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临危受命,从一位突发脑梗病退的老教师手里,接下了高三八班班主任的位置。作为一名刚入职的青年教师,一上任就接手毕业班班主任的工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报到这天,许沁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她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点名,借此来认识一下全班同学。当她念到“李梦涵”的名字时,坐在角落里的女孩面无表情地举了一下手。
许沁微笑着对她说,“喊到名字的同学,答一下‘到’。”
教室里响起了低声的嗤笑,一个男孩大声说,“许老师,她不理人的。举了一下手,算是很给面子了。”低声的嗤笑变为哄堂大笑。
许沁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着点名。她心里明白,这是一个班级里被边缘化的孩子,作为全班眼中的异类,被排挤。
在讲话过程中,许沁的眼睛不时的向李梦涵的方向看。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面色却是病态的苍白,眼神毫无生气,浑身散发着阴郁。她的座位在教室里的最角落,课桌与周围同学的间距拉得很大。似乎昭示着,她连同她的桌椅,都融不进这个班级。
课间操,许沁和教数学的张老师结伴去年级组开会,路过自己的班级,许沁随意的往教室瞥了一眼后,小跑着从教室后门冲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许沁抓住吕格格的手腕,质问她。
以许沁这两天对整个班级的观察,吕格格是这个班的女老大,在整个学校里,有着自己的一伙势力团体,为人霸道。在许沁捉住她手腕前,她正坐在李梦涵的课桌上,以一种侮辱的姿态,不停的小幅度高频率的扇着李梦涵的脸。而周围的几个女同学,一边肆意的嬉笑着,一边把李梦涵课桌里的东西翻出来,扔在地上。
“许老师,您别紧张,我们和她玩呢。”吕格格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从容的微笑。
许沁把手放在李梦涵的肩膀上,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李梦涵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让许沁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才是欺辱她的人。
“你也太没礼貌了吧,许老师和你说话呢,你也不理人。”吕格格放肆的戳了一下李梦涵的头,那力道大得差点将李梦涵孱弱的身体从椅子上掀了下去。
许沁没料到吕格格当着自己的面,竟敢这样嚣张,她训斥道:“吕格格,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同学?”
吕格格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沁。一副“你尽管说,我就笑笑不说话”的样子。
气氛僵持中,一直在门口默默观察的张老师进来打了圆场。“同学们,赶紧散了,下楼去做课间操了啊。”然后又扯扯许沁的胳膊,“走吧,小林,开会要迟到了。”
许沁几乎是被张老师连扯带拽的拉出了教室。“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边走着,许沁语气冷硬的问张老师,不满这个圆滑油腻的中年男人刚才溜之大吉的态度。
“唔,可能吧。”张老师言辞闪烁,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而许沁是个实心眼,偏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不依不饶道:“以前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之前的班主任,还有其他任课老师,都是什么态度?”许沁认为,吕格格敢于这样嚣张,正是以往老师们的忽视和不作为导致的。
张老师摸摸鼻子,“这个嘛,你也知道,之前的班主任是个老学究,比较刻板,只顾成绩,对学生的生活不太关注,可能没有发觉吧。”
“那张老师呢?”许沁看他,“之前也没注意到?”
觉出对方质问的语气,张老师不悦的干咳一声,“我毕竟只是任课老师。”言下之意就是,该是你班主任的职责,我可不敢僭越。
许沁心里窝火,不再理他。
张老师睨了许沁一眼,见她脸色不好,故作高深地说道:“不过,许老师。作为过来人我劝你,还是把工作重心放在学生成绩上。这些半大孩子之间的事儿,你插不进去的。”
“是吗?张老师对校园欺凌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张老师摇头,不去计较,反而一下来了兴致,“不是说让你无视欺凌事件,而是你们班的事情比较特殊,你管不了。你知道吕格格她爸是什么人吗?F市商业大亨吕华强,那在全市商界政界的地位,可是这个。”张老师竖起大拇指,表情夸张, “黑白两道谁敢不给他面子?校长都忌惮他,就凭你个小小的高中物理老师,还敢得罪他?”
