，向红19团阵地猛扑，阵地多次易手。战斗最激烈时，彭明治手挥大刀，带队扑向粤军，杀出血路，夺回阵地。此战，彭明治名声大振，被称为“悍将”。

12月中旬，周恩来经秘密交通线，从上海来到中央苏区，就任中央局书记。彭明治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老领导、恩师周恩来，更加坚定了他跟随共产党打天下的信念。

1933年3月，由于战功显赫，彭明治升任红9师第26团团长。6月，红一方面军在乐安县藤田进行整编，决定取消军机关，改小师小团为大师大团，彭明治改任红1师第3团参谋长，深得团长黄永胜、政委邓华好评。

1934年10月，彭明治随中央红军开始长征。1935年3月中旬，彭明治参与指挥红3团5个连作为先头部队，受命抢占乌江梯子岩渡口。这里两岸悬崖峭壁，江中礁石林立，水流湍急。对岸，建于石壁之上的栈道如同铁链，从悬崖之上直挂到河边，令人望而生畏。彭明治指挥第1营指战员用毛竹扎成竹筏强渡乌江，但渡江不顺，被守军1个营密集火力所阻挡。彭明治没有拿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当机立断，命令指战员乘竹筏顺江而下，灵活地寻找敌军防守薄弱的渡口，再次进攻，终于成功登岸，消灭了对岸敌守军。随后，他命令团工兵连火速架起浮桥，保证了军委纵队和红5军团顺利渡江，威逼贵阳。

1935年9月中旬，中央红军到达哈达铺，部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彭明治担任第1纵队第2大队参谋长。10月19日，部队抵达陕甘苏区吴起镇，胜利结束长征。12月上旬，他进入西北抗日红军大学学习。

1936年12月中旬，彭明治调任红1军团第1师参谋长。1937年1月，彭明治又进入抗日军政大学第二期学习半年。

学习结束后，彭明治开赴抗日战场，在民族独立和解放战争中大显身手，建功立业。

彭明治第四次、第五次与周恩来的不解之缘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任驻外大使期间，像黄埔军校一样他直接在政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麾下任职。

陈毅对他夸奖说：你们是“华中主力的主力，党指到哪里，就是哪里的钢铁部队”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彭明治率部与日伪军和国民党军作战，仗越打越大，兵越用越巧，大仗、硬仗、险仗、奇仗历经无数，直到发展成新四军的“钢铁部队”，新四军军长陈毅这样评价他带领的新四军3师第7旅：你们是“华中主力的主力，党指到哪里，就是哪里的钢铁部队”。

第二次国共合作后，彭明治任八路军115师685团参谋长、团长，参加了著名的平型关大战。

1938年底，685团改建为苏鲁豫支队，他任支队司令员，率部转战苏鲁豫皖地区。一年间，他率部作战76次，毙伤日伪军1.18万余人。1940年8月，支队改编为八路军5纵1支队增援新四军，彭明治任支队司令员。在黄桥战役中，彭明治率部在路上就连打几个大胜仗，涟水歼敌1700余人，在盐城歼敌1500余人。与新四军会合时，陈毅听说阔别10年的红四军老部队来了，高兴地把自己坐的汽艇赠给他们。彭明治率部很快建立了1.3万余人的抗日地方武装，开辟了6万多平方公里的抗日根据地，使苏鲁豫的局面发生了重大变化。

◆担任旅长时的彭明治（右二）。

皖南事变前夕，苏鲁豫支队被115师改建为教导第1旅，彭明治任旅长。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彭部改编为新四军第3师第7旅，下辖第19、20、21团，作为军部机动部队，哪里危急，就去哪里作战。他率部参加建立巩固发展苏北抗日根据地的斗争和反“扫荡”作战，先后进行了曹甸、保安山、黄疃庙、山子头、淮安等战斗。7月，日军分四路“扫荡”，彭明治率部作战20多次。10月，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趁火打劫进攻新四军，彭明治指挥19团攻打韩军占据的程道口，俘敌233人，军官达15名。陈毅高兴地称赞7旅：“可谓华中各军之冠”。

