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经济复苏势头缓慢，归咎于老百姓爱存钱，是本末倒置

文\江湖小舞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人的行动”来源于人的预期判断。

今天，一条来自《证券时报》刊发于本周五头版的“时报观察”在社交平台上引发热议，并由此延伸出两个话题，一个是“如何看待居民储蓄倾向高企”，一个是“为什么大家越来越爱储蓄了”。

话题来源都是基于《证券时报》记者孙璐璐一篇名为《谨防居民储蓄倾向高企掣肘经济复苏势头》的报道，说实话，第一眼看到这个标题，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社交平台上的媒体账号在转载时擅自拟定的标题，结果找到了《证券时报》电子版一看，还真是一字不差。

看标题这意思，这家人民日报社主管主办的“证券市场信息披露媒体”，是将经济复苏势头缓慢，归罪于居民储蓄倾向高企了，一旦官媒呼吁“谨防”这类话术一出，可能就预示着有关方面要出台针对性“招术”破解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首发时所拟的《谨防居民储蓄倾向高企掣肘经济复苏势头》标题指向性实在太过明显，批评大家热衷存钱的语气太强硬，吓到了像我一样的普通小民，在自己的第三方平台新媒体账号中，《证券时报》又将标题修改为了《提振居民消费信心政策仍需加力》。

说实话，看到修改后的标题，心里确实不那么瑟瑟发抖了。毕竟，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一个小民，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阻碍大国经济复苏的罪责呢？

相比标题，其实这篇报道本身立意并不高深，就是针对前几天央行公布的第二季度城镇储户问卷调查结果展开，这个结果揭示的一高一低让人担忧，一高是“居民储蓄倾向创有统计记录以来最高水平”，一低是“居民的收入信心指数创有记录以来新低”。

在报道作者孙璐璐看来，“居民储蓄意愿的继续上升，与收入、就业预期弱密切相关”，“后续经济持续复苏的动能离不开消费的支撑”。

结合今年5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数据看，当前消费修复依然偏弱。一边是高储蓄倾向，一边是弱消费意愿，两者的组合在作者看来，“反映了当前人们内心对收入、就业前景可持续性的不安和怀疑。”

这种局面的出现，在作者看来是“疫情冲击”结果，哪怕是新版疫情防控方案出现放松信号，作者也对执行效果不敢太过乐观，认为“最终取决于基层能否真正不打折扣落实”，“杜绝层层加码仍很关键”。

就此，作者点出了文章的核心观点，“预防性储蓄倾向变强与消费意愿降低易形成相互强化的惯性，修复过程道阻且长，且易掣肘经济持续复苏的势头和质量。”

客观来说，《证券时报》记者的文章标题确实暗含责备大家热衷储蓄不消费的意思，并将这种习惯视为“掣肘经济复苏势头”，但文章本身却也揭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就是大家储蓄意愿高企的根源是对未来收入预期缺乏信心，一轮又一轮的清零让大家心里没底。

国人喜欢储蓄显然不是一天形成的习惯，只是在对未来缺乏信心的背景下，这种习惯出现了进一步强化的趋势，愈来愈多的人开始放弃大件消费，过上愈发佛性的日子，虽不至于彻底“躺平”，但在“开源”前景不明之际，想方设法“节流”就成了唯一选择。

孩子教育、老人医疗、未来养老、房贷压力，四座大山外加各种意料之外的不确定性支出，多数国人那些微薄的收入能够养家糊口已然不易，侥幸剩点存货不赶紧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敢肆意挥霍吗？

相比过往那些非常奏效的消费提振措施，房贷首付放宽、汽车购置税减半、家电下乡、以旧换新，在时下为何无法立竿见影？这就说明，一方面多数人手里真没钱，另一方面对未来缺乏信心，不敢花钱，只想做到“手有余粮心中不慌”，任何刺激在大家“哀莫大于心死”的情况下，都已经很难展现效果。

要说破解之道，不是没有，比如普及12年义务教育，免费医疗，老有所养，破除退休待遇双轨制，从根本上解除大家的后顾之忧，但这些谁都知道的治本之策，在短期内却看不到能够兑现的那一天。

当然，可能也存在更加磨刀霍霍立竿见影的措施，假如河南村镇银行遭遇取款难的40多万储户的400亿存款最终血本无归，可能也会瞬间改变大家对储蓄的态度。

而在这些问题都不被正视的情况下，刻意谴责大家热衷储蓄不消费进而被扣上掣肘经济复苏的大帽子，着实有些耍流氓，同忽悠普通人“把钱花光，为国争光”的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研究院副院长、复旦博士林采宜如出一辙，既蠢又坏。

居民倾向高企的背后是对未来形势的焦虑与不安，背后的背后，更是居民普遍的高负债现状，而不稳定的收入也在削弱负债能力。

四座大山不除，指望消费复苏提振经济只能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