“我得罪他干嘛?我是要教育他女儿,小小年纪就欺负同学,将来还不违法犯罪啊?”许沁皱眉,加快脚步,不想听张老师的所谓“劝诫”。
张老师也跟着加快脚步,继续没说完的话,似乎一旦八卦起来,他就停不下来,“她就算违法犯罪,他爸也能捞她。主要是啊,你没必要因为李梦涵得罪她。李梦涵这孩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你是今年才回F市的吧,你应该不知道,两年前,她的那件事儿,整个F市传得人尽皆知。”
“什么事儿?”许沁放慢脚步。
张老师神秘的笑了笑,“你自己回去网上搜吧——女高中生插足男教师婚姻。”
许沁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许沁的反应达到了张老师想要的效果,他心满意足的背着手,悠悠然往前走去。心里暗自嘲笑,“呵,青瓜蛋子。我看你还蹚这浑水不,自以为当个班主任就是救世主了?”
许沁搜索出当年的新闻,新闻主角的真实姓名都被字母代替,大体内容是,H姓男教师在单独辅导L姓女高中生过程中,女高中生多次勾引男教师,禽兽男教师禁不住诱惑,在家中与其发生关系,后被男教师妻子撞破,将衣衫不整的女高中生扭打至小区门口。最终男教师婚姻破裂。
许沁旁敲侧击的从其他任课老师那里打听李梦涵的事情。她了解到,李梦涵自从那次事件后就转学了,但不堪同班同学的凌辱和老师的冷言冷语,于去年再次转学,来到了现在的学校。而那位男教师离婚后,早已离开了F市。在现在这个班级里,前任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对于李梦涵受欺凌皆持暧昧态度。女教师们看不惯她插足别人婚姻,嫌恶她。男教师们为了避嫌,恨不得绕着她走。
许沁耿直,不愿随波逐流。吕格格她爸再有实力,只要是自己班的学生,她就要管。而李梦涵,就算曾经品行不端,也不能任由她受欺负。
尽管许沁多加留心,吕格格对李梦涵的欺辱,总能见缝插针。这天晚自习,许沁不过是回办公室拿个手机的功夫,回来就发现吕格格一伙人连同李梦涵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许沁跑着找遍了教学楼,在一楼大堂里,撞见了吕格格领着五六个女生,一边说笑着,一边准备上楼。而李梦涵走在人群后面,凌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许沁走过去,担心的问,“你没事吧?”李梦涵不说话,也不看她,绕过她兀自向前走着。许沁看她的身形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躬着腰,胸前的两个凸点却依然隐约可见。
许沁回头,看见吕格格手里拿着一团东西。“吕格格!手里拿的什么?”
吕格格似乎早料到许沁会叫住她,转身举起手里的文胸,“这个?罩罩呀,怎么许老师您不认识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许沁的声音因盛怒而颤抖。
吕格格做作地嘟着嘴反问,“许老师怎么可以这样?对李梦涵这么温柔,对我就凶巴巴的?真偏心。呐,小骚货的罩罩,给你了。”说着,她把文胸往许沁怀里一抛。“对了,许老师,我得提醒您,你对小骚货再好她也不领情的。”
“你给我闭嘴。”
吕格格把手一摊,“好心没好报咯,姐妹们咱们走。”她身后的一众女生对许沁和李梦涵皆抛以不屑的目光。
许沁把文胸放到李梦涵手里,带着歉意对她说,“我带你去卫生间。”她为自己没保护好李梦涵而感到内疚。
“我自己去。”李梦涵从许沁手里夺过文胸,冷冷的说道。
果然,吕格格说的没错,李梦涵不会领情。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封锁在高墙之内,对外界的欺辱与关心,一并无视。
第二天,许沁让吕格格把家长叫来,可来学校的,是吕格格家的保姆。
