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建二年,公元561年。这一年,北齐王朝的第三位皇帝,齐孝昭帝高演大病一场,顷刻间就到了水米不进,行而将死的地步。老皇帝要领便当,势必要把这北齐王朝的大家大业留给太子,即自己的儿子,高百年。父死子继,这本来是封建帝制时代中极为普通的一种继承制度,但此时的孝昭帝高演,心中却是忧虑万千,迟迟拿不定主意。皇帝看着伏在自己床前侍候的弟弟,长广王高湛,陷入了一段往事之中。这段往事,是高演同志的奋斗史,也是北齐王朝的发展史。自己的父亲高欢,在北魏分裂之际,举起了讨伐反贼,兴复皇室的大旗,拥立了魏孝静帝元善见为新帝,在北魏的基础上建立了东魏。高欢其人,凶残狠辣,有心篡位称帝,但碍于社会舆论,抑或是惧怕史学界把自己记载成始乱终弃的乱臣贼子,所以终其一生,始终没有再进一步。高欢一死,长兄高澄全盘接管了父亲的职务。这东魏的天下,本质上来讲,其实是高家人打下来的。父亲持重,不敢僭越,但高澄却并不是一个在乎传统礼法的人。可天不遂人愿,就在高澄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篡位登基时,却遭到了刺杀,就此毙命。高澄一死,二哥高洋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这位仁兄踩着父亲和长兄的奋斗果实,改朝换代,改东魏为北齐,成为了新王朝的开国皇帝,即齐文宣帝。高洋驾崩之前,把皇位留给了自己的儿子,高殷。
少帝高殷登基时年仅十七岁,主少国疑,时局不稳,而高演则觊觎国之重器,很快举兵叛乱,诛灭高殷,抢夺皇位,成为了王朝的新主人。(齐孝昭帝)现在,齐孝昭帝高演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他也打算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儿子高百年。但皇帝在蓦然回首后却发现,自己的儿子面临了和当年少帝高殷一样的情况。儿子年幼,难堪大位,而弟弟长广王高湛虎视眈眈,时刻有在自己病故后起兵叛乱,谋夺皇位的可能。自己当年能如此心狠手辣的除掉侄子高殷,那么弟弟高湛同样有可能除掉自己的儿子。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当年自己起兵叛乱,谋取皇位之时,弟弟高湛曾经为自己鞍前马后,有很大的功劳,自己在初登帝位时还曾经许诺立高湛为皇太弟,以后让他来承继大统。而现在自己出尔反尔,高湛是否会心存记恨,伺机报复?思量再三,皇帝高演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放弃了自己的儿子,选择把皇位传给了弟弟高湛。弥留之际,皇帝甚至找到了高湛,苦苦哀求他在即位后可以放过自己妻子儿女。即将病逝的皇帝涕泪横流,也许他此刻已经对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行有所后悔。但很抱歉,在由强者所书写的历史中,没有眼泪的位置。此时的高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哥哥,我不会比你更善良,我只会比你更凶狠。大宁元年,公元561年。
齐孝昭帝龙驭上宾,大行而去,同年,高湛即皇帝位,史称齐武成帝。而武成帝高湛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想尽办法除掉自己的侄子,高百年。虽然失去了太子之位,但高百年仍然位封乐陵王,势力庞大,威望甚高。对高湛来说,自己的皇位是孝昭帝高演在无奈之下才传给自己的,在传统意义上讲,高百年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所以只要高百年一天不死,自己就一天睡不安稳。话不能说绝,但事往往可以做得很绝。河清三年,公元564年,高湛终于等来了除掉高百年的机会。这一年的五月,京师邺城天象异常,白虹贯日,赤芒星动,百姓纷纷议论,认为要有大事儿发生。我们知道,所谓白虹贯日,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词语中的“虹”,并非我们平时见到的彩虹,而是一种“晕”。而所谓“晕”,则是一种悬浮在大气中的冰晶。冰晶经过阳光的折射,由此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天象。但古人是分不清“虹”和“晕”的。
在古代人的眼里,五彩斑斓的彩虹是大吉大利的象征,往往代表了天子仁德,国家日昌隆盛。而白色的“晕”,对人们来说则是一种极为凶险的灾象。百姓们纷纷议论,事情很快传到了宫里,皇帝高湛听闻此事,认为如此凶兆,一定要杀掉乐陵王高百年才能平息。这实在是有点搞笑。说实话,天象凶险和杀掉乐陵王高百年,实在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一来用科学的角度来看,没有必然联系。二来就算用封建迷信那一套来牵强附会,如此天象和高百年也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皇帝高湛就是纯粹地想借故杀掉高百年,所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能成为皇帝举起屠刀的理由。皇帝杀心已起,而乐陵王高百年也是运气不好,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真就犯了事儿。北齐有位书法大家,名字叫做贾德胄,贾德胄写得一手俊俏的楷书,和高百年互为知交,所以时常教高百年写字。贾老师最常教高百年写的,是一个“敕”字。
