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又赌,这次我妈逼着我卖掉店子,替哥还债。你们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01
大哥从小不学好,见到赌的事,就挪不开步,比见了妈还亲。
小时候他没少带我整偷鸡摸狗的事,遇上被人抓了,便扔下我挡道,他说你是个女孩儿,别人不能拿你怎样。
是啊,小时候习惯性地拿我顶罪,现在长大了,依然不放过我,不放过三十二岁大龄单身的我。
想着要还大哥的债,我蹲在店门口唉声叹气,员工们井然有序地忙碌,顾不上他们的老板快把头发薅没了。
望望店里的生意,火红得很,放着有钱不赚,却要在鼎盛时期转出去,想想都滴血。
员工何叔跑来找我,杵在我面前说:“老板,有个客人非要打折,大家不知道怎么办?快去瞧瞧。”
是哪个憋三找事,我正一肚子火,待老娘来伺弄你。
是个老顾客,姓赵,平时我们喊他赵总。赵总明显喝高了,爬在桌上捶胸顿足道:“田咛,给我打折,不打折,老子不走了。”
赵总的乱发随风飘摇,嘴里不忘嚷着我的名字。
这老赵,平日里油头粉面,一派海归男的作派,今天看不过如此。
我扶着他坐到角落的沙发,跟他的那个助理说:“赵总喝高了,你给结帐吧。刷卡还是手机支付?”
助理有迟疑,我望着他说:“怎么的,结个帐能死人,发票照给,要是老赵问起,让他来找我。”
助理会过来意,屁颠颠地去结帐了。
这些吃货,吃饭时嘴上抹了油;临结帐时,个个迟疑。不是老娘霸气,怕是人人骑我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唉,我那老子娘要是晓得我开店不容易,是不是不会逼着我替哥还债。算了,想了也白搭,谁让我摊上个好赌的大哥,大哥心眼不坏,就是喜好差,爱什么不好,偏爱上赌博。他不想想,赌博是条不归路,十个好赌的,最后哪个不是落得凄凉。
何叔又站在我身边,小心问道:“老板,赵总嚷着要和你喝一杯,是不是打发他走?”
“别别别,”我拦下他,说道:“你往酒瓶里多掺点儿水,一会儿你替我们倒,懂不?”
何叔秒懂我的意,一瓶兑好水的酒和两只酒杯转眼摆在茶几上,我坐在老赵对面,开始演戏。
“赵总,我满上了,你也得倒满,”我丢个眼神给何叔,他半弯下腰倒酒,两杯酒在我和赵总间觥筹交错。
老赵喝得很开心,开的那瓶酒他付了款,最后看一眼账单,580。
送走赵总,我奔向洗手间,虽然酒里兑了水,但那老赵真能喝,后面新开的酒没来得及做手脚,差点把我喝挂了。
半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我感到些许的舒服。每天忙完店里的事,最舒坦的是靠在这张椅子上放空自己。赚了几年的钱,眼瞅着生意越来越红火,可大哥始终是枚炸弹。他的秉性不改,再多的钱也补不上窟窿。
02
大哥的事成为我心里的一个结。我一直拖着转店的事,看着每天的营收,实在舍不得盘。
这天,店里照常营业,因是午饭的点,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却见何叔跑前跑后地张啰。
我看着便来气,偌大的店怎么只有一个人招呼呢。
走进店,发现数十个穿黑衣的人坐于其间。不对,像是闹事的,不会是哥的事吧。我正生疑着,一个脸生的顾客打招呼,“田老板,你这店不对呀,怎么这帮人不像吃饭的,像闹事的。”
我堆笑地回应道:“不会不会,人家只是穿得笔挺了些。”
这话说完,我走到何叔旁边,问他道:“叔,发生了什么?黑压压的一片。”
何叔小声说:“田老板,是不是你们家惹事了,不然不会这样。”
抬眼瞧过去,中间一个白净的脸像是他们的头,我摸过去,递上根烟说:“兄弟,出来说话,行么?”
白净脸很给面儿,随着我来了后厨,吸上烟,他说:“田咛,你哥的事打算怎么着?拖了多少天了。”
还好,没有剑拔弩张,我拍拍胸口,说:“老板,容我几天,这么大的事,不得商量着来。”
几番撕扯下来,白净脸放出狠话,“最多一个月,不还钱,这店甭开了。”
我点头哈腰,准备送他出店,一个服务员朝随行的黑衣人啐了一句,“妈的,一群混子,不就是替人消灾挡道儿的嘛,神气个啥!”
这下好,惹出事了。被啐了一脸的黑衣小伙揪着服务员的衣领不放,拳头刚要落下,一个人冲上来挡道,“不许动!否则我报警了!”
