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苹如临死前最后的请求：请不要打我的脸，我喜欢美丽

看着郑苹如一脸平静地画着妆容，锄奸组长陈彬又问了一句：“你很可能暴露了，真的还要去吗？”

郑苹如淡淡地回应道：“既然是可能，就说明还有机会，我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1939年12月21日，丁墨邨在陪伴郑苹如买衣服时，突然发现店铺的窗外，有两个人向里面张望。

老奸巨猾的丁墨邨，凭直觉意识到危险。他向柜台上扔了张票子，说了一声：“你慢慢挑，我走了。”

说着便跑出了大门。随即一阵激烈的枪声，证实了丁墨邨的判断。

和郑苹如在一起，这种预伏的危机，出现了两次，他开始怀疑郑苹如的身份了。

于是，他为郑苹如设了一个圈套。

郑苹如1918年出生在日本，祖籍浙江兰溪。母亲是日本名古屋一个名门后裔，与郑苹如父亲郑钺，在日本相识并结了婚。

早年留学日本的郑钺，曾经致力革命事业，是孙中山等人组建的同盟会会员。

郑苹如11岁时，郑氏一家回到了祖国。回国后，郑钺进入政府高层，担任了重要的职位。

但是不久，中日战争爆发，上海沦陷。

日本人看中了郑钺的留学背景，和国民党政府高官的位置，试图让他到上海伪政府任职。

但是郑钺拒绝了。为了免除日寇的惦记，他干脆推病跑回家赋闲，暗地里继续参与抗日活动。

对于父亲的铮铮傲骨，郑苹如很是仰慕。潜移默化中，她也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思想中的斗争意识，不断强化。

同时，作为五姐弟中的老二，聪明伶俐的郑苹如，爱好广泛，并且很喜欢演戏。

1932年3月12日，上海《国画时报》，刊登了一幅郑苹如的戏装照。

照片上妩媚秀丽的郑苹如，引来了大众的好评和喜爱。她的老师和同学们，一致称赞她为“校园明星”。

郑苹如很喜欢这种称呼，并且也揣着成为明星的梦想。

南京路著名的王开照相馆，是许多艺术明星愿意光顾的地方。每当郑苹如过这里时，她都会驻足在橱窗前，长久地观看那些明星照片。

上大学时，郑苹如通过朋友介绍，到上海明星影片公司，参加了面试，希望能在影视界，占一席之地。

但是，郑钺这位可以革封建王朝命的圣斗士，却无法放开自己的观念。得知了女儿的情况之后，他严词拒绝了女儿的选择。

做不了明星梦了，郑苹如只好也跑到王开照相馆，拍了几份写真照。照片被放进橱窗中，和那些明星们摆在一起，聊以圆梦。

作为国民党元老，郑钺和很多国民政府高官，都交情笃厚。常常会领着聪明乖巧的郑苹如，到这些人家里做客。

而作为父亲的好朋友，于右任、陈果夫和陈立夫等人，也极其喜欢这个小姑娘，甚至把她视为了女儿。所以郑苹如就有机会，听到这些政治家的谈话。

久而久之，郑苹如明白了革命、国家民族大义、抵抗外辱的道理。

这对她后来的选择，起到了根本性的作用。

1932年上海“一二八”事变爆发，面对日寇的疯狂入侵，淞沪国民政府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刚刚十五岁的郑苹如，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买了物品，和慰问团一起，到前线慰问抗日将士。

为了向市民宣传抗日道理，郑苹如又自己出钱，印发传单。并且会同同学们，将传单张贴散发到浦东一带。

春寒料峭，上海的三月依然有点冷。但是民光中学的操场上，却声乐悠扬，人头攒动。

这里正在进行抗日文艺宣传演出。

轮到郑苹如上场了，一身戎装的小丫头，显得格外飒爽英姿。

这是郑苹如自编自演的话剧，《抗日女生上前线》。

剧中的女战士，在民族危亡的时候，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精神，以及郑苹如惟妙惟肖的表演功夫，得到了师生们的热烈欢迎，和一致好评。

1937年，郑苹如从上海法政学院毕业。正在豆蔻年华的姑娘，此时已经在谈恋爱了。

未婚夫是上海航空作战大队队长，名字叫王汉勋。毕业典礼一结束，王汉勋就等在了学校门口。

两个年轻人，手拉手走在林荫道上，王汉勋对郑苹如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秋天我歇假的时候，咱们就到香港去，在那里，会有一场隆重婚礼，迎接我美丽的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郑苹如激动地抱住王汉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吻。

