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的记忆//文 王民生

年年端午，今又端午，虽然时光不老，节日轮回，但端午于今对我和许多朋友来讲，可能已经没有多少“节”的味道，恐怕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二零零八年开始，国家规定端午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假日以后，上班族多了一个匆匆忙忙意犹未尽的小长假，当然经常是有的年份还要调休拼凑。非常感谢忧国忧民、永垂青史的屈大夫，千年以降，让我们还能够在享受假日中品尝美食、缅怀先贤，从而唤醒历史记忆，学习和承继中华民族家国情怀之优秀传统文化。

小时候过端午，无非就是眼巴巴地盼望着能吃上粽子和凉糕，物质贫乏的年代里，粽子有多么好吃、用啥包的，我已经模糊不清，囫囵吞枣能吃上都颇为不易。听母亲讲传说是有一个地方的人，把粽子投到汨罗江里要保护一个叫屈原的人，我不知道屈原是谁，我只是想，那个地方的人也太浪费、屈原肯定是个大好人；我只知道我们那里不长芦苇，没有苇叶，粽子皮是用芨芨草换来的，今年包完不能扔掉，扎起来吊在屋檐下，明年端午节时还可以泡软继续包粽子。

但艾草是必有的，我们村子外面，田埂上、沟渠边到处都长艾草。端午节前后，艾草一簇簇一丛丛，蓬蓬勃勃、茁壮生长，银灰色的枝叶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清香。父母亲上地回来捎上一捆，或者是哥哥姐姐们专门去拔，街门上屋门上窗户上都要插几枝，墙头上还要搭一排，满院子飘荡着艾草的独特味道，立刻就有了过端午的氛围，然后一家人围坐在煤油灯下或者是院子里，郑重其事地吃凉糕或者粽子。肉是没有的，街坊邻居们你来我往互相端送一点自家做的凉糕、烫面油饼之类。至于艾草与端午啥关系，父母亲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我可能也没有问过。但有的时候我们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父母亲会找来干艾草给我们艾灸，具体方法已不记得，似乎还见效，这是在村医跟前学来的。
到而今我才知道，在历史悠久、幅员辽阔、文化灿烂的中国大地上，千百年来，天南海北、祖祖辈辈的中国人过端午节，有异彩纷呈的习俗和讲究，比如赛龙舟、吃粽子、挂菖蒲、绣荷包、喝雄黄酒等等。至于插艾草，倒好像是和屈原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因为入夏以后，天气燥热，人易生病，瘟疫可能流行，蛇虫容易伤人，艾草是菊科草本植物，芳香气味浓烈，能够净化空气，驱赶蚊虫、入药具有理气清血、祛瘟除湿的作用，这是老祖宗长期以来的经验结晶，有一定的科学道理，所以端午节插艾草的习俗就一直流传下来。

问题是，我已经离开农村几十年了，住在钢筋水泥丛林中，我们已经不容易亲近大自然，很少有机会闻到艾草的清香，门上插艾的习俗也早就消失了，包粽子、喝雄黄酒也早就不会了，那些富有仪式感、神秘感的美好的事情，以前都是母亲在世时主导操持的，现在就是偶然间想起来，哪里去采艾……？又是一年端午时，每逢佳节倍思亲，昨天我们去了一趟郊外，顺便采了一些嫩艾，准备晾干泡脚。闻着艾草的清香，仿佛闻到了我的乡村少年时光、闻到了缕缕乡愁——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莫听穿林打叶声，此心安处是吾乡。下午回到家里，我久久的沉浸在对父母亲人的思念和艾（爱）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