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十点,郑佰华正跟情人在会所的包厢吃夜宵,忽然接到老婆詹薇的电话,问他在干嘛。
郑佰华赶忙对情人竖起食指“嘘”了一下,随后疾步移至包厢门口,好使这边听起来热闹一点:“我能干什么呀,应酬呗!”
情人却憋着劲儿使坏,凑上来在郑佰华脸上啃了一口。这还不够,那只不安分的手竟然顺着郑佰华的胸口一路向下,摸到腰眼儿狠狠掐了一把,最后竟移至他的敏感部位。
郑佰华一个激灵,赶忙给了她个“宝贝儿别闹”的眼神。
电话那头的詹薇:“真的假的?你昨儿才应酬的,今儿怎么又应酬?看这样子,晚上又不回来了?”
“不回了,这都十点了。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都有些什么人啊?”
偷腥多年,郑佰华在应对突袭检查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超强的应变能力,撒谎如放屁,且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说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也不认识,老公我在外头拼死累活赚钱,你还怀疑我咋地?那行,我让有庆来跟你说几句吧,他也在。”
他知道,以詹薇的性格,是不可能会去问有庆的。一来她对有庆有成见,不怎么愿意搭理他;二来她个性清高,丢不起这个脸。
果然,詹薇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说不着。我就是提醒你,你胃不好,别往死里喝。”
“知道啦,还是我老婆最关心我。”
挂断电话,情人问:“那个有庆谁啊?老听你提起他,上回你还给一个老板打电话,让他关照那个有庆,说他是你兄弟。亲兄弟还是表兄弟啊?哪天介绍我认识认识呗!别是一起泡桑拿做大保健的兄弟吧?”
“不是亲兄弟,是我发小,他爹妈走得早,小时候常到我家蹭饭,我俩一直玩到初中毕业。后来大了,各奔东西,十几年没见这不前年碰上,就又一块儿玩儿了呗!他弄个小作坊,半死不活的,挣的那点钱还不如厂里打螺丝的多。我认识的人多,就帮帮他呗!”
“你倒是挺义气。”
“儿时的情分在,不帮说不过去。”
2
这边,詹薇放下电话,身旁的男人以带着某种期盼的语气问:“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八成又说是在应酬吧?呵呵,也就你信他。”
又说:“他们今天去的应该是会所,他跟那女的是去年上半年认识的,两个人好了起码有半年了。我都撞见过好几回了。”
看詹薇神情木木的,若有所思,男人继续拱火:“我说什么来着,像郑佰华这样兜里有俩钱的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只有掩藏得好与不好的,虚伪的和坦荡的。
“所以啊,你别总觉得对不起他,你有啥对不起他的?他可比你玩儿得欢。他跟别的女的快活的时候,可曾想到你?可曾觉得对不起你?搞不好还在情人面前埋汰你呢!“所以……”他一把将詹薇揽进怀里,“你也别有啥心理负担了。更别再跟我说什么到此为止的话。你俩现在这样,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
看着情人振振有词,詹薇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亏他还拿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的好哥们儿的。”
“哎哟喂,这话说的。”情人叫屈,“我告诉你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么?他是帮了我很多,可谁让我喜欢你呢?要不是你总对我忽冷忽热的,老说什么对不起他,还动不动让我别来找你,我能说这些吗!现在倒好,我他妈里外不是人了。”
“哟!”詹薇笑道,“你可没有里外不是人,郑佰华可信你呢,你知道他刚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他说你跟他在一块儿呢,为了自证清白,还要让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几句呢!”
“我去!”裴有庆拍大腿,“郑佰华他真是——就算要拿我打掩护,也要先问一下我在哪儿吧!”
别说裴有庆哭笑不得,詹薇内心也是一万个大无语。
谁能想到,郑佰华用来自证“清白”的好哥们儿,此刻就跟詹薇躺一块儿呢?
在他天天想着怎么拉他的好兄弟一把、让他也能过上舒服日子的时候,他的好兄弟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却把热辣滚烫的目光投向了他的老婆詹薇。
在他笃定他的好兄弟会在任何情况下维护他、帮他打掩护的时候,他的好兄弟睡完了他的老婆不够,还把他那些风流韵事一股脑儿给抖落出来,安慰他的妻子“别内疚,他可比你玩得欢”。
3
打从前年裴有庆和郑佰华重新联系上后,就成了詹薇家的常客。
他管詹薇叫嫂子,没事儿就往詹薇家送东西,不是老家捎来的特产,就是自己钓的鱼。
那会儿郑佰华就常常忙得不着家,詹薇难免独孤。这时候突然有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天天出现在你面前,嘴里声声喊着嫂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你,热辣滚烫的眼神烧着你,你生日他送祝福,你灯泡坏了他来换,你心烦了他陪你喝酒,喝多了冷不丁说出一句“嫂子,你真好看”,换哪个女人能抵御得了这样的诱惑呢?
