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家国情怀都是中国人血脉里流淌着的深情,牵动着羁旅他乡的游子们寂寞的心。而在近代,无数出国求学的学者,在异国他乡也时时牵挂着遥远的祖国。
在那风景秀美、诗情画意的苏州,长眠着一位传奇的女科学家,她曾为美国造原子弹,一生都在大洋彼岸漂泊。最终选择在85岁身故后魂归苏州,她的墓碑上则写着:一个永远的中国人。
她,就是吴健雄。
能穿旗袍,搞原子弹
提起姑苏女子,人们想到的大多数都是气质温婉的江南闺秀,她们穿着古典的旗袍,手捧古色古香的书卷,在园林和青石板路上且行且吟,浅斟低唱,文艺又柔美。
在这里也诞生了一位被誉为“东方的居里夫人”的传奇女科学家——吴健雄。
初看吴健雄的名字,许多人都会以为她是一名男子,这也正是其父吴仲裔的良苦用心。作为江苏的名门世家兼受过西式教育的开明绅士,吴仲裔主张男女平等,对儿女们更是一视同仁。
也正因此,他给二女儿吴健雄取了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希望她不为性别所束缚,自强不息,积健为雄。他十分重视女儿的教育,让吴健雄从小就和儿子们一样进学堂读书。
吴健雄也不负父母的期望,她天资聪颖,知书达理。更令人欣慰的是,吴健雄从小就展露出非凡的数理天赋,比起浪漫的诗书礼乐,她更愿意沉浸在数学和物理的世界里。
见女儿如此有出息,父亲十分欣慰,大力支持她选择心爱的科学进行深造。在学习上,吴健雄刻苦钻研,不放过每一个疑问,她在书报上读到了著名女科学家居里夫人的事迹,憧憬着成为第二个居里夫人。
22岁那年,吴健雄正式由中央大学数学系转入物理学系。在那里,她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良师,曾师从居里夫人的导师施士元。
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吴健雄的学术水平大有长进,在发表了题为《证明布拉格定律》的论文之后,成功毕业并获得学士学位。毕业后,吴健雄进入中央研究院,走上了科研之路。
此时正值花样年华的吴健雄,是江南水乡一个特别的存在。她的身上兼具女性的温柔和男性的刚毅,小名薇薇的她十分喜爱蔷薇花,但谁也想不到身穿旗袍沉醉在花丛中的她,也可以在实验室里造原子弹。
东方的“居里夫人”
1936年,国内政局动荡不安,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政府继续推行着白色恐怖,而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也开始蠢蠢欲动。
敏锐的吴健雄预感到战争即将来临,实验室的条件已经满足不了她对于真理的追求。于是,她赶在抗日战争爆发前,前往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深造,师从欧内斯特·劳伦斯、奥本海默等物理学巨头。
即使身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安坐在书斋中,有条件心无旁骛地追求学术。但吴健雄骨子里对于家乡和祖国的热爱,令她难以对祖国的苦难不管不顾。
战争让她明白,人类需要强有力的武器来建立威慑、维护和平,尤其是积贫积弱的祖国,更需要强大的军事力量来保护自己。于是,她将核物理作为毕生的研究方向,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可以为国效力。
她做到了。1939年,她在恩师赛格瑞指导下,进行了关于铀原子核分裂的试验,这一研究成果直接促成了美国关于原子弹研发的“曼哈顿计划”。
吴健雄也因此名声大振,她成为美国政府费尽心思都要得到的人才,物理学博士毕业后,她受聘于普林斯顿大学,担任物理系讲师。
此时年仅28岁的她,博士论文已经能够在学界的顶级刊物上发表,而普林斯顿优厚的待遇也给了她平静而富足的生活,她的前途一片光明。不久后,她与同是物理学家的袁家骝结为伉俪,恩爱有加。
在美国,吴健雄的科研才华得到了最大限度地展现:她参与“曼哈顿计划”,先后受聘成为美国物理学会会士与会长,担任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证明宇称不守恒,被誉为“东方的居里夫人”。
未获诺奖,终身抱憾
1957年1月15日,一篇石破天惊的论文被寄到《物理评论》期刊的编辑部。审稿人员只是大致浏览其内容,便欣喜若狂,立即在第二天通知论文作者所任职的哥伦比亚大学,令其为之召开记者会。
这篇论文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这些物理学界的权威人士为之疯狂,并史无前例地召开记者会呢?原来,这篇论文非同小可,它记载了一项足以载入史册、荣获诺奖的科学成就。
它就是吴健雄人尽皆知的研究成果——用β衰变实验证明在弱相互作用下的宇称不守恒定律,以及核β衰变在矢量流守恒定律。
