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知了猴那些事
作者:朱玉久
暑期到了,随着树上传来的吱吱声,小孙子嚷嚷着要去旁边的树林里摸知了猴,这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的经历。
知了猴,就是知了的幼虫,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济宁管它叫蛣蟉龟,会飞了叫蛣蟉;我们老家南旺湖一带管它叫爬杈,会飞后叫都了。为了叙述的方便,我还是叫它知了猴,显得灵动一些。
正往上爬的知了猴
据说它在一尺深的地下无声无息地发育3年才长成个,还有时间更长的在北美洲,17年一熟。它那带着锯齿的前爪很厉害,具有很强的挖地道能力,也不知挖掉的土哪儿去了,随着一条直上直下圆圆的光光的竖洞通向地面,到了入伏的季节,天黑之后,它抓破最后的地表面,悄悄地钻出来,爬到树上,顺着树身子一鼓气向上,到了一定高度停下来,脊背上裂开一条缝,肉嘟嘟的躯体从这条缝里慢慢挤出来,由白变绿,再由绿变黑,褶皱的翅膀慢慢展开......
蜕变
这个过程也就半个时辰,终于,修成正果——呲楞——飞走了。太阳出来了,晒干了它身上的露水,肚子下两扇指甲大的圆窗张开,里面那薄薄的白膜开始震动,发出吱吱的响声,由低到高,大喊大叫起来。这声音带动了周围乃至整个树林的同伴,它们争先恐后地加入到大合唱的阵营,那阵势真可谓壮观,好似轰炸机群凌空一般。
小小知了的高亢叫声,早就引起人类高度关注,不少文人骚客赋诗赞叹,甚至赋予它清高的人格。最著名的一篇当属唐代诗人虞世南的《蝉》,是这样写的: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知了
还有不少画家,据此作画示人,画得最好的就是齐白石老先生了。当然,这首诗也成了许多书法家笔下的内容,他们写下来赠人,以示对受赠者的敬重。
扯远了。我小时候老家是没有电灯的,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也没有手电筒,这摸知了猴的事就凭两只手。来到树下,两手在树身子上摸来摸去,虽然是瞎碰,但也总能摸到几个,运气好的时候摸上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拿回家里,放到案板上用碗一扣,美滋滋地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掀开一看,有的变了,有的还那样。母亲馏菜的时候就把没变的知了猴洗干净放进去,蒸熟了拿出来,就见有的从肚子里流出白花花的油,塞进嘴里一嚼,香喷喷的。这时候就觉得忒有成就感。
抓猴也不全是在天黑之后。如果下雨了,雨停之后,我和小伙伴们各自带上一只小铲,不约而同地来到树底下,沙土地雨后硬硬的,用小铲敛去薄薄一层土,说不定就会敛出小洞来。什么样的小洞里有猴,我们已经很有经验了,粗了细了都不行,与手指头差不多,直上直下的,准头大,把手指头伸进去,就能感觉到有没有了。确认它在里面,就用一条小树枝伸进去,那猴见树枝就抱,于是,就被带上来了。这般操作,半天功夫也能逮不少呢。
岁月给了我们见识,慢慢地,知道了柳树下面最多。我后来观察,知了产卵多在柳树枝,这可能是柳树木质松软,汁水多,对它们来讲更加方便。知了产卵时把尾巴尖扎进树枝里,卵在树枝里吸收汁水发育到一定程度,枝稍便从这里干死了,大风一刮,断落到地上,那卵就势蛰入地下,开始漫长的发育过程。
如果这期间因工程之类的事被挖出来,那发育中的小猴就可怜了。我曾经看到过黄豆粒大的幼猴,它提前出土的结果便是夭折。相比之下,长大的成虫又逃过魔掌爬到高处蜕变的,应该是最幸运的。他们的声音如此高亢,大概是幸运所致吧!
知了的皮很硬,已经失去食用价值,再馋的人也没有吃知了的,但还是有人逮它,那是为了玩耍。我们小时候的逮法很奇特,就是把高粱杆一端的篾子破开,把瓤挖出来,再想法塞进东西把一条条的篾子撑开,像羽毛球的形状,只不过没有毛。然后把它绑在一支长竹竿上,就成了专门的武器。来到树下找到猎物,悄悄把武器从知了后面伸上去,猛一撮,就把知了逮进去了。知了在这个锥形笼子里,翅膀展不开,飞不动,只好乖乖就擒。至于晚上抓知了,简单很了,在树底下升起一堆火,那知了们就会嘶鸣着争先恐后地直奔火焰而来,飞到火堆旁趴下不动,但也有不幸的,飞到火焰中牺牲了。有一次不知哪里过来两个人,抬着一只贼亮的汽灯,从树林旁走过,知了们齐哭乱叫地哀嚎着直奔汽灯而来,落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我一直很好奇:知了为什么对火光如此敏感?
我们小孩子抓知了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把它像蝈蝈一样养起来,近距离听它叫唤。可是并不奏效,想了许多办法都养不活。看来物种都有自己的习性,不尊重它们的习性,它就死给你看!这也应了现时非常时髦的一句话:人与大自然应该和谐相处。
围绕着知了的陈年往事很多。没有电灯的年代虽然有许多不便,但是对于从来没见过电灯的祖祖辈辈,并不觉得是什么事儿,相反,每到夏天,知了都会给人们带来一些乐趣,可惜的是我当兵的大西北没有知了,儿时的经历便成为难以忘却的时代记忆。
眼下,我带着孙子到小区旁的树里林摸知了猴,行为方式已与六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了。准确地说,已经不是摸,而是照。每人一只精巧的小手电,我的那只是可以调节强度的。一束强光射在树干上,远远就可以看见有没有猴。第一天,我们一家去了四口,只有我发现了两只。回到家里,孙子透过玻璃瓶,完整地观察了知了猴蜕变的全过程,高兴得把那只变出来的知了攥了一天。第二天,我们又逮了四只,其中我发现了三只,孙子发现了一只。这下好了,孙子认定我是这方面的专家,每次都拉着我,不去绝对不行。然而,后两天毫无收获,但孙子还是乐此不疲。
摸到一个
晚饭后,我们照样奔向小树林,远远就见树林里亮光闪闪,就像萤火虫在游弋。无疑,一个晃动的光点后面就是一个猎手,都是干同一件事的,人头快比树棵多了,干脆分一下工,一人抱一棵得了!我问了一个碰面的青年人:“摸到了吗?”他说:“别提了,来了一个小时了,一个没摸到。”这话孙子也听到了,些许心理上能得到一丝安慰。
回家路上,大家议论:为什么连续几天摸不到?我发表见解:前些日子连续一个星期40度高温,知了猴以为伏天到了,就争先恐后地往外钻,兴许现在已经全部出来了。
但愿我的理论能够影响到孙子,明天晚上不再到小树林里做无用功。(写于2022年7月6日。照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朱玉久,1949年7月1日生。“老三届”高中毕业后回乡,曾任生产队长、民办教师。1970年12月入伍到大西北红军师,曾任指导员、教导员、团政委、师政治部副主任等职。1988年转业地方工作,长期担任基层党委书记,单位被全总、中组部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状”“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等称号。退休后常写小文抒发怀古念旧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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