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是不光彩武器？接触过众多游牧民族，欧洲骑士为何还拒绝骑射

作者｜冷研作者团队-洗兵大秦海上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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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蒙古人引入东亚的火器之前，弓箭就是威力最强大、适用性最广泛的便携式远程武器。尤其是北亚游牧民传播的亚洲复合弓，与快如疾风的战马相结合，成为了古代世界机动性与火力的完美结合。但是，赫赫有名的中世纪骑士很少在战斗中使用弓箭，更喜欢依靠他们的剑和长矛。中世纪西欧军事文化很少有提及骑射战术的用处。即使在西班牙对抗摩尔人，在耶路撒冷对抗突厥人，乃至应对马扎尔人和蒙古人的游牧铁骑，西欧骑士们几乎没有大规模考虑采用对手的复合弓武器，为什么以战争为业的职业军人们会忽视一个不言自明的有用武器?显然只有傻子和圣母才会拒绝尽量使用各种有利的武器来对付敌人，绝大多数西欧骑士当然不可能是圣母，也不会尽数是傻子，那是什么造成了这种现象？

古代西方人，特别是欧洲骑士并不是从未意识到骑射战术带来的威力，早在天灾一般的蒙古西征之前，罗马人就见识到不断从东方涌来的西亚乃至南俄、北亚的游牧民族骑射手的力量，从而着手建立自己的骑兵部队。

公元235年，罗马皇帝亚历山大·塞维鲁就从东方征募了大量的骑射手前往莱茵河前线，其中许多人是来自帕提亚帝国的逃亡者或雇佣兵。

在之后的历史中，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都十分重视骑射手，普罗柯比的《战争史》中记载罗马骑射手“精于骑术，能在全速驰骋时毫无困难地左右开弓射击，无论在追击敌人或逃跑时都能向敌射击。他们拉开弓时，弓弦掠过前额直到大约同右耳相对的地方，这样射出的箭冲力极大，足以杀死中箭的任何人，盾牌和胸甲都挡不住它的力量”。

而且在实战中，罗马骑射手表现出了优秀的战术水平，名将贝利撒留与东哥特人作战时，曾三次派几百名“武艺精良的马上射手”，并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不要同敌人展开白刃战，也不要用投枪战斗，只用弓箭”。

结果东哥特骑兵习惯上只使用长枪和剑，而步弓手又需要重步兵的保护，因此当东罗马骑射手利用机动性抢占制高点用弓箭射击，在面对追兵时且战且走，哥特军竟然拿人数极少的罗马骑射手毫无办法。“哥特人的骑兵很容易被箭射中殒命；至于哥特人的步兵，也根本没有力量向骑马的对手发动进攻。”

在战斗中，罗马骑射手“向着密集的大群人马射箭，所以射出的箭大部分都能以射中一个人或一匹马……”通过这三次出击，贝利萨留以极其微小的代价杀死了四千左右的东哥特人。

但是，在西罗马帝国解体后，而，骑马弓箭手已不再是西欧军队中至关重要的因素。日耳曼军事贵族统治了欧洲大陆，他们的传统军事文化决定了一切。

日耳曼军事贵族对骑射的偏见可以追溯到凯尔特骑兵，而凯尔特骑术又受到古希腊战争的影响。

在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戏剧大师欧里庇得斯的作品中，曾借角色之口贬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武勇：“赫拉克勒斯从不使用盾牌或长矛。他用弓，懦夫的武器。弓箭手从来不是英雄。真正的男人是那些屹立在密集方阵中的勇士，因为他们敢于直接面对长矛的刺击。”

连神用弓箭都要被凡人鄙视，就别提普通人了。尽管希腊人雇佣斯基泰的马弓手作为城邦警察，也与精锐的波斯骑射手对阵，但似乎他们更喜欢将标枪作为马背上的投射武器。色诺芬就建议古希腊骑兵“用两支波斯山茱萸木的标枪来代替希腊式长枪，因为长枪既脆弱又不好用。熟练的骑手可以朝前后左右任意方向投掷标枪”。

因此，投掷标枪成为西方骑马战士的典型作战战术，包括早期罗马人、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直到在中世纪早期的欧洲，马上标枪手一直是将骑术与投射相结合的主要手段，记录黑斯廷斯战役的巴约挂毯上仍旧画着几个把长矛投向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诺曼骑士。

尽管巴约挂毯上仍有使用骑射的骑兵，但弓箭仍饱受偏见，中世纪，高贵的日耳曼武士和骑士团仍旧认为用弓弩射杀敌人是没有男子气概的行为，真正获得荣誉的方式是通过短兵相接，使用长矛、剑或狼牙棒，弓箭则变成了下等人惯用的武器。

十二世纪的欧洲行吟传奇中，骑士鄙夷用弓箭杀敌的猎人。

甚至当西欧骑士遇见东方骑射手的时候，他们仍然在宣传上固守着旧的军事传统，拒绝使用不光彩的手段——守旧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就像当中国人发明的马镫技术经柔然和突厥骑兵向西传播时，中西亚有悠久骑兵传统的萨珊波斯和塞种骑兵仍然十分排斥，认为马镫是懦夫和女人的装备。

当然，西欧骑士也并非不知变通，十字军东征乃至环地中海的西欧战争中都大量出现了骑射手，腓特烈二世在意大利就投入了被称为“Turcopoles”的阿拉伯雇佣兵骑射手。许多“不光彩的暴发户”骑士老爷也甘愿自降身价，比如法兰克曾有一位据说出身厨师和国王马厩主管的伯爵，他就在战场上施展骑射。

1214年的布汶战役中，法军骑士也向著名勇士雨果·德·波维射箭，射杀了他的三匹坐骑。

而在平时的生活之中，高贵的骑士老爷们在打猎时十分乐于学习和施展骑射技术，时常有国王纵马射猎的记载，在大英博物馆收藏的赞美诗中，爱德华一世国王甚至能“在马鞍上倒转身子向后射杀一只牡鹿”。

但是在战场上，骑士老爷们就更多地用“象征着卑鄙和懦弱”的说辞去评判骑射战术了，毕竟骑射用归用，但什么时候用，和谁用，并不仅仅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和“传统问题”了。

参考文献：

《The use of the bow by medieval knights：A warrior prejudice》

《Archery and Chivalry: A Noble Prejudice》

《 Charles Martel, Mounted Shock Combat, the Stirrup and Feudalism》

《On the Cavalry Commander and On the Art of Horsemans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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