“嗨,你说那个李梦涵啊,我知道她。两年前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保姆喋喋不休,好像是专程请她来聊八卦的。“她妈十六岁就生下她了,而且都不知道她爸是谁。如今三十多岁,还天天鬼混,靠着老爹老娘给的钱养着她和她闺女。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能有好吗?我们家格格就不一样了,从小琴棋书画……”
许沁为表尊重,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最后好言相劝,把这位保姆请走了。
保姆走后,办公室里一个中年教师走过来,提醒许沁,“许老师,有些事,其实你不管,比管要好。”
许沁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反驳道:“我自己班的学生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管。”
中年教师摇摇头,“你误解我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老师对受欺负的孩子,投入格外的关注和保护,而不断指责施暴的学生。对于施暴的学生,是一种刺激。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欺负这个孩子,而你不可能时刻在那个孩子的身边保护他。”
很快,这位老师的话,得到了印证。
早读时,许沁发现李梦涵的鼻梁紫青渗血,她领着她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口。然后叫来吕格格质问,然而没有证据,吕格格拒不承认,还不停地拿眼神剜李梦涵。此后不过两节课的间隔,许沁撞见吕格格和她的一众手下,将李梦涵按压在课桌上,两个人分别在她的耳边,用刀在铁盒上剐蹭,制造刺耳的噪音。李梦涵的耳膜被尖锐的噪声刺激,不停地干呕着。吕格格注意到了许沁到来,一挥手,几个女孩们放开李梦涵。她踱步至许沁身边,悠然地说着:“许老师,我们可没欺负她,你看她身上,除了鼻梁上她早上自己弄的碰伤,再没有别处伤痕,您可不能再冤枉我了。”
许沁只觉得周身一阵恶寒,十六七岁的孩子怎么能阴狠到这种地步?她只能任由吕格格一行人得意的从身边离开。李梦涵从课桌上爬下来,虚弱的窝在座椅里,那双通红的眼睛,如困兽般扫了一眼许沁,对这个仓皇而来,却无力回天的施救者,投以冷漠的目光。
许沁刚要开口,被李梦涵抢了白,冷冰冰的说出了这些天以来说的最多的话,“你不要管我了,她们原来最多一个周搞我两次。自从你插手之后,她们一天搞我三四次。以前她们除了欺负我,还有别的目标,现在天天就只盯着我了。你以为你在救我吗?你在害我。”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许沁心灰意冷,不知所措。等她回过神,李梦涵已经摇晃着走出了教室。
许沁带着挫败感反思自己的做法,她不能说服自己不去干涉,只能另想办法。然而在她的办法想出来之前,又出事了。学校里来电告诉许沁,派出所打电话告知学校,李梦涵涉嫌卖淫,正在派出所接受调查。
赶到派出所,许沁弄明白了事情始末,反应过来这又是吕格格的一次恶意陷害。李梦涵被吕格格她们几个强制带进一家快捷酒店,然后叫来一个混混,指使他对李梦涵上下其手,她们在一旁观看得津津有味。吕格格也怕事情闹大了麻烦,并没有让混混对她有实质性的侵犯,却觉得如此这般不甚过瘾,于是把李梦涵和混混两人反锁在屋里,然后报警说有人卖淫,这才引来了警察。警察赶来时,吕格格几人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往哪个夜店里狂欢了。
许沁心里清楚,尽管李梦涵将事情对警察如实道出,吕格格恐怕并不会受到一星半点的牵扯。从派出所里出来,许沁自责的揽着李梦涵的肩膀,关切的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李梦涵面如死灰,躲开许沁的手。