没多久,两人就睡到了一起。
偶尔也会有一些关于人性的思考,比如詹薇会问裴有庆:“佰华对你那么好,你却背着他跟我在一起了,你对得起他吗?”
裴有庆却巧妙地把锅甩给她:“你以为我想啊?那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有什么办法?一边是他,一边是你,我他妈造了大孽了我!”
詹薇又说:“佰华是真拿你当兄弟的,他帮了你那么多,要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他怎么受得了?他现在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
裴有庆心想睡都睡了你还矫情个屁,嘴上却打断她:“我不是没良心的人,佰华帮了我那么多,我肯定会回报他的。遇到你是我的劫,我没办法。算我欠他的,日后我百倍千倍还他,以后不管是你还是他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詹薇还要再说什么,他便一把将人扑倒,用嘴巴堵她:“先别赴汤蹈火了,你赶紧帮我把身体里这团火给灭了吧。我快不行了。”
詹薇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跟裴有庆断掉的念头的呢?大概是从她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货单,发现他给郑佰华的货价竟然要比别人高开始吧!
口口声声欠了郑佰华,日后要百倍千倍还他——虽然这些虚头巴脑的大话詹薇也未曾真的放在心上,可是这边接受着好哥们儿的恩惠,那边偷偷睡着人家老婆,转头还赚着好哥们儿的钱,就有点太过分了。
都说男人的思维和肉体不同步,很多女人也是如此。跟裴有庆搞到一起那是肉体不争气,脑子并没有坏。等身体的渴求得到了满足,快感逐渐退去最后归于平静,聪明的智商就又占领高地了。
这时候,再审视这件事和这个人,就愈发觉得问题之严重,此人人品之恶劣。
而不管怎么说,郑佰华才是自己的丈夫,才和她是利益共同体。裴有庆此举伤害的无疑是他们夫妻的共同利益。
4
也就是从那时起,詹薇对裴有庆的态度逐渐转冷,理由是“不想一错再错,对不起佰华”。
裴有庆就笑了:“可拉倒吧!他在外面可玩得比你欢,人家现在就跟美女在一处浪呢!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
于是就有了詹薇电话查岗,郑佰华竟拿奸夫裴有庆来打掩护这诡异又可笑的一出。
而此刻,看着詹薇那有些挂不住的脸,裴有庆满意了。她既已知道郑佰华比她更早出轨,应该不会想跟自己分了吧!只要她心向着自己,越来越爱自己,以后未必不会帮着他挖自己丈夫的墙角。
那些伙同情人搞丈夫钱的女人多得是,裴有庆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生来没有富贵命,却也能凭一己之力改天逆命,坐享其成。
为防詹薇冲动之下找郑佰华闹,破坏他的长远计划,裴有庆又不得不替郑佰华讲几句好话。
比如佰华虽然玩儿,但他有分寸,跟外面的女人向来都是走肾不走心,也从来没动过离婚的心思。现在的有钱男人谁外头没些个花头?再老实的男人到了那个环境想不变坏都难。
比如佰华那么会赚钱,脾气还那么好,就这一点已经比很多男人都强了。
所以,别找佰华闹,咱各玩儿各的就好,他陪野女人,我陪你。
后面的日子,詹薇确实没再提过分手的事儿。两人再在一起,詹薇的兴致比以前愈发高了,恨不能把裴有庆榨干。
裴有庆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想着自己正从内部慢慢瓦解这对夫妻,深为自己超然的智慧和手段而得意。
那天晚上,郑佰华再次应酬回来,詹薇忽然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又跟你那好兄弟拿货了?”
郑佰华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谁?有庆?哦,是拿了几万的货,咋了?他最近没什么生意,我帮帮他呗!我不说了么,我跟有庆打小玩儿到大,关系好着呢!现在我过好了,他落魄了,我不帮他谁帮他?”
“哼!”詹薇冷哼一声,“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可不这么认为呢!我问你,他是不是跟你说,最近一单生意也没有,穷得快吃土了?还说过给你的价格是最低的,就只赚个辛苦费?”
5
郑佰华愣了一下,但脸上仍挂着笑意:“咋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詹薇甩出一张单子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你的好兄弟,卖给你的货比别家贵了两成呢!而且他这个月已经做了三单,怎么能叫没生意呢!也就你跟个傻子似的,人家说什么都信!”
郑佰华抓起单子一看,上面是詹薇手写的裴有庆分别给好几家的价格和订货量。什么货什么型号多少价格一目了然,确实每一家的价格都比郑佰华拿货价低了不少。
郑佰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这从哪儿来的?”
