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年，刘青山、张子善贪污案告一段落，揭发二人的李克才，怎样了

1951年10月23日，毛主席在全国政协第一届第三次会议上指出：“增加生产，厉行节约，以支持中国人民志愿军，这是中国人民今天的中心任务。”而“增产节约”的障碍，是领导机关的“贪污、浪费、官僚主义”。

11月21日，在保定召开会议，824名参会人员，一起讨论毛主席提出的“增产节约”的号召。大会一开始，时任天津行署副专员的李克才，针对刘青山、张子善贪污腐败行为，作了近一个小时的揭发讲话。

图 | 张子善在公审大会上

此时，作为天津地区代表团负责人的张子善，尬尴地坐在台下，内心五味杂陈。他没想到李克才会当着几百人的面，公开“审判”他。而另一位被揭发人员，刚调任石家庄市委副书记不久，因尚在国外，故缺席了此次会议。

李克才：我向毛主席保证

李克才于1917年出生在河北省行唐县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七七事变”爆发后，李克才目睹了在日军侵略下满目疮痍的国家，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革命队伍之中。

解放战争后期，李克才调任天津行署副专员，成为了时任天津专区党委书记刘青山和时任天津行署专员的张子善副手。初来乍到，刘、张二人为李克才举行了一场大型的欢迎仪式，还设宴招待了他。

一开始，李克才对参加过著名高（阳）蠡（县）暴动的刘青山，以及曾在国民党监狱里绝食斗争的张子善，很是敬佩。李克才觉得他们都是对革命有功的，必然会全身心投入于天津的建设当中。

但在接下来的工作接触中，李克才觉得刘、张二人的表现，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很快，李克才摸清了二人的秉性。刘青山，性子粗、好大喜功。张子善工于心计，权力欲很强。两人最大的作风问题，那便是贪得无厌。

图 | 刘青山

图 | 张子善

据相关文献记载：

1950年10月，中央指示修建武清县杨村飞机场，拨款21亿元，刘青山擅将这笔巨款盗取投入‘机关生产’；1951年6月，省政府人事厅拨给天津专区干部家属救济粮17万5000斤，折款1亿7500万元，张子善将其中1亿4000万投入‘机关生产’。从1950年春到被捕前后，刘、张二人先后盗取国家救济粮、干部家属救济粮、机场建筑款及骗取国家银行贷款等，共计达171亿6272万元。（旧币，1万元合现今人民币1元）

这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这些钱可买粮食2000万斤，可买棉布800万尺，足够50多万人吃1个月并做一身衣服。

对此，李克才终于下决心“要彻底根除病根了！”

这几年来，李克才对刘、张的贪腐行为，劝诫过无数次。不仅毫无效果，还遭到他们的无情嘲讽，说李克才是“怂包”、“胆小鬼”。无奈之下，李克才只能向上级反映情况，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一身清白的李克才想过眼不见为净，曾两次向省委组织部递交了“调出天津地委”的申请，但终究没有获得批准。就在此时，张、刘二人改变方式，突然给李克才送起‘温暖’来了。

1951年夏天，李克才的妻子生了小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张子善，出人意料地亲自来到李克才的家里，给小孩留下了200万元“奶粉钱”。李克才从乡下搞调查回来后，立马派人把钱退了回去。

几天后，张子善再派人过来，拿的钱比上次还多。但李克才很快又把钱退还了。

李克才不忍家人受打扰，加之不久后毛主席提出了“增产节约”的号召，于是，他决定再次向上级反映。

这次，李克才带着厚厚的揭发材料走进了省委大院，接待他的是主管组织和纪检工作的薛讯。

薛讯手上翻阅着材料，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过了许久，她盯着李克才的眼睛，说：“你敢承诺你写的材料是真实的吗？”

李克才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

图 | 李克才

薛讯收起文件，郑重地对李克才说：“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虽说薛讯是位女同志，但她有着比一般男同志更刚毅的性格。之前，她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关于刘青山、张子善的事情，可她不曾想竟会如此恶劣。