整个一下午，两个人都在为婚礼的准备，策划着所有细节。

王汉勋甚至都描绘出，郑苹如穿上婚纱的模样：“一袭白纱，背映蓝天白云，从万千花海中，款款走来，犹如一个美丽的天使，扑进我的怀抱。”

但是秋天到了，郑苹如等来了离别。

11月11日这天的傍晚，正在创作抗日剧本的郑苹如，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

王汉勋匆匆进门，一把搂住郑苹如：“亲爱的，今晚航空大队要撤出上海，开往西部。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间再能见面，婚礼只能延后了。”

王汉勋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惜别之意，郑苹如也不免有点感伤。

她双手搂着王汉勋的脖子，瞅着他的眼睛：“不论多久，我都在等你。”

但是两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谁都没有想到，此一别，真的就是永恒。

据史料记载，在郑苹如牺牲不久，王汉勋也战死疆场。王汉勋匆匆走了。

郑苹如站在门口，手捧恋人写着：“亲爱的苹如，留念！永远爱你的汉勋”留言的全身照，久久凝望王汉勋离去的方向。

转天的深夜，国军驻上海的最后一支部队，也撤离了。当上海面临沦陷之时，作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中统实际负责人的陈果夫，找郑钺谈了一次话。

他想让日语娴熟的郑苹如，加入地下情报组织，参加渗透日伪政权的活动。

陈果夫看中了郑苹如的混血身份，和其亲属在日本高层的便利条件。郑钺虽然深知女儿一旦接受任务，就会面临不可预知的风险，但他还是答应了陈果夫。

1938年1月，在上海法租界霞飞路一幢法式洋房内，由陈果夫的亲信陈宝骅主持，郑苹如正式加入了中统。

3月的一天下午，日本使馆官员清水董三，拎着一份重礼，来到郑钺家中。

他向郑钺出示了日本驻军的聘书，那上面的官职是伪司法部部长。郑钺称自己正在抱病休养，实在无法接受聘任。

看着有点恼怒的清水董三，郑苹如礼貌地对来人说道：“家父属实病势严重，已经很久不履公职了。如果你们真的用人，我到愿意替父亲为你们服务。”

就这样，郑苹如顺利进入了伪政权，成为了政府公务员。

由于郑苹如自小生长在日本，对日本人的很多习俗了如指掌，又加上母亲那方面的关系，她很快就得到了日本驻军的信任。

日军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小野寺信，更是把外表美丽，能说会道的郑苹如，聘请为秘书，经常将一些重要文件，交给她翻译。

同时，日军新闻电台，还聘请郑苹如担任了播音员。

如鱼得水的郑苹如，巧妙地与日寇周旋。又赢得了驻沪日军特务机关长，片山大佐的青睐。

片山大佐将郑苹如视为知己，时常带着她出入一些重要会议，和规格极高的私人聚会。

久而久之，在驻沪日军的高层中，都认为郑苹如是片山的私人秘书。这给郑苹如取得日军机密，创造了极佳的条件。

1938年12月，中统驻上海机构，给郑苹如发了一个密电。要她参与绑架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儿子，意图利用他要挟日本人退兵。

近卫文隆彼时，正在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念书。原来，作为首相的儿子，近卫文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浑小子。在美国留学不思进取，只求淫乐，纨绔至极。

近卫文麿没办法，只好又把他弄到上海，送进了日本人办的东亚同文书院。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来到中国的近卫文隆依然死性不改，更是变本加厉地吃喝嫖赌抽。