2019年10月1日，在共和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上，战旗方队的100面荣誉军旗列阵通过天安门广场，其中有一面“刘老庄连”战旗，就出自彭明治麾下的新四军第7旅。

那是1943年3月，日军第65师团3000多人在师团长川岛指挥下对新四军苏北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的“扫荡”。3月18日晨，彭明治命令7旅19团4连奉命掩护党政机关转移，全连82人凭借交通沟构建工事抗击日伪军的进攻，日军集中炮火对4连阵地进行毁灭性炮击，再用大队骑兵冲击。4连官兵拼死抵抗，英勇杀敌，连续打退了日伪军5次猛攻，毙伤日伪军百余人。黄昏时分，全连仅剩20余人，面对陷入重围的日伪军，他们誓死不屈，连长白思才、指导员李云鹏带领大家奋起突围，终因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战后，7旅19团重建4连，彭明治以旅司令部政治部的名义，授予4连“刘老庄连”称号。当地群众兴建了“新四军抗战八十二烈士之墓”，并选送82名优秀子弟补入该连。新四军代军长陈毅撰文表彰：“烈士们殉国牺牲之忠勇精神，固可以垂式范而励来兹。”八路军总指挥朱德称赞他们是“英雄主义的最高表现”。新中国成立后，当地人民政府在烈士殉难处建立了刘老庄烈士陵园。

1944年9月，彭明治率部开赴淮北，支援第4师对日伪作战，7旅的仗越打越漂亮。在黄圩战役中，彭明治指挥部队毙敌旅长李仲寰，俘敌3个团长。在杨口战斗，7旅10分钟突破敌防御，一举攻克杨口，被延安总部电台报道。抗战后期，彭明治先后担任路西战役野战军指挥部副司令、总攻淮安城前线指挥部副总指挥。10月，彭明治指挥所部在萧县、永城地区向国民党军发起反击，抢占保安山、芒砀山一带有利地形，将三路进犯的国民党军全部击溃，控制了涡河以北及宿县西南地区，打通了与津浦路东泗五灵凤地区的联系，歼灭国民党军3600余人，缴获步枪2000余支、轻重机枪200余挺、大小炮100余门、战马600余匹。

《人民日报》在彭明治的生平中报道说，在整个抗战时期，彭明治率领的7旅作为新四军军部的机动部队，转战苏北、淮北、淮南等地，作战1500余次，击毙日伪军5000余人。

抗战胜利后，彭明治奉命率部开赴东北。在解放战争中，他任东北民主联军第3师7旅旅长，先后参加了四平保卫战、平津战役、衡宝战役、广西战役、湘桂边战役等，仗仗可圈可点。《解放军将领传》中《彭明治将军传》的作者杨永革介绍，1946年秀水河子战斗是7旅旅长彭明治亲自指挥的，他违抗上级的撤退命令，下令部队向敌人猛攻，终于反败为胜，打赢了东北我军意义重大的第一个大胜仗。在四平保卫战中，彭明治率7旅激战五昼夜。《东北日报》称：“整个四平保卫战东北解放军牺牲8000余人，其中7旅约占一半，19团第3、5、6连几乎与敌人拼光。”与彭明治并肩作战的1纵司令员万毅敬佩地说：“7旅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官兵团结、英勇奋战的精神，充分体现了老红军部队的作风！”

1948年9月，东北野战军2兵团成立，彭明治从旅长直接被任命为兵团副司令员，连越数级全军仅此一人。1949年3月，2兵团改称13兵团，彭明治任兵团第二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北平解放后，他兼任北平警备副司令员。随军南下，解放南宁后，兼任南宁警备司令员。新中国成立后，出任广西军区副司令员。

毛泽东劝导他：“汉代的班超、张骞不是也不懂外语吗？但他们出使西域，非但能够不辱使命，而且功绩卓著”