哎哟,是何叔,何天成,他拿着一把三叉戟对黑衣小伙示威。
“何叔,别,”我不想闹出更大的事来,上前去拉开何叔,还有服务生。
何叔像吃了枪子儿,双眼放红,一副拼命的模样,“再来,当心狗腿,一帮怂货!”
这不净惹事。我陪着笑脸对白净脸说:“老板,我们何叔年纪大了,您别计较,回头我教训他。”
我朝何叔努努嘴,他依旧不依不饶,说也奇怪,白净脸一伙人竟撤了。
人刚走远,店里又恢复了平静,那何叔在前台里坐着擦拭衣袖,一个服务员帮他上药。
我责怪何叔道:“何叔,您年纪大了,犯不着跟一帮年轻人动武,真动起手来,您肯定吃亏。”
何叔嗤之以鼻道:“老板,这次不给点颜色,下次不定怎么样。你不能怕。”
何叔,我田咛没怕过事。但我哥欠了钱是真的,不然人不会堵上门来。
我恍惚着,何叔见四下无人,轻声说:“田老板,你真打算盘店子?这是你几年的心血呀。”
“不然呢?”我望着何叔无奈地说:“叔,你打开店就在这里,我们都对这店子有感情了,可我哥那个混蛋......哎......”
何叔同样语咽,我们闷声坐了一会儿,便忙各自地去了。
03
白净脸给的一个月的时间快到了,但店子一直无人问津,几个有意向的人听说是盘店补窟窿,吓得转身即跑。
店里的员工陆陆续续走了大半,剩下的是老员工,都是刚开店时随我打拼的老人。
今天没营业,关上店门,我准备打发他们走。
我先拿何叔开刀,首当其冲遣散他,“何叔,这是下个月的工资,能撑到你找份新工作。”
递上遣散工资时,我不禁落下泪。
可何叔推托着说不要。
大家面面相觑,不大一会儿,所有人纷纷离去,唯独何叔在拖地。
“叔,别忙了,”偌大的店面只剩我和他,我情绪有些失控,说:“何天成,叫你别忙了,没听见吗?”
何叔转身递上杯水,笑着说:“田咛,别难过,事情会过去的。”
怎么过去。我苦笑道:“叔,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过不去。”
何叔不知何时掏出一张卡,说:“田咛,这是我的积蓄,你拿着用。”
有点埋汰人,我哥欠的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打工的,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能有多少积蓄。
我摇摇头,推回卡,说:“何叔,用不着,我哥欠的数目宠大,你帮不上的。”
何叔不肯,说:“田咛,查查卡上有多少再说,别急着拒绝。”
看样子是不容拒绝了,我起身出门右拐进到自助大厅,当机器的提示音响过后,余额吓了我一跳。
卧草,小瞧何叔了。
我直奔店里,何叔正收拾着厨具,忙得不亦乐乎。
将卡扔到台面上,我质问他:“何天成,你哪来这么多钱?不是......”
何叔眼皮子不抬一下,说:“田咛,你想多了,钱是我一分一毫攒的,用得着你就拿着,用不着我自己花。”
咦,何叔什么时候有性子的。来店里几年了,他见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天倒像个血性男人了。
我有些动摇,这笔钱能解决我哥的债,要是拿了,就不用关店了。
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何叔一定有条件的,我问他道:“何叔,我不白拿钱,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何叔甩了甩手上的水,说道:“田咛,我确实有条件,而且很为难你。”
“洗耳恭听,”我做出请的姿势。
“店继续开下去,不能撵我走,”何叔仰着头说完,我听得愣住了,良久不动。
何叔逗我吧,有人拿出百万提这样的条件?
我细想哪里不对,对面投过来一抹异样的神色。
一张老旧的照片映入眼前,何叔说道:“田咛,记得我应聘的那天么?下着小雨,我哆哆嗦嗦进来问招人不,你要人倒上热水,并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
嗯,那天何天成很狼狈,整个人淋成落汤鸡,令生有白发的他更沧桑。
但这张照片上是一个同我生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里面的女人嘴角上扬,而我极少笑。
“何叔,几个意思?”面对照片,我有点懵。
何叔笑道:“她是师婧,不过早不在了。我找了她很多年,在应聘那天,我得到消息,她二十年前走了。”
笑里藏着苦,何叔的笑多少有些勉强。
我示意何叔别再说了,我明白了,他那天应聘是看到了我,一个跟师婧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她爱你吗?”我突然想了解何叔的爱情,“或者说,你们相爱吗?”
何叔眼皮子耷拉下来,神色不悦道:“我们爱的太飞蛾扑火了,她逃出家里的防盗窗时,不慎跌落地上,而我怪她杳无音讯,你说是不是捉弄人。”
天意果真弄人,明明相爱却得不到圆满,一如我从小替我哥受惊,仍不得安宁。
我拿了何叔的钱还了我哥的债,同时切断了我们的关系。
用何天成的钱买断从前的亲情,是我为爱情唯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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