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私下收钱手术且术前不检查，患者4次碎石手术病情延误致肾衰竭

出品|医言难尽

作者|南门二

近日医言难尽收到来自广州的郑先生爆料，其2019年至2021年间多次在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就诊，医生存在绕开正规挂号流程私下收钱看病、体外碎石术前不做相关检查等违规行为。郑先生称，自己被该医院违规治疗后，病情恶化到肾功能衰竭，血肌酐值一度达到尿毒症的标准。

一.看病无需挂号 钱进医生私囊

2019年5月28日，郑先生因患结石，到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就诊。正常挂号就医后，门诊医生让郑先生去咨询体外碎石医生。于是郑先生来到碎石手术室，一位姓易的医生对他表示，以后不用挂号，加他的私人微信交费就可以正常就诊了。当时郑先生没多想，觉得这样确实很方便，就同意了，并当场扫了易医生放在桌上的微信二维码加了好友，并转了当次碎石的诊疗费400元。易医生还说：“以后复发，微信上说一声就可以过来做”，当时有另一位患者也正在手术床上接受体外碎石，易医生补充称：“他也是这样的。”

几天后，郑先生的结石未能排出，于是他再次找易医生做了体外碎石，一样是微信转款。

此后两年多过去，期间郑先生的病情算是平稳。直到2021年8月26日，郑先生又一次来到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找到易医生，做了右输尿管体外碎石。同样如2年前一样，未挂号，诊疗费直接用微信支付给易医生。

二.术前不做检查 违规治疗留患

虽然是同一家医院、同一位医生、同样无需挂号的“方便”治疗，但8月26日这次治疗却未取得预期效果，郑先生觉得患处的疼痛依旧，且结石始终排不出来。

9月7日，郑先生改到广州市和谐医院就诊，经检查发现其血肌酐值已升到317.81μmol/L，输尿管多发结石，其中较大者约13x5mm，右输尿管下段已形成石街。

这个结果让郑先生很意外，因为他十几天前才刚在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做过碎石治疗，当时给他治疗的易医生却并未发现这些情况，因为那次碎石如同2019年的两次一样，术前未做相关检查。

2021年9月19日，郑先生感觉腹痛难忍，再次来到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打算当天下午让易医生做碎石，二人经一番沟通，最终易医生建议其先吃药缓解。

回家后，郑先生觉得易医生态度不好，于是次日又一次改去广州市和谐医院进行检查，结果令他大吃一惊，血肌酐值升到了645μmol/L。一般而言，尿毒症患者需要进行血液透析治疗的肌酐临界值是707μmol/L。郑先生的病情又加重了。

四天后的9月24日，郑先生再次回到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做碎石，这一次他走了正规流程挂号缴费，碎石医生依旧是易某，术前依旧没做任何检查。从公开资料可知这位易医生从事泌尿外科工作20年，泌尿系结石治疗是其专攻方向之一。但他为郑先生做的几次碎石，术前都未进行血、尿、心电图等检查，那么体外碎石术前究竟需不需要做相关检查？

为此医言难尽咨询了北京某三甲医院肾内科副主任医师。其表示，冲击波碎石是治疗泌尿系结石常见的一个方法，碎石前是需要做一些相关准备的。首先需要做腹部立位平片或泌尿系统B超，明确结石的位置及大小；需要完善心电图的检查，明确有无高血压、冠心病等心脏病；需要做尿常规化验，明确有无尿路感染，如果尿路感染比较严重，要先进行抗感染治疗；需要做血常规检查，了解有无急性炎症的表现。总之，接受体外冲击波碎石前，不进行任何检查是存在很大风险的。

但彼时的郑先生却并不了解潜藏的风险，他只是觉得来易医生这里就诊“方便省事”。

三.病情持续恶化 肾功能已衰竭

在9月24日的碎石治疗之后，郑先生无尿排出，无法入睡，下腹剧痛长达数十个小时。不仅行动不便，还感觉呕吐，厌食、畏寒。9月27日，郑先生感觉病情严重，于是就近到南方医科大学第七附属医院就诊，检查结果显示其血肌酐值竟已高达1075μmol/L。

这个检查结果意味着郑先生的病情有多严重呢？我们需要首先了解一下血肌酐值究竟是什么。

浙江某三甲医院医生表示，肌酐是人体肌肉代谢的产物，主要由肾小球滤过排出体外。肾小球和肾小管又组成了肾单位，一个肾通常约有100万个肾单位。人体有2个肾即共有约200万个肾单位。而人其实只需100万个肾单位就足以完成对肌酐的过滤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摘除一个肾脏后，依旧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当出现肌酐值超标时，一般意味着肾脏已经有50%以上功能丧失了。但是也存在部分例外，比如在检验前一天患者有剧烈运动，运动比较剧烈后肌肉劳损，肌肉代谢会比较旺盛，产生的肌酐会增高。另外高热情况下人体会处在高分解代谢状态，产生肌酐也会比较多，检验出的血肌酐值也会超过正常范围。