众所周知,1956年杨振宁、李政道两位科学家提出了在β衰变中宇称可能不守恒的假说。而着手用实验验证他们的假说的,却是时年44岁的吴健雄。
在科学研究中,吴健雄一直是一个“实践派”,她主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力求用严谨的实验过程、精确的实验结果、强有力的科学证据来佐证任何可能的假说。
此前她已经专攻β衰变多年,是学界公认的权威。为此,她含辛茹苦,甚至曾经为排除实验干扰,亲自下到位于克利夫兰一处荒废的、足有600米深的盐矿井中开展实验。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这项举世瞩目的成就,足以让诺贝尔奖“走向”她以及她的研究团队。不过最后诺贝尔奖花落杨振宁和李政道二人,吴健雄被遗忘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学界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有人为吴健雄鸣不平,有人怀疑组委会在评选获奖者的过程中存在性别歧视,有人质疑诺奖在刻意忽视中国科学家的成就。
对此,吴健雄展现出了良好的风度。她告诉同仁们,自己并非为了得奖而从事研究,所以对于未获诺奖也并不在意。
这终究是女科学家的遗憾。吴健雄曾在与同为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史坦伯格的通信中,透露了自己的惆怅:“当我的研究因为某种原因被人刻意忽视,依然深深伤害了我。”
人们却并没有因为吴健雄未获诺奖,而忽视她的成就:1978年,她在以色列荣获沃尔夫奖,当选美籍华裔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而这是美国政府第一次为华裔科学家授予此种殊荣。
深爱祖国,魂归故里
1982年,时年70高龄的吴教授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此前,由于冷战局势的阻挡,和心系在美国的科研事业,还有照顾家庭和抚养幼子,一直没能有机会回国。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只有这句唐诗,能描绘时隔多年,重新踏上中华大地的吴健雄的感慨。
祖国也敞开怀抱来迎接这位漂泊的游子,她受聘为南京大学、北京大学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名誉教授,还担任了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
重新回到出生的江南水乡,吴健雄想去自己的母校看看。当年的中央大学,已经改为南京大学,好在自己的恩师施士元还在人世。她前往母校探望恩师,师徒二人再聚首,一番滋味在心头。
作为一名曾经的教师,吴健雄也愿意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悉数传授给祖国的莘莘学子。她在南京大学开办关于宇称不守恒的讲座,希望为祖国新时期的建设贡献知识和力量,培养出新一代国之栋梁。
吴健雄的小名叫做薇薇。“薇”是一种植物,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吟咏的对象。“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在《诗经》中薇象征着士大夫的家国之思。
而“紫薇”和“蔷薇”作为花木,生命力极其顽强,向阳生长,枝条带刺,外柔内刚。这也像吴健雄教授的品格,潜心钻研、不屈不挠。
回到母校明德学校时,吴健雄参加了母校明德楼的落成典礼,她看到母校教学楼年久失修,稍显破旧,便为之捐赠了一栋以自己的小名“薇”命名的紫薇楼。
为了纪念这位著名校友,明德学校也将科技楼命名为“吴健雄楼”。1990年,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也将国际编号为2752号的小行星命名为“吴健雄星”。
1997年的冬天,对于年迈的吴健雄教授来说分外寒冷。病中的她,念念不忘的就是落叶归根。她嘱咐守候在病床前的丈夫,要是这次熬不过去,就将她埋葬在苏州太仓,陪伴她长大的浏河边。
不久后的2月16日,她离开了人世。丈夫袁家骝遵照她的遗愿,亲自护送她的骨灰回国安葬。从此浏河的波涛将永远伴着物理学的“女中豪杰”长眠于此。
而她的墓碑上,只铭刻着一句话:一个永远的中国人。
如今,吴健雄教授已经仙逝多年,烂漫的蔷薇花丛中再也寻不到她美丽的倩影。她揭示过的宇宙规律还长存人间,天上的“吴健雄星”也还在默默地闪耀,我们将永远铭记她的爱国情怀和卓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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