许沁叹气,“已经十一点半了,你自己回去很危险,如果你不想我送你,就给你家人打电话来接你。”
李梦涵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我家人?刚才还碰见我家人了。她就在派出所里呢,也被拘了。”
“什么?”许沁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的家人,我妈妈。”李梦涵狠狠地说,“被拘留了,肯定是又飞叶子了。”
许沁觉得太阳穴跳着疼。
在许沁的坚持下,她把李梦涵带回了自己家。虽说并不是非如此不可,但许沁觉得这是个和李梦涵拉近距离的机会。
李梦涵依旧是任人摆布的样子,许沁坚持,她就顺从,如同傀儡。而许沁没注意到的是,当李梦涵踏进小区的那一刻起,她的眼睛里燃烧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而当她站在许沁家的客厅里时,她用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许沁,看的许沁心里发毛。她意识到,这似乎是李梦涵第一次直视她。
“这是你家?”李梦涵难得的主动开口。
“是啊。”许沁为这丁点的进步而备受鼓舞。
“你和谁住?”李梦涵环视四周。
由于自己家庭情况较为复杂,许沁只是含糊的说:“以前一家人一起住,现在是我一个人住。”
这天晚上,李梦涵的话仍然不多,但许沁感觉得出,她对自己的态度,稍稍有了温度。她想,也许是难以体会家庭温暖的李梦涵,来到自己这个看起来还算温馨的家里,心里有了触动。
夜晚,两人同床而眠。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李梦涵盯着天花板,问躺在身边的许沁。
许沁回答,“会的,我是你的老师,这是我该做的。”
“她们会报复你的,你别以为,被校园欺凌的只会是学生。吕格格,她能做到那种程度。”
“我会解决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许沁微笑着转头看她。而李梦涵依旧是盯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李梦涵开始愿意对许沁展开心扉,学习上也有了主动性,偶尔会向许沁请教物理题。师生两人的关系日渐密切,许沁几次邀李梦涵来家里吃饭,李梦涵都不曾拒绝。对于李梦涵峰回路转式的转变,许沁心里闪现过疑惑,不过很快被粗线条的她忽视,心里完全被成就感所填满。
然而,就好像会传染似的,被欺凌的对象,变成了许沁。自从李梦涵开始接纳许沁之后,许沁在学校里屡次遭受恶意骚扰。
许沁准备了一个星期的公开课课件,在全班学生和十几位校领导的注视下,在教室的幕布上投出了不堪入目的黄暴图片。这次事件的检查材料还没写完,许沁的电脑又被人动了,从开学至今准备的教案文件夹里空空如也,为了不影响课程进度,许沁只好熬了几个通宵,把教案补全。许沁有一辆上班前才买的奇瑞,某天放学她去学校的车库取车,发现车身上被利器刻满了污言秽语。
许沁不是没采取过措施,她想找保安科要监控,但保安科需要校领导的批准。而校领导似乎是因为对犯事者是谁心知肚明,存心包庇,于是来回踢皮球,谁都不给批。
这天放学,许沁在校门口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准备去地铁站,吕格格从身后叫住她,“呦,许老师,车还没修好吗?坐我家车回去呗。”
许沁不想与她纠缠,没有说话,推了车就走。吕格格拉住车把,表情少有的认真,“许老师,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我在整你吧?”
许沁仍然不去理会,心说,不是你是谁。
见许沁仍不理会 ,吕格格急了,“冤枉啊许老师,这些日子我也纳闷儿,这校园里,除了我,还有谁跟您有过节呢。您不觉得李梦涵最近很不正常吗?我查到些有趣的东西,要不要看看?”
