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提起“大傻妞”,当年一起去陕北插队落户的知青朋友都知道说的是谁。“大傻妞”是北京女知青杨小梅的雅号,这个雅号是在陕北插队落户时同学们给她起的。说起自己的这个外号,杨小梅至今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当时年少无知,在陕北插队时闹出了好多糗事,也惹出了不少笑话,现在想想还有些难为情。
今天咱就听杨小梅老师讲述她下乡插队时的那些生活经历和曾经令她尴尬脸红的一些往事吧。
1969年1月21日,还不到十六周岁的杨小梅和同学们一起挥泪告别父母和亲友,坐上了北京开往陕西境内的知青专列,开启了他们的知青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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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车换乘敞篷卡车,最后坐着生产队的毛驴车,历时四天,杨小梅他们来到了陕北的刘家塬大队,他们七名男知青和六名女知青被分派在刘家塬大队第三生产小队插队落户,是三队的队长刘建明带领两名社员,赶着队里的两辆毛驴车把知青们从公社驻地接到刘家塬大队的。
刘家塬大队共有三个生产小队,全大队不到六百人,村子前面有一条泄洪沟,冬春两季泄洪沟里是干涸的,只有夏天的雨季和秋季,泄洪沟里才流水不断或山洪咆哮。刘家塬大队周边都是纵横的沟壑和起伏的丘陵,那里土地贫瘠,广种薄收,乡亲们的生活都不富裕,勉强能解决温饱问题。
来到刘家塬大队的当天下午,杨小梅就闹出了笑话,弄得她挺尴尬的。那天从公社驻地来到刘家塬大队已经快下午三点了,刘队长把知青们的行李拉到队部大院,他卸下毛驴,就安排社员们帮着知青们往窑里搬行李。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叫声:“队长,不好了,不好啦,毛驴倒下了,快来人……”这个呼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北京知青杨小梅。
听到喊声,刘队长慌忙从窑里跑了出来,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翻滚的那头毛驴,苦笑着说:“哈呀!毛驴打滚嘛,你这娃娃大呼小叫的,要吓死人了。”
原来,毛驴是在打滚,毛驴打滚是一种本能,是解除疲劳恢复体力的一种方法。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弄得杨小梅挺不好意思的,她尴尬了好几天。
知青们居住的地方是队部大院里的两孔土窑,这两孔土窑是四清工作组驻队时居住的地方,工作组走了以后,窑里的土炕和灶台都保留着,社员们谁家的土窑漏雨了或谁家的后生结婚后闹分家,社员们就会临时来借住。知青们来了,这两孔土窑正好能住下十三名北京知青。
队里来了北京知青,乡亲们都很高兴,大家都自发地来给知青们送咸菜送辣酱,送酸菜送萝卜洋芋(土豆),还有两个婆姨主动来帮知青们学习做饭,对于乡亲们的热情帮助和关爱,知青们都很感动。特别是刘队长,又是为知青们领口粮(去公社粮站领取知青们的国库供应粮),又是为知青们担柴挑水,简直是操碎了心累断了腿,知青们都发自内心感激刘队长。
半个月后,知青们基本学会了做饭,大家也就不好意思总麻烦乡亲们来帮忙了。那天一大早,杨小梅就自告奋勇,和好了一大盆玉米面,还把面盆端到炕头上发酵。那天的早饭到了半晌才吃,知青们都觉得杨小梅蒸的玉米面团子(像窝头一样,底部没有窝)不好吃,还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就在大家为这顿难以下咽的早饭感到纳闷时,刘队长的婆姨拎着半筐洋芋(土豆)来到了队部大院,他给知青们送洋芋来了。看到了刘队长的婆姨,杨小梅就像看到了大救星,她拿着一个玉米面团子,有些委屈地问刘队长的婆姨:“大婶,大家都说我蒸的玉米面团子不好吃,你看看是咋回事?”
刘队长的婆姨接过杨小梅递过来的玉米面团子,掰开一半,咬一口咀嚼了一下,苦笑着说:“你个傻女子,这团子个头太大,没蒸熟。”
在刘队长婆姨和乡亲们的帮助下,知青们才慢慢掌握了做饭的技巧,才真正学会了做饭。
春节过后,过了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产也就拉开了帷幕。刚出山劳动时,知青们都不适应,往山上挑一担粪往返要走十几里山路,知青们都说累得要死,让女知青抓粪(用手抓牛羊粪)点种,女知青们嫌臭,捂着鼻子躲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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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知青们挑粪嫌累,抓粪嫌脏,刘队长生气了,他把知青们都叫到一块说:“咱们农民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天天面朝黄土把日头从东山背到西山,汗珠子摔八瓣,就是为了吃饱穿暖,不劳动哪能有饭吃,没有臭的哪来香的?你们既然是来插队落户接受教育的,就得好好参加生产劳动,就不能嫌脏怕累。”
被刘队长批评教育了一顿,女知青们只能硬着头皮也像女社员一样,抓粪点种,拉犁拉耙。男知青们也紧跟着男社员往山上挑粪送粪,不好好劳动,不光是队长批评,乡亲们也会笑话呀。
经过了一个春耕春播和秋收秋种的劳动锻炼,知青们也就渐渐适应了陕北艰苦的生活环境和繁重的生产劳动,也没有人再嫌脏怕累了。看知青们进步了,刘队长很高兴,他说北京娃娃不光是有文化,参加生产劳动也是一把好手嘛。
1970年春耕开始的时候,那天早饭后,知青们和社员们刚来到牲口棚院门口,准备往山上送粪,走在前面的杨小梅突然回过头来大声喊:“队长,队长,快来看看,两头毛驴打架了!”
