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新娘被调包，36岁再娶学生为妻，靠稿费养活13个子女

17岁的他，第一次以“恨水”之名发表作品。十五年间，写了超过六十部小说，中年时期是他创作的高产期。连载《金粉世家》，发表了《啼笑因缘》，他成为现代“第一写手”。他是张恨水，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大家”。相比较他的事业，他的婚姻却总显得那么不尽如人意。从最开始的家长包办婚姻，到不惑之年毅然决然地寻找真爱，他的一生经历了三段感情。

张恨水“才子配佳人”，是他一生的情感追求。但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新婚夜新娘被掉包1913年，张恨水19岁了。早就过了娶妻的年龄，恨水的妈妈每日每夜的发愁，叹气。他的父亲去世早，张母一个人拉扯他长大。该结婚的年龄没娶上媳妇，他的妈妈总感觉对不起去世的丈夫，于是找了媒婆，三五八乡去给儿子去说亲。张恨水虽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结婚，但是被母亲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去看一看。张母害怕孩子不去，临时借了一个车，拉着他和媒婆，向外走去。

下了车，张恨水被媒婆拽着，来到徐家门外。他和妈妈一起踮起脚尖，几个女孩子在远处咯咯地笑着，手拉手走过。其中有一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子被簇拥着，笑脸如花。张母知道张恨水自幼喜欢阅读，尤其喜欢看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直都是心高气傲，对一般的姑娘根本就看不到眼里去。但是这次的姑娘模样清秀，张母满怀希望地看着儿子，心里想这次儿子应该不会拒绝吧。张恨水想着母亲多年的不易，加上对方也实在漂亮，就应下了这门亲事。张母心里高兴，忙忙活活的张罗聘礼，第二天就托媒婆找车送了聘礼去，这门婚事就算定了下来。

终于到了结婚这天，十里八乡的邻居都过来贺喜，在热烈的气氛里，花轿抬进了张家大院，屋里屋外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张恨水虽然不甚开心，但是被周围人簇拥着也不免多喝了点酒，红晕在脸上，倒是显出了几分喜庆。新娘入了洞房，端坐在床边。微醺的张恨水晃晃悠悠地过来，用秤杆挑开了红盖头，四目相对的时候，张恨水惊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这哪里是自己那天见的姑娘，脸上斑驳的妆，嘴巴包不住牙齿，分不清是脸还是脖子上的横肉，显得新娘整个人十分臃肿。往下看，一双小脚是曾经裹过又放开的。

封建！这是张恨水最不能接受的。他退了几步，桌子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这姑娘看到他的表情，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张母听到声音敲门进来，看到流着泪的新娘子，也是一惊。张母赶紧找到了那个媒婆，想要个说法，但是一切都晚了，按照封建礼节，拜了堂就是夫妻。这时，张家人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当初看到的那个女孩，当初媒人远远地指着的，是徐家二姑娘。可恶的徐家却使了掉包计，订婚的是丑陋的大姑娘，徐文淑。心高气傲的张恨水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看着坐在床边哭泣的新娘，他扭头跑了出去。

徐文淑一直崇尚恋爱自由，婚姻民主的他，本就对母亲包办婚姻颇多怨言，如今却错娶了这样的新娘，他怎么能甘心。可是熟读四书五经，熟谙孝道的张恨水，又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而且现在事已至此，又不能将新娘送回去。迫不得已，张家就认下了这个儿媳妇。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让张恨水在家如坐针毡。婚后没几天，便借着求学的名义，离开了妻子和母亲，独自一人去了南昌。徐文淑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农村妇女，虽然父亲是教师，但是她却一字不识。

张恨水的出走刺激了徐文淑的内心，她开始自学认字，从会写自己的名字，一直到能够读书看报，想来也是一个聪慧的人。认字之后，徐文淑就像考诉讼事，心心念念的要告发张恨水。在这期间，她的想法依然是善良淳朴的。她深信嫁鸡随鸡，叫狗随狗。即使张恨水离家出逃，她还是没有半点怨言。丈夫不在家，徐文淑一人照顾的婆婆，家中大小事务都操心，而且待人宽厚真诚。街坊邻居都喜欢她，张母的内心也渐渐地接受了这个儿媳。但是两个人之间没有爱。张恨水一人在南昌时，二人几乎是不通信的。即使偶尔一封家书，也是和母亲寒暄居多。一个文人骚客没有爱情，他的孤独可想而知。

他将他心中的爱情寄托在纸上，写下了他人生中第一部长篇言情小说《南国相思谱》。完整的大家庭辗转半个中国，张恨水飘到了北京。他的孤独让他难过到无法提笔。在朋友的建议下，他来到北平一所专门收养流浪女子的平民习艺所里，找到了第二位妻子胡秋霞。当时的张恨水内心孤独的一片空白，找到了这样一位身份地位都不如他的人，他的内心就有了寄托。

胡秋霞出身很苦，家里经历了变故，无奈逃了出来，才在收留所里，被张恨水用了赎金，带了回来。胡秋霞虽然也不识字，但是张恨水是自己选择的人，自然愿意教她。婚后二人很和睦，感情也在了解中不断升温。张恨水在家写作赚钱，这时的稿费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了。1924年，张恨水在《世界晚报－夜光》副刊上连载章回小说《春明外史》。这部作品连载了将近六年，可以说风靡了整个北方城市，被人熟知。