许沁只当吕格格想要戏弄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难得做一回好事,却被当作恶意,吕格格哪受过这种气。她对着许沁远去的背影,阴狠的咒骂:“你早晚后悔,妈的智障。”
虽说没有理会吕格格的警告,但许沁的心里的确有些在意。她隐约觉得最近的事情确实不是吕格格做的,以吕格格的风格,她不会对一个人过长时间感兴趣,一如现在,她很少去招惹李梦涵,她最近的兴趣点似乎是欺负隔壁班一个软弱的胖男孩。而回想李梦涵的转变,确实突兀得难以解释。
回家后,许沁又去网上搜集当年有关李梦涵的新闻,才发现那天只是粗略的一看,网络上还有更深入的扒皮和人肉。当她看到被人肉出的男教师的姓名时,她感到浑身如注铅一般沉重。她颤抖着拿起手机,给姐姐打了一个电话。
事情总是猝不及防的接连发生,前一晚,许沁刚从姐姐那里得知了令人震惊的往事,第二天清晨,她就被学校里的各级领导电话轰炸了。连年逾古稀的大伯都打来电话,喘着粗气,痛心疾首地质问许沁:“为人师表啊,你怎么能染上那种西方资本主义的陋习?还是和自己的学生!”电话里传来他拿拐杖使劲凿地的“咚咚”声。
许沁看着网上那些照片,感到头晕目眩。她不知这些她和李梦涵的所谓亲密照,是怎么被偷拍的。那些照片里,多数是两人一起放学,进入自家小区的,正面,侧面,背面都有。要说亲密,不过是李梦涵挽着许沁的胳膊。而这些照片里,最具爆炸性的,是几张自拍。那显然是李梦涵拍的,她裸露着肩膀,枕在熟睡的许沁的胳膊上,看向镜头。许沁记得,那是李梦涵第一天来到自己家,也是唯一一次留宿。原来,李梦涵的报复,从那一天起,就开始了。
师生,包养,同性恋。这几个词凑在一起,其夺人眼球的程度可想而知。仅仅一个晚上,这则新闻的传播度,已经远超当年李梦涵与男教师的那则新闻。
刺耳的铃声再一次从耳朵钻入许沁发懵的脑袋,她看到来电显示,竟是李梦涵。
“喂。”许沁让自己听起来还算冷静。
不料电话那头回答的竟然是个凶狠的男声,“许沁是吧,你的小女友现在在我手里。她雇我偷拍你俩的照片,丫的拍完了没钱付给我。你立马带一万块钱来五福小区五号楼三门402,不许报警,你已经在我的人的监视范围内了,你要是报了警,我这边就撕票。现在给你听一下她的声音……”电话里传来殴打的声音和李梦涵的吃痛声。
许沁听得惊心动魄,慌忙稳住那人:“你别乱来,我现在过去。”
许沁从银行取了钱,打车来到绑匪说明的地点。
敲门,一个男人开了门,眯着眼伸手,“钱!”
“我要先看到她。”许沁不为所动。
绑匪恶狠狠的说:“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
许沁冲里面喊叫:“李梦涵!”
屋里传来李梦涵的回应声。她盯着男人的脸,把钱塞到他的手里,“我没报警,放我们走。”
男人涎笑着接过钱,“得嘞,许老师讲究人儿。我这就去把您的小女友带出来,我的拍照技术还行吧,你俩红了,我可有大功劳。”边说着,边回到屋里把李梦涵推了出来。
许沁不说话,拽着她匆匆往外走。
“你真没报警?”李梦涵问,她似乎很在意。
“没有。”
“我们去哪?”
“去我家,我有话对你说。”
这一路上,许沁充分感受到了网络的力量,不论她们走在地铁里,还是大马路上,总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
许沁的家里。
“看到新闻了?”沉默了一路的李梦涵首先开口。
“嗯。”
李梦涵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鄙夷的笑,“没错,都是我做的。不过你也挺蠢的,不报警,一个人去救我。”
仿佛前些日子的乖顺全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李梦涵才开始坦露出真正的面目。许沁的脸上显露出惋惜和疲惫。
李梦涵突然爆发,“你现在心里在骂我装是不是!可我哪有你会装?在学校,在众人的眼皮下,你像拎落水狗一样把我救起来。多英雄,多风光。可是两年前,就在这个房子里,在那间卧室里,我被你爸……”李梦涵因激动而浑身颤抖,“被你爸压在身下……强奸,我看到你在卧室门外,我像是抓救命稻草一样对你喊‘救救我’,我喊的那么大声,你为什么装作听不见,你为什么离开?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救我?”
