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裸露，却讲出了难以启齿的“性”

八月的院线电影热闹了起来。

商业片花式宣传争票房争排片，文艺片依旧只配躲在角落顾影自怜。

而近期，一部靠席卷电影节而小范围出圈的影片，终于定档上映了，而这也是倪妮这位长着标准电影脸的女演员的文艺片初尝试——

《漫长的告白》

本片由倪妮、张鲁一、辛柏青主演，日本当红小生池松壮亮和一代人的银幕偶像中野良子也在演员阵容中。

影片在去年平遥国际电影展上收获了一致好评，之后更是连续入围十二大电影节。

导演张律是中国朝鲜族人，近十年都以在韩国拍摄独立电影为主。

或许在中国导演的行列中他是一个容易忽视的存在，但他的作品《福冈》《春梦》《庆州》都是十分有代表性的文艺作品。

影片的故事围绕立春（辛柏青饰演）、立冬(张鲁一饰演)这一对性格迥异的亲兄弟展开。

步入中年后，尽管兄弟二人都生活在北京，却因各自生活轨迹所累，疏远已久。

直到有一天，弟弟立冬向哥哥提议共游日本柳川，去寻找两人少年时代共同爱慕的女子——柳川。

柳川是谁？

这个祖籍不详的女子，随父母搬到北京住了三年。

也是在这里她结识了立春和立冬两兄弟。

哥哥立春玩世不恭，心直口快也不负责任；弟弟立冬沉默敏感像个怪咖，习惯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柳川与立春成为了恋人，立冬则一直默默地暗恋着柳川，从未向她表白过。

之后因家庭变故，柳川随母亲搬到了英国生活，后来又独自去到日本，

二十年未见亲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年纪，也不知道她从哪来到哪去，靠什么谋生。

她生来就像是一阵风，一直在经历告别也在制造离别。

兄弟俩就这么心血来潮决定去日本找当年不辞而别的女神，一路上二人一边旅游欣赏日本风景了解奇闻异事，一边扯闲篇忆往昔，像是打开记忆的抽屉一样找寻一番，柳川才姗姗来迟。

兄弟两个二十多年没见她，还是念念不忘。

时过境迁，步入中年的立春却仍旧没有分寸，

见到昔日的旧情人依旧无所顾忌地开展强烈的情感攻势，为的只是在她身上投射自我，找回年轻的感觉。

可这个死性不改逃离家庭逃避责任的男人，在收到远方妻子传来的消息后，那股追求中年艳遇的欲望便瞬间被浇熄了。

曾经能说会道的风流浪子早已丧失了魅力变得轻浮油腻，甚至在生理上也丧失了性能力。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在柳川的屋中留宿，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比弟弟更强，甚至通过语言对弟弟进行情感上的绑架与碾压。

至于弟弟立冬，和立春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患上了癌症，晚期。

他希望再见这个深藏内心的女神一面，却又没有勇气面对少年时摸过阿川胸部的过往，于是才决定和哥哥一并同行。

重见昔日梦中情人，他凝视着柳川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舞步和动人的歌喉，不可自控地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性幻想。

但这个男人到死都还是没有对柳川说出一句喜欢，一生都未曾主动宣之于口的爱意只是化作默默的陪伴，和偷偷录下她清唱的录音带。

他追随着她，不论是以前的北京还是现在的日本，但他始终没有碰阿川一下，而是始终同她讨论“是否幸福“的话题。

立春是爱情与婚姻、立冬是爱情与勇气，而柳川是爱情与自由。

这一场旅行是立春逃离婚姻寻找旧日爱情的兴奋、是立冬多年求而不得鼓起勇气却最终退让的试探、是柳川经历了父亲背叛母亲立春背叛自己立冬从未真正表达爱之后洒脱的自我描述。

爱情与责任该如何平衡，这几个男人都没有找到答案，而承担这个后果的是柳川。

爱慕柳川的男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她，但他们都不懂如何用郑重的态度诉说爱恋。

而过尽千帆的柳川也学会了用“不走心的话”去试探，去搪塞，去拒绝，去思念。

反而是她与居酒屋老妪虽是互不相同的语言却有了相通的心灵，她们相似的经历全部指向了同一个人生目的：幸福就好。

具有中日韩三国文化背景的张律导演，影片风格依旧保持了过去的韵律：

色调阴冷潮湿，氛围迷幻暧昧也诗意，淡淡的伤感夹裹着脉脉温情。

其实张律早在《福冈》里，就讲过三人游的故事。

首尔少女素丹带着开旧书店的中年大叔去往日本福冈，找寻大叔年轻时情敌兼挚友，三个人一起在福冈生活的几天里面，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情，两个故人亦因为素丹的无端介入对过往之事通通释怀。

三人行的福冈漫游，游离于一个个“场所记忆”，几个打破语言壁垒取得跨文化认同以及初次见面就如遇故人的桥段，也诉说着东亚文化的互联互通。

从《福冈》到《漫长的告白》，张律依然喜欢在城市漫游，喜欢三人同行，喜欢情到深处望向远处的景观。

这些好像都没有丢失过，他的浪漫是不经意间走进另一个没有“你”在场的世界去假装过客。

这是张律导演回归华语影坛后第一部在中国大陆公映的作品，而阔别十年后依旧是探讨大东亚的议题，实属难得。

电影的整个故事看似简单，但是却蕴含着各种复杂的关系和隐藏着巨大的力量，真实平淡，却也暗流涌动。

倪妮饰演的柳川像一条河，又像夜晚河面的漂萍，脆弱又温柔。

要演一个为爱而生的人容易、演因爱生恨容易、演狠心决绝容易，但演一个在事件中心的审视者，难。

而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一面神秘而透明的镜子，她永远年轻，而男人们透过她追怀过往，看到自己。

她始终游离在外，虽然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但就是那样游离着，安静地注视着两个男人。

两男人一个回忆在过去的“怪”，一个被琐碎生活掩埋的“油腻”，柳川看透了。

她很包容很温柔，但是她也不想再靠近。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其实原名就叫《柳川》。

当然，国内文艺片市场不易。或许是出于票房的考虑，电影最终更名为了现在的名字。

就像王家卫爱四字一样，唐诗，芒种，庆州，春梦，咏鹅，福冈，是这些二字片名序列才构成了张律的作者签名。

小众电影并不会因为片名的普适（普适也不等同流俗）就下放观影门槛，期望拓展部分市场，也可能反而因其独异性的丧失而失去潜在观众。

影片上映首日报收205万，和同期的院线片相比数据并不好看。

白开水文艺片难有好成绩是常事，但绝不是衡量一部作品口碑的决定因素，

毕竟现在真的很难看到国产电影唯美而恬静地去讲述一个浪漫委婉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