前文提到过的北京某三甲医院医生也表示，检测血清肌酐是了解肾功能常用的主要方法之一，其浓度变化主要由肾小球滤过能力决定，肌酐升高程度可一定程度反映肾病严重性。肌酐值的正常范围与年龄和性别等因素有关，不同人群肌酐正常范围不同，但达到1000µmol/L以上已经严重超标。这反映出病人已处于肾衰竭，肾脏基本已丧失代谢、排毒等功能，可能出现水、电解质平衡紊乱，如少尿、高钾血症等症状；糖、脂肪、蛋白质代谢障碍；各系统症状体征，如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血液系统、内分泌系统等异常。此时患者应尽快就医，根据病史、临床表现、辅助检查作出诊断，进一步明确是急性肾衰竭还是慢性肾衰竭。

综上可知，郑先生的病情确实非常严重。9月27日当晚，郑先生决定在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办理住院，入院后经检查，被诊断为：(1)左侧输尿管上段结石并左肾积液；(2)右侧输尿管下段水肿；(3)急性肾功能衰竭；(4)双肾结石；(5)高尿酸血症，测得血肌酐值为857μmol/L。

次日，郑先生在全麻后，接受了左侧输尿管结石经输尿管镜碎石术、左侧输尿管支架植入术、右侧输尿管内导管植入术等；10月5日出院；11月8日，再次入院接受左侧输尿管镜下碎石取石术。

四.悔图一时之便 怒向医院维权

病情虽然暂时稳住了，但郑先生对自己的遭遇却觉得憋屈沮丧，本来身无大病的自己，肾功能怎么说衰竭就衰竭了？在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前后共接受过4次体外碎石，术前均未做任何检查！尤其是2021年8月26日和9月24日的两次，术后病情明显迅速恶化，输尿管前前后后堵塞了近一个月。郑先生认为正是术前未经过检查，未能规避相关的禁忌症，在肾功能不全的状态下贸然进行碎石，延误加重了病情。

郑先生自己也查阅了相关资料，如《临床技术操作规范：泌尿外科分册》第三章第一节就有关于体外冲击波碎石术的注意事项，其中第一项就是术前检查。

此外《临床诊疗指南肾脏病学分册》第四十六章《尿路结石》的诊断要点也指出： 1：诊断原则 除确定患者结石的存在外，还应了解结石的部位、大小、数目、及结石对肾脏所造成的影响，判断肾功能并加以保护。2：诊断依据，包括病史和体检、化验检查、影像学检查。

郑先生曾坦言，自己当初图方便，听信了易医生的话，接受了不规范的治疗，自己是有责任的。但是医院任由医生违规手术，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于是郑先生找到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要求前者给予赔偿。但是经过多次沟通，最后医院只答应给予2万元赔偿，这让他非常不能接受。

“我的肾功能现在已经一个多以上都受损了。他们说最多赔2万块，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跟他们谈了”，“说起来太荒唐了，私人诊所的医生都不敢这么搞”，郑先生决定不再与医院扯皮，直接向相关部门举报医院。

五.违规医生被罚 赔偿屡谈不拢

经过一番奔走与等待，2022年7月，广州白云区卫健局对郑先生举报的问题给予了回复，认定易医生私下违规收钱属实，责令其将违规收取郑先生的钱款上交医院财务科，并做出以下处理：

1.对易医生给予行政处分，予以解聘；2.进行经济处罚，停止发放其所有福利待遇；3.彻查易医生在医院工作期间收取的其他违规款项。

对于郑先生反映的医院违规治疗并导致自己肾功能受损的问题，卫健局回复，郑先生与医院就赔偿问题不能达成一致，已向广州医学会提请医疗鉴定，可待鉴定完成后向卫生行政部门申请行政处理。

针对这份回复中提到的医疗鉴定，郑先生向医言难尽表示，因为其在白云区第二人民医院接受的几次碎石治疗中，除了最后一次（9月24日）时走的正规挂号流程之外，其余都是私下转钱给易医生，无术前检查也无相关病历，这也导致上述的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因缺乏关键材料而无法进行。

为此，郑先生还投诉到广州市信访局、广东省信访局等部门，后来通过广州市医调委的协商，医院答应给郑先生的赔偿金额从2万元增加到8万元，但他依旧表示不能接受。事情至此又陷入僵局。

郑先生表示，自己如今身体状况糟糕，无法进行正常体力工作，每天要靠降尿酸药物以及金水宝等延缓病情恶化。自己好端端一个人，成了现在的状况，他无法认同医院开出的赔偿条件，将继续维权到底。

在此，也提醒各位患者，就医一定要通过医院正规渠道挂号就诊，切勿私下转账付钱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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