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撞落在悬崖上的浪花

有时透过了寂静的夜空
歌声悠悠地飘到我的眼前
这时我会从心底里
呵，我的兄弟，呼唤着你

by 艾兴多尔夫

之一

每天夜晚

会有许多东西

在聚光灯下

重新碰面

我强烈感觉

它们就在外面

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使劲地踹着土墙

蜉蝣之翼啊

煽动分文不值

的时光

对我而言

一切不可思议

但热电厂里

已经空无一人

听到补水泵

无比欢腾

给果园浇着水

流过了白发苍苍

的大片荒草

之二

始终我凝视着你

我凝视着冬雪

我献上枯叶

栾树楝树

它们的全部

一年四季

这无所求的爱

当我看见

自己在梦境中

高度紧张地

与一只猫

打招呼问候

我猜用一杯葡萄汁

就能轻易冥想

仿佛语言穿着外衣

有时像猫的灵魂

会飞出去转上一圈

再叼着咸鱼回来

之三

我是我自己的陌生人，是几乎所有

后视镜中的背影，临街咖啡馆

落地玻璃窗映照的飞鸿，那些影子

还在窖丼水沟河流暴雨中踟蹰

我会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等待它们

拥抱结束，粘连的肉体突兀地一分为二

和尚念完阿弥陀佛，发现身体的影子

竟然脱离了掌控，而且犹犹豫豫

融入了寺庙最大一簇柏树林

诸如此类的这些，奥斯曼帝国建立

了饮用水系统，皇帝本人对着镜子寻找

老年斑，但其实这种理解属于典型

的后现代，包括徐琦邀请我今晚

去他新居小酌，谈论死亡谈论生活

甚至感觉到花雕里藏着神秘永恒

我告诉他们一头猪就算了一头羊吧

比如无所事事的海盗再也举不起砍刀

你可能最后一次听到这只羊的祷告

还有路边梧桐树追赶着每一匹金黄色的马

仍然没有退路，继续向前，继续向前

我贪婪地骑着金黄色的马攥着羊的爪子

那些曾经轰鸣喘息的汽轮机发电机

涂抹小羊皮口红，当她们以不可能的沉寂

安静的时候，东南角果园坠落了许多

蟠桃稠梨，骸骨在荒芜中温柔地贴住地面

之四

如今我到了他们三人欢聚的小局

白酒已经差不多消逝于短暂的灯光

餐桌摆了个混拼，三个砂锅冒着

很奇怪的气体，朱老师杯子留了一口酒

等着我浮一大白，就在端起来的那刻

我看到我们都在彼此的酒杯里不停渗透

抑或重新瞥见了诸多可能与之前之后

纯粹帮助它返回原来的岔口，买了一张

去魔都的高铁票，二十四小时核酸

犹犹豫豫像个娘们，看样不知哪里出了错

白酒是五粮液集团的概念酒，没有其它

什么指导手册，老班反反复复说着第一场雪

还有什么第一场雪诱惑出的能饮一杯无

那场雪和这场雪没有多大区别，仿佛

雪是雨的旧情人，正做着梦，掺杂着屋顶

鸽子此起彼伏的嘀咕声，我都遇见那个

女巫遛狗不栓绳，多么凶恶霸道的比特犬

一张嘴咬掉了半个月亮，几十分钟

的黑暗，砂锅欢腾，我们四个面对面坐着

再也看不清彼此的脸颊，这趟高铁也

并非开往故乡，对号入座暗示了某些东西

哲学看起来同样陷入砂锅里的油盐酱醋

只是隔壁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紧，深夜

甲壳虫多么漫长的旅行，可那次特别之处

在于它们摩肩接踵蹲在砂锅旁边举杯

的动作，像是另一场一模一样戏剧的开始

屋外的冬雨罕有迟钝的真诚，我们几个

在路边叫了网约车，大抵是个诡诈的问题

有可能会无限悠久地等下去

本篇图片

Michaël Borremans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