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光的录影带倒回到一年前,刚刚结束在海南澄迈县人民医院为期半年医疗扶贫工作的陆巍回到上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不是接风会,而是一场足以摧毁其职业生涯的医疗风波——上海新华医院“肿瘤门”。
2021年4月18日,身为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的主治医师张煜发文,指责上海交通大学附属新华医院普外科医生陆巍,在给肿瘤晚期病人的治疗过程中超适应症乱用药、向患者推荐不必要的基因测序与不合规的细胞免疫治疗。
一时间舆论哗然,网络上对陆巍炮轰一片,声讨之声,此起彼伏。
这看起来是一个偶然事件,其实是偶然中的必然。
人到了一定程度,你往往就会知道,不确定性是人生常态。你越是成功,就会越敬畏偶然,因为成功的副作用是会产生不可掌控感。
面对如此场景,刚回到上海心神未定的陆巍一下子懵了,他想站出来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此刻面对群情激愤的吃瓜群众,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的,没人会听他对治疗方案的详细解释,或许是听不懂,更多的是不想听。
别说是陆巍自证清白,即便国家卫健委迅速组织专家组,对他的治疗方案进行论证,得出的结论是“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原则基本符合规范”,即便是纪律相关部门对陆巍进行一番全面彻底调查后,发现并未涉及诊疗利益及相关经济问题,也依然难以逆转舆论风口。
这不奇怪。因为没有谁在乎你吃了几碗粉,他们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就像近日法院终审裁定央视主持人朱军无罪,网络大V@独立平评论的那样:当朱军被剖了四年的肠子,终于证明了只有一碗粉,正义观众瞬间就散了。还剩那么零星几个师爷在慢慢悠悠的说,“没发现两碗粉,那也许是还有一部分在嗓子眼里呢,还可能在小肠和胃里啊,怎么不切开看看呢?只是没证据,不代表他没吃两碗粉啊。饭店老板第一时间报警了,那就足以证明事实存在啊”。
换句话说,就是存心要恶心一下朱军。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他们的如意算盘得逞了,那么后果就是:今日朱军,明日诸君。
对于这类问题,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戴锦华说过:“最高明的谎言,就是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把日常生活中先后发生的事情,或者同时发生的事情,重新排列他的前后顺序。一旦进入叙事,就会形成因果关系。”谎言所利用的就是这个潜在的因果关系,有意进行错误归因。
可怕不?
陆巍、张煜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
最终,两败俱伤,成为了这道题的双重选择答案。
张煜,被北医三院解聘;
陆巍,离开上海新华医院。
看起来两败俱伤,都黯然神伤。但有人发现,张煜医生在网上某平台的诊费,每人次128元,虽然很贵,但是问诊人才很多,收入丰盈。
看到没有?
当你负重前行的时候,一定有人骑在你脖子上岁月静好。
可以肯定的是 ,带有情绪的,愤怒的,容易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为了流量很多人选择刻薄!利用链与生存方式,底层价值与标准,在乎与利益,是网络时代,今后我们很长时间要面对的问题。
我反复说过,你不要看人说了什么,要看没说什么?他做的事情才是没说的部分。
网络世界,为什么总是有人想当意见领袖?别人想让你和他想的一样,主要是因为这个想法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就会组织一套道理,最后一道工序是封装上道德外衣,产品上市,推销给你。你重不重要,对别人不重要。热闹才是愿意他们看的,至于你的痛痒,无人感兴趣。
这件事让我们至少看清了两个问题:
一、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我们绝大多数辛苦一辈子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们活在一个评价体系里,大家的价值观来自于这个评价体系,并依靠着这个评价体系中的人活着。
而那些各揣动机与目的各色组织者,他们明白自己对所处体系的独特价值,并指导怎么经营。
二、你是魔还是佛,取决于别人的预期管理。
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坏人最后忏悔了就能赎罪,就能立地成佛?好人为什么做了一件坏事,甚至是无心之过就要打入地狱?通过这件事,我想大家都明白了。
你看陆巍医生从医这么多年,救治了多少患者?而且还去帮扶边远地区医院,结果一个网络风浪打来,就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实在可叹!还是被同行一刀砍伤,实在可悲!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我们对他人心理上都有一个预期管理。
有一个故事最能说明。
说是屠夫与和尚相约每天早上互相提醒,屠夫每天早上叫和尚起来念经,和尚叫屠夫起来杀猪,死后屠夫去了天堂,和尚反而下了地狱。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那段时间,接连发生了两起严重持刀伤医案:
一个是深圳第二医院耳鼻喉科的卢教授;
另一个是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口腔科的孙主任。
医生冲在前方,风险全部由一线医生承担。患者对疾病的焦虑,还有对费用负担的怨恨,最后,经张煜刀刃向内的“自我揭黑”,再一次成功的将这些矛盾,全部转嫁到医生身上。
你看,这个事件走到今天这一步,谁是赢家?