新中国刚刚成立，党中央决定从兵团级干部中挑选大使人选充实外交部，周恩来首先想到了他的黄埔学生、文韬武略的彭明治，毛泽东也肯定了周恩来的想法。这是彭明治人生中的第四次转折，得到了周恩来的指引，成为新中国首批将军大使。

接到周恩来的召唤时，彭明治正在广西指挥剿匪。他迅速交接工作到外交部向周恩来报到，之后，参加了外交部举办的大使培训班。

1950年3月10日下午，在培训班期间毛泽东在中南海勤政殿接受罗马尼亚首任驻华大使鲁登科递交国书，特邀将军们前往通过纸屏风观摩。仪式开始前，周恩来前来检查，不让这些将军大使将纸窟窿捅得太大，说在外面殿堂里看见这儿有一排大窟窿不雅观，只准每人使用铅笔戳个小孔来观看。周恩来意味深长地说“以小见大”嘛。

◆1951年，彭明治大使到机场迎接中国军事代表团。(照片由彭明治女儿彭幼明提供）

仪式开始后，彭明治和大家一起躲在屏风后面，隔着小孔观看毛泽东与来华上任的大使是如何握手、递交国书、谈话、告别的全过程，受到了一次外交礼节的洗礼。

仪式结束送走外宾后，毛泽东接见了将军大使，他明确说道：“你们是新中国的首批驻外大使，都是从军队里调来的高级干部，都是将军。将军当大使好！现在建国伊始，百废待举，各个部门、各个行业都需要干部。我们同许多国家建立外交关系，需要大批干部。解放军向来是我们生长干部的地方。”

毛泽东讲话告一段落，彭明治插空壮着胆子说：“主席，我们不懂外语，怕搞不好外交工作。”

毛泽东看着彭明治说：“现在我们的高级干部中懂外语的很少，那也不能不派大使啊！暂时不懂外语，也可以当好大使。汉代的班超、张骞不是也不懂外语吗？但他们出使西域，非但能够不辱使命，而且功绩卓著。”

彭明治笑着连连点头。

毛泽东又诙谐直率地说：“我讲将军当大使好，好在哪里?首先，你们出去我们放心，因为你们不会跑掉。”

周恩来也看着彭明治笑着插话：“革命军人嘛，政治觉悟高，立场坚定，纪律性强。”

接见快结束时，周恩来郑重地提醒彭明治和大家：外事工作授权有限，所以你们要经常向国内请示汇报，外交无小事，切不可掉以轻心。

与将军们告别时，周恩来拿出一沓毛泽东和他的名片递给大家，最先递给彭明治时说：“外交无小事，带上它工作方便，需要找外国领导人时就把我和毛主席的名片交给他们。”彭明治郑重地接过米黄色的布纹纸名片，仔细看了很久。

◆1950年8月，波兰总统贝鲁特（前左第四位）在总统府专门宴请彭明治大使（左三）和中国使馆工作人员。(照片由彭明治女儿彭幼明提供）

2005年10月，彭明治的女儿彭幼明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毛泽东、周恩来送给彭明治将军的名片。毛泽东的名片长11.9公分、宽6.3公分，竖版仿宋繁体铅印“毛泽东”三个字；周恩来的名片略窄一些，竖版仿宋繁体铅印，右侧写着“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部部长”，中间印着“周恩来”。这两张名片见证了彭明治外交生涯的开始。

毛泽东和周恩来的讲话，使彭明治更加明确了大使的重任和努力的方向。在外交培训班期间，他像当年在黄埔军校一样不耻下问，学而不厌，对国书、颂辞、照会、备忘录、电报、会谈纪要等各式各样的外交文书都逐字逐句地琢磨；对五花八门的外交礼节都精心细致地模仿。

此外，外交部还请了苏联、匈牙利等国驻华大使介绍本国情况，组织将军们学习现代交际舞、学习穿西装打领带，到北京饭店学吃西餐的礼仪和摆台常识。培训之后，将军大使们被分配到外交部有关司进行了实习，彭明治分到了苏联东欧司，那时他就预感到要去欧洲当大使。

