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驶过梅溪河大桥,奉节城区已被我们远远抛于身后。
白云苍狗
很快便要进入白帝城瞿塘峡景区范围,我却没有即将见证“托孤”的兴奋劲头。
蓝天上白云悠悠,让人很自然要想起“白云苍狗”的典故。
太阳很大,今时的阳光在昔日也曾照耀着李白杜甫,这种错乱光阴的感受透着玄妙,在“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歌声中,令人不由得恍惚。
我不再是我,是视野里的青山重重,是开阔的江面上自由的风。
我也是青衫一领,飘逸于诗人之诵咏;是雕翎一副,夸耀着铁血的行伍。
我们在景区入口内的仿古商业街路边停车,市面萧条肉眼可见。
盛夏的冷清很有意思,身体在酷热中煎熬,精神却在凉意里起伏。
遂决定随便走走。
白塔
转到商业街背后,蓝空如洗,白云像洗衣时搓出的泡沫,浮在天空的四周。
一座古老的白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被我认定为此行的目标,一行人便兴致勃勃地向它迈步。
我们走上了江边城墙。这里拾掇得干净整洁,精挑过栽种的植物。因此,行于其间,有游览园林的感觉。
城墙
走着走着,便看见了远方的夔门,因为角度的缘故,雄壮险峻的三峡之门并没有显示出印象中的气度。
一座跨江大桥的桥墩正在施工,再过几年来到这里,“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气象应该可以亲眼目睹。
离开城墙,沿坡上石阶盘绕向上,却见一座异型建筑在绿叶繁花间探出了头。
夔州博物馆
走近一看,原来是夔州博物馆。
可惜,来得不是时候,正赶上周一博物馆闭馆日。这大概也是今天这一带没有什么游客的缘故罢。
吃了闭门羹,便向立着白塔的山顶攀登,不觉间,已是汗流浃背。
忍不住想起子美先生的“艰难困苦繁霜鬓”,只取前四字,把自己的旅途与诗意强制挂钩。
慢慢爬上山坡,上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平台,白塔在临江一隅,博物馆在东侧,其余两侧,皆有青瓦白墙的房屋。
鲍超石室
意外的是,我看见有鲍超石室。
其大门两侧阴刻有一副对联,曰:戎马一生称猛将,江淮百战建殊勋。
鲍超其人,早已盖棺定论。是清末双手沾满农民起义军鲜血的刽子手,曾国藩手下的得力悍将。所统之军号霆军,源自鲍超字“春霆”。
对其镇压太平天国的斑斑劣迹笔者就不多置喙了,百度一下就门清。
尽管吾已被烈日晒得“奄奄一息”,但一看见鲍超的家就在此,顿时来了精神。鲍超这个清朝猛将,我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少时爱书,来者不拒。曾翻阅过一本忘了名字的清史小说,其中,就有许多关于鲍超的故事。
鲍超
鲍超是个文盲,会写的字就自己的姓名。有一次被太平军包围,他写信求救。提起毛笔,想了半天,在信笺中央写了个“鲍”字,然后画了个圈围住。封好信封飞信于曾国藩。
“曾剃头”接信即懂,派出援兵,遂解鲍超之围。
鲍超行事鲁莽,作为凶残,并不足以让我因为憎恶而一直记忆。在他南北纵横镇压农民起义的戎马生涯中,一件并不见于史料的小事却使我无法忘记。
在北上山东平捻时,鲍超驻扎于一平原小城,与该城一个挂牌“小红”的头牌相好。鲍军门将小红置于营帐,双栖双飞,俨然如夫妇,很过了几日“小红低唱我吹箫”的快乐日子。
过垂虹
忽一日大军接到开拔命令,鲍超便请郭松龄到帐中议事。正事谈完又有私事相托。
原来,鲍超请郭松龄帮他替小红写纸脱籍文书并替自己写份休书。既让小红脱了奴籍,又还她婚姻自由。
谁说鲍超是大老粗?除了会砍人,他还能救人救到底。
郭松龄断定鲍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对春霆将军附庸风雅的举止依然附议,爽快地满足了他的请求。且为鲍超温柔锦上添花,慷慨赠金五十两纹银,以解姑娘断了营生后的生存困境。
感激涕零的小红自然发誓生死相随,鲍军门大手一挥,“战争让女人走开”,带着马队拔寨而去,留下了白花花的银子和“伤心欲绝”的女人…
鲍超,非常人。难怪胡林翼,当时的清末第一儒将,会对这个目不识丁的武夫不吝赞赏与尊敬。
耀奎塔
我们一边慢条斯理地走,我一边向同伴添油加醋说起鲍超秩事。倒都忘了细观风景。
讲完鲜为人知的“屠夫救美”的故事时,我们正在下坡路上。回头去望,白塔已经离我们有了些距离。
没参观耀奎塔,我并不遗憾,我肯定:奉节,我们来对了。它的人文与自然,都蕴含着有血有肉的历史。认真去看,去想,去触摸,“古今多少事,皆在夔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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