近卫文麿没招了，便责成日方对华谈判代表早水亲重，让他帮忙看好儿子。

早水亲重面对这个胡作非为的衙内，也是头疼得很。害怕管不好自己受罚，便憋出一个损招：找个美女“照管”衙内。

郑苹如成为了第一人选，他把郑苹茹安排给近卫文隆，说是帮他找了个美女，实际是让郑苹如看着他，少惹是生非。

于是，郑苹如成了近卫文隆的“挚交”，成功开拓了一个获取情报的源泉。

当接到上级指令之后，郑苹如谎称要带近卫文隆，到巴拿马夜总会过夜。在夜总会，郑苹如将被灌醉近卫文隆，带到一家事先定好的酒店客房，软禁了起来。

接头人按约到来时，却带来了一个新命令：上海情报总部要郑苹如立马放人。原来经过谨慎分析，绑架近卫文隆意义不大。弄不好，还会给上海的众多情报人员，带来杀身之祸。

正在日寇觉得近卫文隆丢了，急得四处查找之时，郑苹如挽着近卫文隆的胳臂，悠然地出现了。她云淡风轻地告诉侍卫们，两人昨天在酒店过的夜。

1938年8月的一个周六，日本总领馆的草坪上，组织了一个小型舞会，参加的都是驻上海的日本高层。

郑苹如在早水亲重的邀请下，也出现在了那里。

午夜，喝得有点高的早水轻重，一边搂着郑苹如扭动着腰身，一边不无得意地炫耀：“我今天和国民党的二号人物接触了，他会在不久的将来和我们合作的。”

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第二天一早，郑苹如就把汪精卫准备叛变的消息，报告给了上级。但是很遗憾，重庆并没有重视这个消息。

到了12月初，郑苹如又了解到，汪精卫不日要另立中央，成立伪政权。

郑苹如用加急电文，向重庆汇报了这个情况。但是令郑苹如沮丧的是，重庆又一次忽略了情报。

情报发出三天后，汪精卫逃离重庆，去向不明。12月29日，他在越南河内，通电全国，宣布投靠日本人。

汪精卫公开叛变了，丁墨邨李士群一众原国民党高官，纷纷苟同。

丁墨邨被日本人，任命为上海伪政府的内务部长，李士群成为了江苏省主席。他们的叛变，成为了中统和军统在上海的克星。

许多国民党情报人员，不断落入敌寇之手，成为了汉奸升迁的祭品。

重庆政府此时才想盛怒，派人到上海督办，一定要铲除丁墨邨等大汉奸。

身份特殊的郑苹如，成为了锄奸队的重要成员。她接到任务之后，很快便遇到了一个，接触丁墨邨的机会。

1939年5月末的一天，日本总领馆在一个酒店，举行了一场“中日亲善”的招待会。

丁墨邨等在上海的高层汉奸，都到了场。晚宴上，郑苹如被安排到贵宾包房，这里聚集了日伪所有的高层特务。一番推杯换盏之后，丁墨邨被郑苹如的美貌和谈吐，所吸引。

晚宴结束，听说郑苹如是一个人，丁墨邨便提出要送她回家。途径一个咖啡店，丁墨邨主动邀请郑苹如，进去坐坐喝杯咖啡。

在闲聊时，郑苹如得知，丁墨邨曾经在民光中学，当过校长，便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学生。

这个渊源令丁墨邨很兴奋，他高兴地对郑苹如说：“我说对你怎么有一种亲切感呢，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就当我是你的大哥好了。”

“大哥”疼小妹，是自然而然的事，从此，丁墨邨隔三差五，便要找个理由，约郑苹如出去。

随着丁墨邨对郑苹如的频繁邀约，两个人的关系，成为日伪高层乐道的花边新闻。

郑苹如觉得刺杀丁墨邨的机会到了，便和战友们进行了精心的设计。

但是作为原国民党军统局大特务，丁墨邨在保命方面确实很狡猾。

一次，两个人约好了，到一个常去的咖啡馆喝咖啡，但是车开到了那里，丁墨邨却没有下车，而是令司机快速离开了。

郑苹如眼见布好的局被破了，心里着急，嘴上却嘟哝：“你干嘛啊，都到地方了，还上哪里去啊？”

丁墨邨拍着她的肩膀，不无得意地对她说：“你不懂了吧。刚才咖啡店的对面，有几个摊贩，以前可没有看见过他们啊。我杀了那么多抗日分子，却安然活到现在，连根汗毛都没丢，知道为什么吗？”

郑苹如虽然感到恶心，但是依然装作不谙世事地问他：“不是你福大命大，难道还有神仙保着啊？”

丁墨邨捏了她一下脸蛋：“记住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郑苹如的心里骂道：“不用得意，我早晚要除掉你。”