波兰总统贝鲁特对他说：我要亲自给毛主席写信，并举起酒杯祝毛主席健康

1950年6月28日，毛泽东主席签发了中央人民政府任命通知书：任命彭明治为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波兰共和国大使。

1950年7月13日，彭明治大使率政务参赞杨琪良、武官吴彪、一等秘书余湛等一行15人，从北京乘坐飞机，15日抵达莫斯科作短暂停留，他们到中国驻苏联使馆下榻，受到了王稼祥大使的热烈欢迎。驻苏联使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设立的第一个驻外大使馆，彭明治虚心向王稼祥大使取经求教。

彭明治和杨琪良等分别向王稼祥和驻苏参赞了解使馆机构设置、人员分工、工作运转等情况，受益不少，彭明治一行还拜谒了列宁墓，瞻仰了列宁遗容，并敬献了花圈。彭明治一行在莫斯科参观、取经，休息了几天，为了赶在波兰国庆节前到达华沙，就急匆匆地乘火车赶赴华沙。

波兰政府为了表示对新中国的特殊情意，特派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巴尔托尔到波苏边境迎接彭明治，双方进行了亲切的拥抱和交谈，随后一起乘车到达中国使馆的临时馆舍。

中国驻波兰使馆馆舍是一座刚刚修复的两层小楼。楼上有三间住房和一个卫生间，楼下有厨房、餐厅和两间住房。除大使专用一个房间外，其他人挤住在小楼里，并因陋就简地在这里办公，甚至在大浴盆上搭块木板当办公桌。大家知道波兰当时尚处于战后的困难时期，有这样的办公条件已经是不错了。

到波兰上任后，彭明治第一件事就是呈递国书。波兰外交部礼宾司司长巴尔托尔向彭明治大使详细介绍了呈递国书的仪式，并画了一张递交国书现场的草图。

为了使递交国书仪式万无一失，彭明治和外交官们在馆内专门进行了一次彩排，大家按照波兰礼宾司司长所讲的程序，排好队，彭明治走在中间，杨琪良参赞陪同，郑重其事地走了几遍。彩排完毕后，彭明治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又当了一回新兵。”7月20日，中国驻波兰首任大使彭明治正式向波兰总统博莱斯瓦夫·贝鲁特呈递国书，仪式举行得非常完美。

彭明治大使呈递国书时，还转交了毛泽东赠给贝鲁特总统的绘有翠鸟的景泰蓝香炉，贝鲁特十分感激，说要亲自给毛主席写信，并举起酒杯祝毛主席健康。在友好和热烈的气氛中，彭明治感受到波兰领导人和人民对中国领导人及人民的深情厚意，决心致力发展好中波友好合作关系。

7月22日，波兰举行国庆招待会，中国使馆全体外交官出席。出席波兰国庆招待会是中国驻波使馆外交官们第一次在外交场合亮相，也是一次全方位外交礼节的展示。祝贺、用餐、交谈、唱歌、跳舞，每个环节彭明治和他带领的中国外交官团队都非常得体，气氛和谐融洽。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当时使馆没有波文翻译，只有几名英、俄文翻译也是新手，翻译起来很吃力，有时不得不查字典。波方对中国使馆的困难十分理解，有时还协助进行翻译。

通过波兰国庆招待会，彭明治意识到语言关必须突破，他先向国内求援，但国内一时也难以解决。于是，他就想办法组织全体馆员学习波兰语，请了一名懂英语的波兰人当教师。大家学习的兴致很高，进步也很快，半年多就有了起色，使馆的语言难题得以缓解。