“这可怎么得了！”薛讯拿起李克才的举报材料，走进了省委常委的会议室。

毛主席：非杀不可

11月29日，张子善在会议结束后被批捕。3天后，刘青山从国外回来，途径天津站时，也遭到逮捕。

12月4日，中共河北省委向中央上交了一份“开除刘青山、张子善党籍”的决议书。

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二人？一时间，中央领导也陷入了为难之中。因为建国不久缺乏一套完整的法律体系，所以，对刘、张的处罚，没有可以借用的案例，以及法律作为依据。加之，他们对革命都有功劳。

为了处理得当，毛主席集思广益，听取了天津地委和所属部门对刘、张处理的方式。

据统计：

参与讨论的552个天津的党员干部，给出的意见是：同意对刘青山判处死刑的535人，同意对张子善判处死刑的536人；同意对刘青山判处死缓的8人，同意对张子善判处死缓的7人；同意对刘青山判处无期徒刑的3人，同意对张子善判处无期徒刑的3人。

最终，中共河北省委上报到华北局的意见是：“处以死刑。”华北局上报给中央的报告中，加上了“或缓期两年执行”的字样。为的是，给中央最终决策留有余地。

很快，河北省委、华北局的报告放在了毛主席的书桌上。毛主席阅览后，脑海中浮现出二人压迫老百姓，大肆敛财的丑恶面孔，大为恼火。次日，中共中央在顾年堂召开会议，会上，毛主席坚定有力地说：“非杀不可！”其他领导人也都赞成毛主席的决断。

审判长：死刑，立即执行

刘青山、张子善被抓起来后，分别被关押在两处。这期间，监狱长不但没动两人一根手指头，而且给他们的伙食优于通常囚犯。到了元旦、春节，伙食更好一些。

临刑前的一天，二人被叫到一起共同进晚餐，饭菜很丰盛，还有一瓶酒。但刘、张见此情景，脸色立马就变了。

监狱长嘱咐道：“明天省里开公审大会，对你二人进行宣判。组织上希望你们能表现好一些。”

刘青山下意识问：“啥意思？”

监狱长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有啥要求，尽管讲。”

刘、张二人一听，直接愣在了原地。

张子善情绪很激动，嚷嚷着要见一见省委、中央领导。监狱长沉稳地说：“这是中央的决定，是毛主席亲自批示的。”这一句直接打消了张子善所有的幻想。

刘青山的态度倒很冷静，他提到了“孩子上学”的问题。监狱长告诉他，不用他管，孩子是国家的。你犯了法，孩子未犯法。

图 | 刘青山一家的合影

刘青山点点头，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告诉我弟弟，把尸首起走，津市局有大小皮包，亦是党的财产，交给党。

过了几天后，监狱长带来了中央的几项措施，宣读给刘、张二人：

一、子弹不打脑袋，打后心；二、敛尸安葬，棺木由公费购置；三、二犯之亲属，不按反革命家属对待；四、二犯之子女由国家抚养成人。

二犯听后，放声大哭。

1952年2月10日，星期日。这天的保定，笼罩在一片严峻的气氛之中。从上午10点开始，许多整齐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保定市体育场，井然有序地就列于指定位置。到会人数达21800多人。

正午12点，河北省人民法院院长宋志毅，宣布：奉中央人民政府最高人民法院令，组织临时法庭，公审大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

待二犯出现在万众面前后，薛讯代表“刘青山、张子善案件调查处理委员会”控告二犯的罪行。

薛讯讲到最后，提高了声音：“同志们，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大罪犯继续存在，允许了他们的存在，就是鼓励了祸国殃民的犯罪行为。我要求参加这个大会的所有同志完全赞成我们的控告！”

话音刚落，会场上顿时掌声雷动，继而口号声大作：“坚决要求处决大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

刘青山、张子善低头站在台上，面如死灰。这时，记者们拿着照相机对着张子善频频拍照，张子善低声叹息说：“照吧，让后人受受教育，不要走我们的后路。”刘青山则将头扭向另一边，抗拒出现在镜头之中。

下午1点多，“砰砰”两声枪响同时爆出，震彻长空大地。当时，刘青山，时年35岁，张子善，时年37岁。

事后，毛主席就处决刘、张二人，这样说：

“正因为他们二人的地位高，功劳大，影响大，所以才要下决心处决他们。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20个，200个、2000个、20000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感悟。”