不过她也知道，丁墨邨的防范意识，不是一般的严谨，如果设计不周密，还真难以得手。

另一次的刺杀行动，郑苹如被安排在了自己家里。

8月14日晚上十点，丁墨邨用车送郑苹如到了万宜坊弄堂口，她的家就在这个胡同里。

车停了，看着外面风雨交加，郑苹如对丁墨邨撒娇：“这么大的雨，我家里又没有人，你陪陪我吧。”

丁墨邨听了，觉得风雨夜正是滥情时，便痛快地答应了。谁知，他刚拉开车门，从后视镜中，看到一个黑影，向车子移动过来。

丁墨邨立刻关上车门，命令司机加速离去。看着湮没在风雨中的汽车，已经埋伏多时的刺杀队员气得直跺脚。这次失败，并没有令郑苹如气馁，她紧接着又联系上级，策划下一次。

1939年12月21日，丁墨邨约郑苹如，到虹口的一个朋友家聚会。

得知消息后，上级命郑苹如假借圣诞节要到了，跟丁墨邨要礼物。骗他到静安寺的西伯利亚皮货行，买一件皮大衣。

对于这一次刺杀，锄奸队进行了细致的安排，势必要一举成功。丁墨邨还真答应了郑苹如的请求，拉着她来到了指定的皮货行。

两个人走进店里，郑苹如为了让同伴们，能够有充足的机会，故意一件一件地试穿。但是就在要得手时，丁墨邨却又发现了异常。他再一次逃脱。

回到住处的丁墨邨，回想着一次次的惊险历程，意识到了不对劲。几次险招非命，好像都与郑苹如有关。

想到这里，这个在上海滩有名的杀人魔王，眼睛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束：“小丫头，竟敢和我斗，那我就教教你怎么杀人。”

1939年12月25日是圣诞节，这天下午5点钟，丁墨邨准时来接郑苹如。

郑苹如的打扮很精致：一身蓝色套装，红色大衣，黑色高筒皮靴，秀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一个白色皮包，极其契合地挂在她的左臂弯上，里面藏了一把小手枪。浓淡有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更加仪态万方。

坐在车里的丁墨邨，看着悠然而至的郑苹如，笑着推开车门。心中暗叹：“好一朵芬芳靓丽的玫瑰，就他妈长了一身刺。”

丁墨邨的座驾，一直开到沪西舞厅门口。

车停下来时，郑苹如一下车，便发现了异常：本来站着门童的地方，此时却守着几个彪形大汉，周边更是布满了特务。

郑苹如心中紧了一下，意识到前方可能是陷井。她不由转身，留恋地看了一眼繁华的大街，和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此时，十几个特务围上来，簇拥着丁墨邨和郑苹如，将他们送进了舞厅。

毫无疑问，这次郑苹如又一次失手了。特务们找到了郑苹如为了避嫌，从厕所窗户扔出去的小手枪。她被关进了76号房。

面对特务们的审讯，郑苹如一口咬定：自己因为受了丁墨邨的欺骗，始终没有和老婆离婚。而自己做不了丁太太，对丁墨邨因此由爱转恨，对他起了杀心。

鉴于周佛海等人，曾经和郑钺同僚的关系，起初76号还没怎么难为郑苹如。

但是这些汉奸的妻子，听说把他们的爷们，都弄得魂不守舍的“小妖精”被抓了，立刻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周佛海和丁墨邨等人的太太，一同来到监狱，想看看郑苹如的悲惨下场。

当她们见到郑苹如一如既往，仍然那么美艳俏丽，不由妒火中烧。这些表面光鲜的女人，狠起来不比他们的丈夫差。

尤其是丁墨邨的太太赵慧敏，和吴四宝女人佘爱珍，更是让人将郑苹如捆在长凳上，用沾了凉水的皮鞭，抽打她的臀部和大腿。

可怜一代如花的俏丽特工，很快便被打得皮开肉绽。1940年2月的一个午夜，郑苹如被押赴刑场。

临刑时，这个年仅22岁的特工，没有向刽子手祈求饶命。只是语气平静地，对执行死刑的特务队长林之江说道：“请不要打我的脸，我喜欢美丽。”

她仰头向苍天，眼里流出几滴泪水，默默地跟自己的父母，跟自己的兄弟姊妹，跟这星辰闪烁的夜空，做了最后的告别。

. END .

【文|枫韵】

【编辑| 丹尼尔李】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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