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并不想去上海,更不想去找宋莲。
面对自己无端热切兴奋的母亲,宋勇显得很冷静:“妈,你真相信她能这么快赚到一个大哥大?”
周凤无所谓地摆摆手说:“信不信的,不重要。你要是看了之后,觉得她那儿不牢靠,大不了回来就是。咋的,你一个男的,还怕被她卖了不成?”
“反正我不想去找她。”宋勇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脸不爽,“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总觉得她这钱来的太快,太蹊跷。万一到时候发现是什么违法乱纪的行当,或者什么传销组织,我走不掉可咋办?我总觉得宋莲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宋勇一番话,让原本激动的周凤,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过,她却还是觉得,宋勇该试,还是要试一下的。
都是一根藤上结出的瓜,哥嫂家两个丫头都去了大上海,她这么大一个儿子反而窝在家里吃闲饭,怎么看都有点丢人。
不说宋勇过去之后能像宋莲那样赚大钱吧,至少像宋暖那样,找个地方端端盘子,不也一个月能攒下不少?
上次宋暖回来的时候,身上是真的有点钱的。
周凤对宋勇要求真的不高,权当见见世面也行,所以她反而觉得宋勇是有点想太多了。
或者说,是有点怂,不敢出远门。
想到这层,周凤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虽然她和嫂子关系不错,但关上门来,谁还不是在暗自较劲呢?
尤其在经历过宋莲对他们家那样的冷嘲热讽,以及她对宋勇前程的“诅咒”后,她就更心里不服气了。
所以,不争馒头争口气,至少这么大一个男人,去大上海看看的勇气,该是有的吧?
2
枫糖说
就这么着,在周凤的软硬兼施下,宋勇不堪念叨,只好硬着头皮踏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火车凌晨一到站,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不夜城,宋勇就有点蒙了。
还好有宋莲的交代,让他到火车站之后,先去附近的福星宾馆住上一晚,等天亮了之后,她会亲自去接他。
可直到宋勇一觉醒来之后,宋莲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
他开始有点急了。这小旅馆每满12小时就开始计算第二天的收费,如果宋莲再不来人,他就得多付一天的房钱了。
他出来带的盘缠不多,也不知道工作找的顺不顺利,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钱。
于是着急之下,他只好再去楼下打电话联系宋莲。
可这下,那个大哥大是怎么也接不通了。
没办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勇一咬牙,决定联系一下宋暖。
实在不行,端盘子就端盘子吧。这宋莲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一早就不该信她。
可联系宋暖的过程也不是很顺利,大概是她上课去了,宿舍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为了省钱,宋勇只好先退了房,站在马路边上的书报亭旁边等着。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试着投一次币,找一次宋暖。
直到下午四点半左右,那边的电话才终于有人接起。
宋暖终于下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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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糖说
“你怎么来了?”宋暖听到宋勇的声音,很是惊讶。
宋勇又困又饿,只好把宋莲打电话回老家炫富,然后刺激到了自己老妈,最后自己不得已被老妈赶出来谋生的过程说了一遍。
宋暖一下子也有点摸不清宋莲的套路了。
她做这行,按理说,就算要骗,也得骗小姑娘啊,没来由的骗什么小伙子?
就算当男~公关,宋勇人高马大又黑又憨的,也不合适呀。
她费尽心机把宋勇骗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宋暖一时没想通,但想到宋勇来都来了,上辈子他对自己也很不错,人踏实肯干,也懂得感恩,这辈子,自己也该给他一些回报了。
宋勇没什么技术,脑子不算聪明,但最大优点就是有农民的质朴,肯吃苦。
如果自己能在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帮他一把,给他点适合他的生财之道,让他早点赚到钱,说不定他的人生从现在开始,就能随之改变。
上辈子宋勇是等到自己开的工厂站稳脚跟了,才跟着自己日子好过了一点,安居乐业的。
这辈子,她不想再从商,怕是之后他想沾她的光,都沾不到了。万一就此穷苦一辈子,她也不忍心。
更别提,这次他来的原因,委实有些蹊跷。
万一真被宋莲弄过去一道违法乱纪了,她肯定更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听完宋勇诉苦后,宋暖就告诉了他到H大的公交线路,让他自己先过来。因为自己六点半还有课,没办法去接他。
一切困难,等到了之后,再面对面商量。
4
枫糖说
宋勇挂下电话后,和书报亭里的大爷又确认了一遍乘车路线,才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往公交车站赶。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每辆公交车都塞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所有司机一看到大包小包还穿着有土里土气的宋勇,都为难地皱眉摇头,喊了一句“下一趟会更空,乘下一趟吧”之后,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宋勇只好乖乖等下一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下一辆只会更挤。那些人根本就是骗他的。
宋勇烦躁地蹲在站台上,暗暗骂了宋莲一百八十遍。
这一整天的,他吃不舍得吃,喝不舍得喝,搞到现在,又累又饿都快晕过去了,都是她害的。
既然不想管他,当初又干嘛发出邀请呢?真是脑子有病。
正郁闷间,一辆白色面包车突然停到他面前,里面有个胖男人探出头:“喂,去哪儿啊?我带你啊。”
宋勇顿时一脸防备。这是什么?传说中的黑车吗?