8月，贝鲁特总统破例单独邀请彭明治和使馆全体外交官出席在总统府举行的专场电影招待会。在放映大厅里，总统和外长同彭明治等一一握手，亲切交谈。贝鲁特总统感谢彭明治等能在波兰国庆节前来到华沙，并热诚祝贺中国人民取得的胜利。他说：“中国共产党能有毛泽东同志这样的伟大人物，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经过长期斗争取得革命胜利，这不但是中国人民的胜利，也是整个社会主义运动的伟大胜利，具有深远的国际意义。”

波兰当时处于二战后的经济恢复时期，十分困难，政府办公用房等十分紧张。中国使馆馆舍小，住房拥挤，没有接待大厅，最大的会客室只能容纳二十几个人，想搞个招待会，但很困难。彭明治亲自找波方要求帮助解决，但波方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彭明治带领使馆全体人员动脑筋想办法，克服困难，终于把国庆招待会办得比较令人满意。

建馆初期，为了尽快适应外交工作，彭明治带领大家除学习外交礼仪、波兰语外，还着重学习党的外交政策，很快建立起使馆各项规章制度，使使馆逐步走上正轨。彭明治还保持着老红军艰苦奋斗的作风，坚持勤俭办馆。一次，他看到公务员切面包片时把两头扔掉，很可惜，就向这位公务员指出来，要爱惜粮食。

彭明治对波兰的了解越来越深，工作越做越多，对波兰也越加热爱，对那里的人民、风土民情，乃至山川树木，都充满着一种友好的感情。他积极推动中波交流，亲自办理首批中国赴波兰留学生的安置工作；还积极筹备各种文化交流活动，使得中波友谊不断加深，感情也越来越浓厚。五一劳动节期间，许多波兰市民和中国华侨、留学生纷纷高举着毛泽东、贝鲁特等中波领导人的画像一起游行。

彭明治在任近两年中，中波两国政治、经济、文化关系都取得长足的发展，特别是中波双方的官方交流和交流的计划性、频繁性进入常态化，两国在政治上相互支持、经济上相互帮助、文化上相互往来，出现了中波历史上的许多第一。

由于高强度的外交工作，再加上此前的战伤和疾病，彭明治对外交场合的冷餐冷饮非常不习惯，身体每况日下，甚至难以坚持正常工作。其实，彭明治在解放战争的东北战场就患了肺结核，多次吐血，不得不由战士用担架抬着到各要点指挥战斗。之后，彭明治到佳木斯治疗，日本医生断言他活不过3个月，但是他休养一年奇迹般地战胜了病魔。

周恩来得知彭明治的病情后，1952年将彭明治调回国内，并安排他又回到部队，任河北省军区司令员。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将军衔，并授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这是彭明治人生中的第五次转折，又受到了当年黄埔恩师周恩来的关照。

1957年，彭明治被任命为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副部长。1960年，因伤病离职休养。在养病期间，彭明治著有《周恩来派我到叶挺独立团》《彭明治回忆录》等。1975年1月，彭明治当选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还曾任全国政协第一、二、三、四届委员。1978年2月，彭明治在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当选为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1988年被授予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他还是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十三届、十四届特邀代表。

1993年5月，彭明治这位新中国的中将外交家因急性肾功能衰竭而去世，享年88岁。洪学智上将盖棺评价“英勇善战，功盖史册”。

参考文献：

1、彭明治著《彭明治回忆录》《周恩来派我到叶挺独立团》

2、《彭明治：不惜命 敌胆寒》，作者：白田田 来源：2019年10月31日《光明日报》

3、《彭明治（1907-1993）》《二十世纪湖南人物》

4、《衡阳籍开国中将彭明治：从旅长直升兵团副司令》作者：周瑞华、张志伟：来源：2021年3月30日《衡阳日报》

5、《彭明治：从来不为亲属谋私利》作者：周晓华 封志良 来源：2018年7月6日《中国纪检监察报》

6、《黄埔一期毕业的悍将彭明治》作者：夏明星、张宁、朱雄来 来源：2018年第7期《党史博采》

7、《身藏屏风之后——新中国的将军外交家观看毛主席接受国书》，作者陈敦德 来源：2012年5月1日《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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