李克才：别人不管的，我管

刘青山、张子善贪污案告一段落了，李克才却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

他觉得刘、张二人落得如此下场，与身边人对他们奉承、迎合有重大关联。若是在刘、张犯了错误后，能够及时给他们毫不留情地严肃警告，或必要的组织处理，那么，结局可能是另一番模样了。

之后，李克才在《人民日报》撰文，公开检讨了自己在“刘、张案件”中存在的缺点。

在同事们的眼中，李克才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他曾这样说：“别人不管的，我管；别人不做的，我做！”

1978年，李克才恢复工作到衡水当副专员，后提为地委副书记、沧州地委第一书记。80年代末90年代初，李克才反腐的事迹引起了中央和有关媒体的高度重视。

沧州籍作家孙如宾，以鲁兵的笔名，写作并出版了反映查处张、刘大案的长篇纪实文学《新中国第一大案》，后来又改编为电影剧本。当电影放映时，在全国引起了强烈轰动。李克才在电影中被化名为林克俭。

1990年8月，李克才离休。离休后的他，继续发扬余热，又举报了一位曾经相处很好的前同事。

在李克才当衡水副专员时，与衡水地委委员平易杰相处得不错。十几年后，平易杰调任沧州地委书记，而此时的李克才已经离休在家了，身上仅剩下了一个名誉性的职务——河北省顾问委员会常委。

平易杰一到沧州，就抽空看望李克才，对他嘘寒问暖。以至于，李克才一直对平易杰的印象很好。

图 | 李克才

直到原沧州行署常务副专员沈志鸣，拿着举报材料登门拜访李克才时，他才知道了原来平易杰已经在群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材料上写到，平易杰在沧州工作时，无偿占用了公家28件家具，其中，彩电2台，电暖气2台、空调1台，席梦思床1张等。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他不愿意乘坐单位配给他的轿车，而是花大钱租借奔驰车享受。租金3年多达36万元。

平易杰搬家时，动用了两大卡车拉东西。这样的作风，让领导干部们看不下去了。最后，他们派了代表沈志鸣一边给中央寄举报信，一边来到了李克才家中，寻求支持。

这件事，让李克才想起了刘、张大案，他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太不像话了！这哪里还有一点共产党员的样子。”第2天一大早，李克才挥笔写下了举报信，并在信的末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中央纪委领导得知情况后，立即派调查组来到了沧州，很快将平易杰的问题调查清楚了。

1995年5月的一天，新华社播报了一则新闻，标题这样写：《长期花公款租用高级轿车无偿使用公物——河北省高法院长平易杰被撤职》。一个副部级领导，就此下了马。

李克才：比起为革命牺牲的同志们，我们已经是幸运千倍了

李克才以身作则，从不多拿多占。建国之初，实行薪金制，干部一定级，李克才就被定为10级，但直到1980年代初，他还是10级，30年来级别始终未动，他毫无怨言。

李克才住的几间平房，已十分陈旧，时任地委领导几次考虑他的住房条件改善问题，他坚决不让地委办公室为此而分心和花钱。

李克才的儿子在公安局工作，直到近50岁还是科级，但李克才从不为儿子找他们的领导说一句话。

图 | 李克才夫妇

跟李克才下去工作，每吃公家一顿饭，都必须按规定标准交足饭费，饭菜也尽量从简、从低，尤其不让出现剩饭剩菜。一次，他到遵化走访，吃饭的时候，吃了当地的一种特色豆制品，陪同的县委领导就让宾馆的人给他带上一些，他坚决要按市场价交钱。

李克才始终保持共产党人艰苦奋斗和人民公仆清正廉洁的政治本色。他一直记得毛主席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我们的干部在拿枪的敌人面前不愧为英雄，但在糖衣炮弹面前可能要打败仗。”

李克才晚年，收到了《中国纪检监察报》的题词邀请。他挥笔写下16个大字：

“无私无畏，敢讲真话；揭露腐败，不徇私情。”

哲人虽逝，风范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