这些詹薇早就想好了,她自然不可能说是从裴有庆的手机里看到了货单,更不会让他知道,后面的那几次她故意卖力地迎合裴有庆,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趁他睡着偷看他的手机,查看里面的业务往来。
她编得滴水不漏,说是无意中从谁谁的老婆那儿听来的,又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辗转打听来的:“你看,老陈这个月也在他那儿拿过货。你以前跟老陈的关系不还不错么,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郑佰华抓着那张单子看了半天,随后真的移步阳台,点了根烟,给老陈打了过去。
挂断电话,脸黑成了锅底灰。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佰华,我知道你为人仗义,爱帮人,这些年家里不管谁找上你,你都有求必应。可是咱帮人得有个度,不能太热心。你活了半辈子了,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懂吗?别最后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看着郑佰华显然已经听进去了,她趁热打铁:“你好好想想吧!反正我话搁这儿,以后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也不是让你跟他撕破脸皮给自己树敌,你以后少搭理他就行,也别再从他那儿拿货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交心。”
郑佰华苦笑:“我也是看咱俩小时候玩儿得好……真没想到。”
詹薇心中冷笑: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6
几天后,因郑佰华急转直下的态度,裴有庆有些慌,赶紧打电话找上詹薇:“佰华这几天是怎么了?对我态度差了好多,不冷不热的,好像不想搭理我。”
詹薇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气沉丹田,强挤出一腔怨愤,哽咽道:“他没跟你撕破脸皮,没找你打架,没跟人打招呼断了你的财路,还给你留个饭碗,你就烧高香吧!”
裴有庆大惊:“怎么了?”
“他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裴有庆脑子里嗡地一声:“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手机密码,昨晚他看了我的手机,全知道了。”
“啊!”裴有庆心慌不已,脑子里一片混乱。半晌,才抹了把额上的汗,道:“那怎么办?他怎么说?”
“怎么说?”詹薇苦笑:“发生这种事,你觉得他能怎么说?跟我闹离婚呢!还想找你拼命。我就跟他吵呗,说他也出轨,凭什么我不能。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我的……”
裴有庆心一紧:“你没说吧?”
詹薇听出来裴有庆语气里的颤抖,心中暗喜,面上却悲痛至极:“没说,我怎么说?说是你告诉我的?他那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那你猜他会不会去砍了你?”
詹薇有点说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其他的你也别问我了,总之你现在最好从他眼前消失。他大概是为了那点脸面,又或者顾念着你俩小时候的那点交情,才给你留了条底裤,没去找你。
“你要是自己找他,撞上枪口,我也帮不了你的。事情闹大,人人都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看你还怎么混!至于我跟他后面会不会离婚,那就看天意了。”
最后,詹薇无不痛心疾首道:“裴有庆,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你以后都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挂机,拉黑,完美!
7
那边,裴有庆挂断电话,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虽然卑鄙无耻,可是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对自己掏心掏肺、一直尽心尽力帮自己的朋友。这事儿要真传出去,他就声名狼藉没得混了。
背后暗戳戳使坏他擅长,可要当面锣正面鼓地来,他还真没那胆儿。他根本不敢想象郑佰华找到自己时,该怎么来应对。
他再次抹了把额头的汗,瘫坐在地,耳边响起詹薇的话:他没去要你命,没跟人打招呼断了你的财路,你就烧高香吧!
那,要不要现在就把佰华的电话删了或者拉黑呢?万一他打过来,那也太吓人了。裴有庆想。
这一头,詹薇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意识到自己在玩儿火,是引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及时想办法灭火,扭转局势,答案显而易见。
郑佰华外头那点事儿,其实根本无需裴有庆揭发,她也早就知道。每个人对幸福的追求和定义不同,有人为爱而活,对背叛零容忍。有人有钱就行,对伴侣的忠贞度不做要求。有人又要钱又要爱,于是常常因为事与愿违而痛苦不堪。
詹薇呢,也许打从一开始对婚姻的期待值就不高,所以当背叛来临,也能泰然处之,临危不乱。她也并不是完全放任,而是“我可以不点破你,但一切必须要在我掌控中”。
家里的钱虽然是郑佰华挣的,但多数掌握在她手里。结婚多年郑佰华对她从未甩过脸子,不论何时何地都笑脸相对,柔声细语。有钱有态度,于她而言就够了。只要他不太过分,别在别的女人身上花太多钱,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她始终相信,她最终的依靠绝不是老伴而是钞票。只要别人不来搞她的钱,她都无所谓。
裴有庆错就错在不该在她面前揭发郑佰华的出轨,这样只会暴露自己卑鄙无耻、小人的一面。让这种人坑自己的丈夫,搞自己的钱,詹薇才不干呢!
跟你睡不过是图个爽,爽完除了有点余韵还剩个啥?情吗?可拉倒吧!
他更不该被詹薇发现他多赚了郑佰华的钱,人也要,钱也要,你咋不上天呢?
男人会拎起裤子不认人,女人也会。
詹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惬意而满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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