听到喊声,刘队长和社员们都跑进了牲口棚院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刘队长红着脸说:“哈呀!你大呼小叫个甚(什么)?别惊吓到了毛驴。”
莫名其妙被刘队长训斥了一顿,杨小梅正觉得委屈,一位婆姨上前拉了她一把,附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个傻女子,毛驴在配对(配种),你大呼小叫,不怕旁人笑话呀?”“配对是啥啊?”杨小梅好像没明白那位婆姨的意思,她疑惑地问那位婆姨。
看乡亲们都捂着嘴笑,一名叫王玉芳的女知青赶忙把杨小梅拉到一边,小声对她说:“你个大傻妞,也不知道害羞,你没看到乡亲们都在笑话你吗?毛驴在……”
听了王玉芳的话,杨小梅总算明白是咋回事了,她羞得满脸通红,过了好长时间还觉得不好意思。就是因为那件事,知青们给杨小梅起了“大傻妞”这个外号,因为这个外号,杨小梅偷偷哭过好几次。后来习惯了,杨小梅也就不计较了,谁愿喊就喊吧,反正自己也不傻,就是因为当时年少无知,才闹出了这样的尴尬事。
后来,一位后生在收工回家的路上,当着杨小梅的面嬉皮笑脸地喊道:“毛驴打架了,毛驴打架了……”结果被刘队长听到了,刘队长狠狠踢了那个后生一脚,没好气地说:“以后再敢在人家女娃娃面前瞎胡说,小心我让你老子打折你的腿。”
从那以后,乡亲们很少有人再提毛驴打架的事情,只是一起插队的知青们常拿这事取笑杨小梅,杨小梅也不生气,她就笑着跟回敬大家:你小时候就明白毛驴打架的事情啊,谁没出过糗啊?
转眼就到了1975年春天,在刘家塬三队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就剩下三名男生四名女生了,其他人都通过招工招干离开了刘家塬。那年初夏,公社供销社要招一名营业员,刘队长推荐杨小梅去供销社工作。考虑到自己的好同学王玉芳比自己大一岁半,杨小梅就把招工名额让给了王玉芳。
当年秋天,刘家塬大队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学员名额,虽然是一所师范学校(中专院校)的招生名额,可这么多年来那是刘家塬大队第一次得到推荐上大学的机会。费了很大周折,刘队长总算为杨小梅争取到了这个工农兵学员的名额,他一再对杨小梅说:“这次你可不敢再把机会让给别人了,人家都争着抢着进城,就你让来让去的。”
离开刘家塬大队的前一天,杨小梅无意中听到了刘队长和大队书记的对话,大队书记刘建设问刘队长:“建明,你为啥要替杨小梅争取这个工农兵学员名额?为这,我得罪了一队和二队的队长,他俩非说哦(我)收了你和杨小梅的好处呢。”建设大哥,杨小梅是个好女子,遇到招工招干的事情她都是谦让,从开始不争不抢,大家都说她是个傻女子,哦(我)是三队的队长,怎能让好人吃亏哩。”刘队长笑着对大队书记说。
听了刘队长和大队书记的对话,杨小梅心里热乎乎的。
离开刘家塬大队那天一早,杨小梅去了刘队长家,她把自己用不着的脸盆和暖水瓶送给了刘队长家,还把二十块钱放在了刘队长家的土炕上。刘队长死活不要杨小梅的钱,还把他婆姨提前准备好的煮鸡蛋和白面饼塞给了杨小梅,并嘱咐她路上要小心,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记着回来看看乡亲们。
离开刘家塬大队的时候,乡亲们都来送行了,刘队长赶着队里的毛驴车一直把杨小梅送到公社汽车站,看着开往县城的汽车驶出汽车站大院,刘队长才和杨小梅挥挥手,自己赶着毛驴车回村了。
一晃就是三十四年,2009年秋天,退休后的杨小梅和几位好同学一起来到了刘家塬,八十岁的老队长还能叫出大家的名字,看到杨小梅,老队长泪眼汪汪地说:“你个傻女子,咋才来看哦(我)?哦(我)们现在的生活好着哩,你不用年年给哦(我)寄钱,能回来看看,哦(我)就知足了,哦(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们哩。”看着须发皆白、面容憔悴的老队长,知青们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那次一别,成了永别。那年初冬,老队长就去世了,杨小梅再也没见过老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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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完自己的知青往事和生活经历,杨小梅老师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知青岁月是她最重要的人生经历,老队长的淳朴和善良影响了她大半生,她在日后的生活中,从不让善良的人吃亏,也从不笑话别人的无知,她说每个人从傻到精明,是需要过程的,每个人都是从成长中慢慢成熟起来的。
从2009年至今,杨小梅她们年年都去刘家塬看望乡亲们,去给老队长上坟,今年由于疫情的原因,她们没能去陕北,杨小梅已经和大家约好了,等疫情结束了,她们就去陕北看望乡亲们。杨小梅还说,她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老队长的恩德,永远不会忘记第二故乡的乡亲们,那段知青岁月,是她一辈子难忘的回忆。
作者:草根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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