“不去!”他几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如果身上有毛,估计这会儿都能全部炸起来。
男人见状,笑了起来:“不贵的,你去哪儿?”
宋勇死活不肯说。
男人只好说:“那行吧。我是看你一直在那等车,也没人载你,所以觉得你可怜,才问问你。如果顺路,我就帮帮你。如果不顺路,就算了。我又不是专门赚这个钱的。”
说着,车子作势启动要走。
宋勇一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虽说他一个大男人没啥好骗的,但他听宋暖的,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除了公交车,其他车他一概都不信。
那人见他实在劝不动,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拉人上车,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就这么着,宋勇一直等到了晚上七点多,才终于等到了一辆稍微空点的公车,开向H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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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糖说
抵达H大后门时,已经晚上八点多。
宋勇拖着疲惫的身体,眼睛都快冒金星了。
后街本来就是一条美食街,各种食物的香味窜到鼻尖,让他更加难熬。
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咬咬牙掏了两块钱,买了四个大肉包,风卷云残起来。
许是太久没吃东西,他吞咽的有一点猛,第一个肉包还没吃完,宋勇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被噎住了。
因为没有买喝的,一时半会儿顺不下去,他只好跑到路边垃圾堆边上,狼狈地一边咳,一边吐,竭力地想要让自己把这口气顺过来。
就在两眼都快憋出来眼泪,最难受的时候,他猛然一抬头,却意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还是那个开面包车的司机吗?他怎么也在这儿?难道真这么巧,顺路了?还是自己眼花了?
带着一头疑惑,吃完肉包有些回血的宋勇走到学校后门门卫处,报了宋暖寝室的分机号,让对方告诉一下宋暖,自己到了。
十分钟之后,宋暖出现在了后门。
看着伸缩门后对他温暖微笑的宋暖,宋勇这个有生以来第一次孤身出远门,还一下子茫茫然来到这么大城市的农村小伙,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总算见到亲人了!
“你吃东西了吗?”宋暖问。
宋勇不想让宋暖破费,连连点头:“吃了,吃了!很饱了!”
“那行。”因为时间不早了,宋暖也不和他瞎客气,抬手指了指学校正对面一个硕大的蓝色招牌。
“看到了吗?青年旅馆。那儿虽然条件不好,但是挺便宜的,也很安全,都是一些学生和学生家属在住,你可以先去那边窝一晚。等明天白天,我带你来我们学校转转,和你说说找工作的事儿。”
宋勇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上下打量着一直站在伸缩门后的宋暖:“你咋了?不能出门吗?学校管这么严呀?不然怎么一直站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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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糖说
宋暖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因为小警察霍征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对她三令五申,让她最近千万不能一个人出校门,她至于这么束手束脚么?
其实现在时间还算早,街上还挺热闹,旅馆又正对学校门口,保安什么都还在呢,能有什么事儿?
但宋暖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小霍警察的。不然,回头准能被他念死。
这人年纪不大,念起人来倒是挺啰嗦。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和宋勇说。
但她也不想让宋勇误会,以为她是因为抠门,为了省钱,才不尽地主之谊,不陪他一起吃饭,一块去旅馆订房间的。
所以宋暖随便以“女生宿舍关门早”为由搪塞过去,然后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三百块钱,隔着门递给宋勇。
“这是之前婶子帮我妈看病出的钱。上次打电话说要还给她,但因为隔得远,暂时还不了。你先带着,记得回家时帮我带给她。”
宋勇又不傻,看个肠胃炎在乡下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
一定是宋暖看出了自己的窘迫,才想以这个理由帮助他,但他怎么能要一个女孩的钱?
所以他爽利地摆摆手,说了声“不用,我有钱,你想还钱就自己亲手还给她”,然后便转头大踏步地往旅馆方向走,生怕宋暖追上他硬塞似的。
宋暖没办法,只好低头把钱收回钱包。
谁料,她这边厢钱还没装好,头也还没抬起来,就突听前面“哐”的一声。
伴随着一连串刺耳的急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嘭”的一声,应声砸落在地。
她骤然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抬眼望去时,只见刚刚还在对着她憨笑、挥手告别的宋勇,此刻正以一个十分蜷缩痛苦的姿势,被一辆车撞飞在了路边。
而他的行李,则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绿化带上。
宋暖心中一凛,直觉这个车祸绝不简单。
这可是学校门口,路上还都是行人,哪有正常车敢这个点儿,开这么快的?
顺着肇事车辆逃逸的方向,果不其然,她清晰地看到一辆眼熟的白色小面包车,和那个已经被确认是套牌的假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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