于是我们的高百年同志经常把门一关,闲着没事儿就在纸上写“敕”字。结果高百年练完字的这些稿纸,就被贾德胄别有用心地收集了起来,送到了皇帝高湛的手里。高湛拿过来一看,可以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帝为什么生气呢?跟高百年写的这个“敕”字大有关系。我们知道,在封建帝制时代,天子为了强调自己的独特性,唯一性,往往会规定,有些东西只能自己拥有,有些衣服只能自己可以穿,有些话只能自己说。比如玉玺,玉冠,这玩意儿只能皇帝本人持有,要是寻常人家私藏私造,被抓住了,就得砍头。皇帝穿的衣服是红的,百官就不能穿红,皇帝穿的衣服是黄的,百姓就不能穿黄。皇帝可以自称“寡人”,“朕”,但是您要是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自称,非得把您抓起来枪毙不可。人命只能有一条,而皇帝也只能有一个,所以您就别总想着cosplay了。而之前高百年所写的这个“敕”,就是皇帝的专用字,除了皇帝能写能用之外,谁也没这个资格。所谓“敕”字,即代表皇帝的诏书和命令。我高湛当了皇帝没两年,还没用过几回“敕”字,你高百年反倒在家里写了一堆“敕”,咋的?你想当皇帝?高百年啊高百年,世上文字千万个,你写哪个不好?你偏偏写这个“敕”字?结果,高湛暴怒,随即诛杀了高百年。
但我们要明白的是,高百年并非死于区区一个“敕”字,而是他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又或者说,高百年并非普通百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曾经是皇子,又做过太子,他再明白不过自己写下这个“敕”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杀身之祸了。但高百年还是提笔而书,写出了自己的结局。早已知晓结局,却仍旧要继续走向那个结局,这无疑是这位北齐太子最大的悲哀。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主动求死有时候是一种无声的抗争。除了杀害侄子,皇帝更有一件失德的恶行,那就是逼奸皇嫂。齐文宣帝的皇后李祖娥,是南北朝时期有名的大美女,姿色动人,天下绝美,而武成帝高湛生性淫乱,居然对这位皇嫂动起了歪心思。李皇后其人,忠贞不二,自然不愿意和高湛苟合,但她此刻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实在是无力反抗,所以竟被高湛强暴,还怀上了高湛的孩子。
这些事情的发生,对高湛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在他的眼里,北齐春秋鼎盛,自己是天下之主,是王朝的帝王,那么自己就可以突破这世上的一切道德桎梏和法律约束。我高湛是皇帝!我要谁生,谁就生!我要谁死,谁就死!我要如何,我就如何!我要奸淫皇嫂,我要她为我诞育子女,我还谁敢拦我!谁敢忤逆我!朋友们,武成帝高湛虽然是本篇文章的主人公,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值得大家学习的对象。虽然在北齐王朝的历史记载上,那些曲意逢迎的史官们往往把这位皇帝形容成一个旷世明主,治国奇才,但仍旧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恶人的事实。
读者朋友们,相信,你们还很年轻。在将来,你们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会经历很多千奇百怪的事儿,会得到很多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失去很多,或者抛弃很多。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记得,人生在世,有两种东西,总是不能丢弃的。这第一种,叫做梦想。这第二种,叫做良心。屠戮亲族,奸淫姑嫂,武成帝高湛就算再能治国,再能发展北齐,也是一个倒行逆施的恶人。皇帝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李祖娥为他诞下女儿,但倔强的李祖娥在为高湛生下女儿后不久,就将襁褓中的女婴活活掐死了。就算杀掉自己骨肉,我也要让你高湛亲手品尝,痛苦的滋味!历史不做选择,但恶人,自有天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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