许沁冷静的等着李梦涵声嘶力竭的发泄完,才缓缓开口,“李梦涵,那不是我。”
“呵,什么?”李梦涵像看笑话一般看着她。
“我在六岁的时候离开F城,今年才再次踏入这里。两年前,你看到的卧室门口的那个人,是我姐。我姐年长我三岁,我们两个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许沁说着,把手机递给李梦涵看照片。
李梦涵拿着手机,满脸的不可置信,手指在两姐妹的照片之间来回滑动。
许沁继续说道:“我大伯不能生育,我六岁时就被过继到大伯家了。从小,我跟我大伯一家一直住在H城,也许是怕牵扯不清,我父母与我很少联系。直到今年,我在F城找到了工作,才又重新回到这里。我姐三年前嫁人,父母两年前离婚,一个出国,一个去了南方,房子空了下来,我就住在这里了。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我根本不知道。”
“你骗我!你在逃避责任!”李梦涵大声喊着,仍然不愿意去相信。
许沁也提高声音,“你出事那天,我在学校里参加一场论文答辩,有录像,你要不相信,我现在就能把当天的答辩视频找出来。”
李梦涵木然的摇着头,两眼噙着泪水,仿若自己赖以存活的世界轰然倒塌。
“在我第一次带你来我家的时候,你就认为我就是我姐的吧,我记得你那天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阵。你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开始计划你的报复。你接近我,破坏我。你误导了我,也误导了所有人,让大家以为一切都是吕格格做的。你雇人拍照片,放到网络上,制造舆论,你用这种同归于尽式的方式,实现你的报复。可是值得吗?你已经遭受过一次网络暴力的陷害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李梦涵的脸上爬满了泪水,满目怅然,“因为我已经身在泥沼里出不来了,我只有把别人拉下来。我懦弱,我不敢反抗,可是我心里过不去!凭什么只有我倒霉,那禽兽做了坏事,凭什么全是骂我的声音?凭什么没人信我?凭什么我向我妈哭诉只换来她一句‘还不是因为你自己骚’?”她看向李梦涵冷笑,“你活该,谁让你是他们家的人。”
许沁长叹一口气,“对,我活该。所以我没有报警,那一万块钱是我代替我家人给你的补偿。那个绑匪,是和你商量好的吧。很多破绽,那个地址分明就是你自己家,我看过一遍档案就记住了。还有,哪有把人质绑到住宅区引人来赎的,为了一万块钱就铤而走险绑架,绑匪脸上还不戴面罩。”
李梦涵因被戳穿而恼怒,“你现在聪明了?之前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不会对你设防。我应该保护你,信任你,而不是去猜忌你。”许沁的眼里满是真诚,“现在,你已经实现你的报复了,不要再做蠢事了,一切到这里就结束吧。以后,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来找我。如果,你想要求得一个说法,我可以出面劝说我姐,求她指证我父亲。”
李梦涵苦笑着摇头,“许沁,你真是你们家最蠢的人。”
没过几天,停职通知和解雇通知接踵而至,许沁回到学校收拾私人物品,从校门口到办公室,一路上所有师生的目光像是粘稠的鼻涕一般,黏在许沁的身上。许沁心里没有怨恨,只觉得对当年李梦涵的处境感同身受。她默默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学生,不时的窃窃私语。
许沁看到李梦涵也在人群中,她的表情似有不忍。这个孩子,其实也不算很坏,许沁这样告诉自己。
这时,办公室挤进两个穿警服的人,向许沁亮出证件,“许沁,有人举报你诱奸未成年人,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办公室里里外外的人从窃窃私语,转为一阵惊叹。许沁如遭雷击,愤怒道:“你们有证据吗?”
警察看了许沁一眼,“我们还在取证,李梦涵是哪位?”
李梦涵站了出来,她茫然的看着许沁,竭力用眼神辩解着,这次,不是她。而许沁没有看她,她被击垮了,低着头,心灰意冷。
“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配合调查。”警察对李梦涵说。
李梦涵猛然醒悟,她看向人群中正笑得得意的吕格格,毫无疑问,这一切是她的杰作。
吕格格早就查出许沁和李梦涵之间的事情,她对上次好心提醒许沁却遭无视而怀恨在心,于是匿名举报许沁诱奸李梦涵。她利用两人之间的龃龉,认为李梦涵肯定不会放过陷害许沁的机会,而她自己,也达到了目的,借刀杀人,实在是有趣。
李梦涵的声音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响起,她前所未有的勇敢,向着所有人大声说:“许老师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喜欢她、骚扰她,之前爆出的新闻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想要逼她就范。你们要抓,应该抓我。你们要调查,应该去调查那个诬告许老师的人!”
你说得对,那些陈怨旧恨,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