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涉嫌造假翻车，为什么流量韭菜这次这么较真？

文 | 叶伟民

没有想到，年度励志剧不在大屏幕，而是一段11分钟的视频。突然间，「二舅」火了。

虽说是别人家的，但也像自家多了个亲戚，披着时光走来，顺带给外甥捎壶鸡汤，一治胸闷气短，二治精神内耗。

在这个人人自疑有病的年代，这碗汤太过及时，以至于七里八乡的都赶来，各备自来水，即便稀释到最后半星油花，也能加料熬成浓汤宝，咖喱辣椒，八角党参，花花绿绿，好一派热腾腾。

众声喧哗里，有些不算打眼却够实在的观点值得打捞，例如认为二舅的走红，是「文本的胜利」。

所谓文本，或直称文字，是相对镜头语言来说的。也就是说，这个视频故事的致胜法宝，是其最古老、最底层的部分。

这有趣且难得，就像大家都埋头卷佛跳墙，突然被一碗黯然销魂饭横扫一样，让人感返璞归真之余，还重新思考文本叙事的力量。

坏就坏在这句话

然而，不到一周后，「二舅」就陷入质疑，被曝涉嫌造假。

媒体追踪，网友细扒，考究出一个又一个漏洞，例如二舅的医疗事故真相，领养宁宁是否合法，到底有没有办残疾证，怎么进京住军营，多个事件和人物的年龄对不上等等。

有些言语还甚是激烈，翻车论、坐牢论都出来了。

在口诛笔伐者眼中，作者「衣戈猜想」一夜间，从人人追捧变成捏造事实、消费底层苦难和大众善意来圈流量的无耻之徒。

总之，当初的感动者分化了，还很严重。

两边的意见我都看了，简单说，坏就坏在一句话。视频大火后，「衣戈猜想」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这里面不光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事实上我还删改了一些听上去更具有传奇性色彩的东西，因为我不想搞得过于一惊一乍了。」

他表达了两层递进意思：

1、每个字都是真的。

2、我还是收着写了，我比你们看到的还谨慎，我对自己有要求。

得了，这句话彻底把自己架上去了。

遥想咪蒙当年

我知道有人不在乎，鸡汤温润，疏通下泪腺，擦洗下心灵，真真假假的，重要吗？就当看了期知音呗。

我也理解在这件事上的「扒粪者」。就像一位网友说的：立了这么大的flag，平台和作者都赚翻了。没发现就增粉百万，发现了就自罚三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流量有价，感情无价。收益与责任对等，也不无道理。

本号是写作号，此般口水仗就不深扒了。聪明如各位，定自有判断。

不过，在这件事的讨论中，有个不知哪来的自信又冒出来了：

这是非虚构创作，稍微虚构下怎么了？

这论点咋这么耳熟？想起来了，2019年咪蒙团队大翻车，就是栽这坑里。

当时一篇《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讲述某寒门学子，通过努力考上名校，却因为人正直，拒绝富二代和老板的作弊诱惑，处处碰壁，可怜25岁就英年早逝。

很快，网友就扒出这完全是个牛头不对马嘴、虚构捏造的毒鸡汤故事。

创作团队的理由也如出一辙：这是非虚构写作，只是做了很多模糊化处理。

此等文字保健品、人造负能量，此般收割情感、侮辱智商，真把网友当韭菜了。很快，号封了，不久后，咪蒙也凉了。

但是你们甩锅就甩锅，为啥非可着「非虚构」这只羊薅啊？

为什么要敬畏真实？

赞同非虚构也可以虚构的朋友，老实说，我觉得被戏弄了。

好比我说不吃甲鱼，你非说那就来个王八吧，绕不出去了都。

我很同情这个「非」字，明明打头排第一，却生生活成了小透明。

认为非虚构也可以虚构的，不是无知、狡辩就是摆烂，自作聪明又洋溢着掩耳盗铃的憨态，自然贻笑大方。

虚构就是虚构，无论虚构了1%，50%还是100%，都是虚构。

非虚构那就必须遵守「非」，别小看这个字，方法和规矩可不少。举常见的三条：

1、理性当家，感性让渡。

简单说，就是用事实说话，别动不动跳出来抒情议论。

2、平衡原则。

让对立各方充分表达，给予同等发声机会。

3、核心事实交叉印证。

核心事实必须要有三方或以上信源交叉印证，并结合权威部门材料或结论。

此外，采访怎么做，信源怎么引用，人物对话如何选取……都是确保这个「非」字的技术手段。

非虚构经典《巴黎烧了吗？》封面印着几句话，就很生动概括了「非虚构」的特点：

事事有根据，人人有下落，句句有出处。

很好，就是这样！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与非虚构写作者和爱好者说的，我无意将它们加在「二舅」作者头上。

他只是历史老师，不是公共媒体，但凡真诚点，承认有所虚构或改编，都不会遭此反弹。

我还是那个观点：收益与责任对等。赚得越多，头上的放大镜就越大。

泪奔过后，感动者发现原来真心错付这么一个塑料故事，他们的愤怒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