没有赢家!
我佩服张煜的勇气,但鄙他的这种行为。
即便你对同行之间的诊疗真的有意见,完全私下交流,也可以通过正规渠道去解决,为何非要发在网络上引起轰动效应呢?网民有几个懂点医学知识的,他们怎么能识别医疗方案的是非?这么一闹,只会拉仇医患关系。对于医生而言,以后的诊疗只能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前车之鉴,谁还敢去冒险?
我们要做的不是同行相轻,更不应该网络审判。你有为民请命的能力和决心,为啥不多向政府反映一线医护人员的急需?比如下面这些问题:
一是安检,保证一线医护人员能正常行医;
二是工作时间,保证一线医护人员能正常休息;
三是薪酬,保证一线医护人员能正常生活。
这才是正道!也才是真正为推动行业的进步做出巨大的贡献!其他的都是浮云。
值得欣喜的是,因这一事件而从上海交大附属新华医院辞职半年多的陆巍医生,最近又重返临床了。就在上月,他入职沈阳市第五人民医院,成为该院胃肠肿瘤外二科主任。
医生就像一株花,是不能脱离临床土壤活在空气里的,没有土壤,就没有鲜花。
经历了人生至暗时刻的陆巍,并没有改变初心,依然把病人放到第一位,尽力而为。对科室建设分三步走:
一是先把完善各项医疗制度,保障医疗安全;
二是条件成熟后,开展一些临床研究工作。
三是现状能超越,技术上求突破,建设好科室人才梯队,希望能把当下科室做大做强,带出一个成熟的团队,至少能进入沈阳的第一梯队,不辜负期望。
一声叹息脱口出,两行热泪忍不住
闻悉此况,说实话,我即喜且悲!
圣贤庸行。觉悟的人,看起来就是个扫地僧。网络时代,有无数人扮演着上帝的角色,为人们指点江山,制造道德牢笼,平凡的我们,又何必执着于自我囚禁呢?
生活就是角色扮演,你要演好你的角色,但是不能真的把自己演进去,这样才会活的通透。如果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实在做不到的话,退出高处不胜寒的境地,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人间值得还是不值得,取决于你是否清醒通透得自在。人性很复杂,也很简单。想不通就很复杂,想通了就很简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百个人里面总有一个恶意的。你要学会接受。
实在无法接受?咋办?
那就是接下来,陆巍要做的一件事。
这件事对陆巍来说,至关重要。就是他起诉张煜诽谤和名誉侵权已经被法院受理,正翘首以待开庭的日期。
阿西莫夫有一篇小说《最后的问题》,小说的结尾意味深长,告诉我们一个真谛:其实人类的所谓上帝,就是人类自己!
不惧恶道,不惧污名,不惧大众威德。无论身处何处,不改初心,凡事就怕认真,凡事也怕不在乎。
这就是陆巍医生!
硬是将自己活成了一块黑板,具有擦掉别人在自己身上胡乱涂鸦的能力。
来源:江淮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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