1926年，《金粉世家》问世，同年，《啼笑因缘》连载。一时之间，张恨水风头无两。作为一个文人，张恨水的姿态低到极致。他认为自己写字就是过日子讨生活的“营生”，和街头摆摊的小贩无异，靠写字吃饭，一生未入任何党派。在这写作的几年里，妻子胡秋霞任劳任怨照顾丈夫，生育子女，尽到了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这也让张恨水的生活有了一抹阳光。张母年龄大了。张恨水同胡秋霞商量过后，把母亲从老家接到北平，徐文淑也过来了。两个苦命的女人倒是和睦，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这也让张恨水倍感欣慰。

张母心疼徐文淑，和儿子谈了很多次。步入中年的张恨水也渐渐理解了徐文淑，慢慢接受了她。徐文淑后来生了两个孩子，可惜都夭折了。自己没有，徐文淑真心对待胡秋霞的骨肉。以至于后来胡秋霞的亲生孩子一口一个“大妈”，叫得徐文淑满脸笑意。张恨水在北平租了一个四合院，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很多朋友都开玩笑说羡慕张恨水。有一段时间，张恨水确实以为自己找到了感情的归宿。可是不论是徐文淑还是胡秋霞，他们的文化水平和张恨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两个女人都是老实敦厚，心地善良，同时又深明大义。

张恨水的夫人胡秋霞（左一）可是文化程度的差异，精神世界的鸿沟，无论怎么努力，张恨水也跳不过去。写文章到深夜，无尽的孤独感，袭上张恨水的心头。等到了爱情1931年，张恨水36岁。由于《啼笑因缘》的发行，张恨水几乎是享誉全国的文学界。应酬多了起来，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妻子交流。在一次游园会上，他认识了一生的红颜知己——周淑云。

正在上高中的周淑云一直爱读张恨水的小说。他和她就有了话题，从小说聊到京戏，他们发现两人的爱好居然一模一样。一个是才华横溢，成熟稳重的中年大叔，一个是聪明伶俐，激情洋溢的如花少女。最重要的是，两人有共同语言。周淑云向张恨水表白了。看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爱人，张恨水把自己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周淑云却因为他的坦诚和责任，陷得更深。张恨水在外面找到了一所房子，二人便结婚了。两人一起读书，写作，唱戏。张恨水终于找到了他的爱情。从《诗经》中取字，恨水给妻子改名为周南。

家中的两位妻子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徐文淑没有孩子，当年又是包办婚姻又是“骗婚”，她清楚自己的地位，自然是什么也没说。胡秋霞是个直爽的人，直接找到周家大闹一通。可是面对丈夫坚定的感情，想想家中的孩子，无奈之下，也便作罢。胡秋霞对张恨水的感情真切，同时又深藏于心。得知丈夫移情别恋但又无计可施之后，之前滴酒不沾的她每日饮酒，经常酩酊大醉，这段时间，张恨水大多时间都是在周南家生活。没有了感情的空虚和烦闷，他的创作也进入了高产期。

张恨水的刊期连载很多。白天晚上都要工作。他和周南的孩子出生后，白天基本上都是周南在看护。晚上周南睡了，张恨水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奋笔疾书。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因为爱情，一个浪子是万万不能为一个女人，为一个家庭这样付出的。周南有文化，有修养，也懂得为人处世。张恨水出去见朋友的时候，都会带着周南。在家中，周南也是落落大方，事必躬亲，张母对她也是十分喜爱。尽管张恨水的妹妹都比这个小嫂子年长，但是还是很尊重她的。这和周南的文化修养，文人气质是分不开的。

在这一时期，同时有六家报社同时连载张恨水的章回小数。这些文章情节复杂，故事内容个跌宕起伏，情节，进程各不相同，张恨水的写作能力确实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好景不长。抗日战争打响，张恨水为了家人的安全，把全家老小送回了老家，自己独自一人来到重庆。张恨水并不好过。大家吃不饱饭，精神食粮自然就没那么多人去吃了。张恨水的生活进入到低谷。有人假借张恨水之名，出售“盗版”书籍。让他们本来就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周南思念她的丈夫，不远千里，从老家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坎坷来到重庆，和张恨水一起生活，相濡以沫。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孩子，在战乱纷纷的年代，那是付出了多少辛苦，才能来到丈夫身边。除了照顾孩子，周南操持了所有家务。丈夫的稿费不够开销，周南开始找一些女红零活，白天洗衣做饭，晚上在灯下工作。即使战乱，这一家人再也没分开过。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好日子终于盼来了。能有一张安静的，能够写书的地方，这就是文人的幸福。生活很快好了起来。

刚建国，张恨水却突然患有中风，根本就本能写作了。周总理听闻此事，特聘他为文化部顾问，每个月发600斤大米。五年以后张恨水的身体恢复过来，就辞去这一工作，回到自由写作中来。好景不长。1959年，周南患有癌症，不治去世。张恨水承受了这一生以来最大的打击。在总是坐在周南墓前发呆，久久不忍离去。时间总是飞快。孩子们都成长起来了，张恨水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他一生总共将近4000万字的创作，养活了一大家子，养大了膝下的13个儿女。

在北平的四合院，全家三十多人的口粮，都是手中的一支笔换来的。每每想起，张恨水也不仅自豪起来。他的读者遍布全国，“上有鸿儒，下至白丁”。有大学者陈寅恪，还有陈寅恪的学生；有上中学的学生，竟还有鲁迅的母亲。这个多产的作家，在1967年，他72岁的时候，走完了他的一生。从十七岁开始写作，这支笔他整整握了五十七年。这一生中，他用这支笔，写尽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也写尽了生命中的璀璨爱情。作为一个才子，他在36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佳人。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抛弃自己的发妻，也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在人生最后的那段日子，应该是张恨水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了。他站在屋子里，看着四合院中，自己亲手种的枣树，樱桃树，丁香花。就像书中写的“隔着大玻璃，观赏者院子里的雪和月，真够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