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性别战争》,作者奥利维娅·贾德森,好读文化出品。出品方已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
“男孩花心,女孩忠诚”的说法对吗?大错特错!在绝大多数的种群中,两性之间的冲突都是因为雌性的“水性杨花”引发的。
亲爱的塔蒂亚娜博士:
我是一只竹节虫(stick insect),名字叫忒吉。这真让人尴尬,在给你写信的同时我还在交配,我和我的配偶不停地做爱已经有整整10个星期了。我累得已经快灵魂出窍了,但他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他说这么做是因为他爱我爱得发疯,但我认为他是真的疯了。我该怎样才能让他停下来呢?
一只对性爱感到厌倦的竹节虫
来自印度
竹节虫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知疲倦的情人,这话是谁说的?做爱整整10个星期的时间了!我明白你为什么感到够了。
忒吉,你的怀疑只对了一半。你的情人的确疯了,但不是因为爱你,而是因为妒忌。他之所以缠着你交配,就是为了不让其他雄性有接近你的机会。
好在他的身体长度只有你的一半,所以还不算太沉。
你的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吗?嗯,的确有点极端,但不能算绝无仅有。在许多物种中,雄性对于他们的伴侣都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比如爱达荷地鼠(Idaho ground squirrel),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动物,只生活在美国的爱达荷州。
雄性爱达荷地鼠不让伴侣离开他的视线,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如果她钻进了一个洞,他就会坐在洞口,不让她出来,也不让其他雄性进去。
更恶劣的是,对于那些无意中靠近她的雄性,他总是大打出手。还有一个例子就是蓝色马利筋叶甲(blue milkweed beetle),“嘿咻”个10分钟就草草完事了(以任何昆虫的性爱标准来看都属短暂),但完事之后,雄性马利筋叶甲还要赖在雌性的背上。与其说他是为了对她甜言蜜语一番,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她同其他雄性调情。
但坦率地说,雄性有充分的理由表现出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只要稍有机会,大多数种群中的姑娘们都会和其他的小伙子上床。
“等一下,”我都听见你的哭声了,“不是说在大自然中,通常的情形是男的花心、女的忠诚吗?”但这是过去的看法,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
A. J.贝特曼是最早给这种说法贴上科学标签的人。贝特曼于1948年在《遗传》(Heredity)杂志上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声称,实验证实了生命已经发展到雄性主司交配、雌性主司生育的阶段。
他的结论建立在对黄果蝇(拉丁文学名为Drosophila melanogaster)的实验观察的基础之上。他们就是那些喜欢在装满成熟水果的果盆和装满美酒的玻璃杯四周伺机而动的小苍蝇之中的一种,不要与个头儿更大且喜欢粪便的普通家蝇混淆了。值得果蝇自豪的是,世界上有2000种果蝇,仅夏威夷一地就有400多种。
虽然我们对于大多数的果蝇都知之甚少,但他们和蠕虫、老鼠以及人一起成为遗传学家的最爱,经常被用于各种实验研究。
在将相同数量的雄性果蝇和雌性果蝇一起放进一个小瓶子里面三四天之后,贝特曼注意到,雄性果蝇一直热衷于尽可能多地交配,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雄性果蝇使劲地扇动着翅膀。
如果对方有所反应的话,雄性果蝇会压制住心中的狂喜,在轻轻分开雌性的翅膀与之交配之前,用舌头舔她的生殖器官。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雄佳果蝇并不会获得雌性果蝇的回应。贝特曼还发现,雌性果蝇至少会拒绝一两个求爱者。
与这一观察结果相一致,贝特曼还发现雄性果蝇的交配伴侣越多,孩子就越多,而雌性果蝇则不那么热衷于交配。
为了解释这种现象,贝特曼认为自己看到了两性之间的本质区别—雄性产生大量微小、廉价的精子,雌性则只产生少许大而且珍贵的卵子。
他还指出,许多物种中的雌性都能将精子储存数天、数月,有些甚至可以保存数年,这就是说,雌性动物从一次交配中获得的精子,原则上可满足雌性动物一生的需要。因此,贝特曼认为,一只雄性动物就足以使得许多雌性动物的所有卵子受精。
据此,他进而得出以下结论:雌性动物的生殖能力受到她们排卵速度的影响,而对于雄性动物来说,其生殖能力则受到他们能够遇到并且征服的雌性动物数量的限制。
所以,贝特曼兴奋地宣布,雄性动物(包括人类)是天生的花花公子,而雌性动物(同样的,包括人类)是天生的贞女,对超过必要的交配行为不感兴趣,甚至怀有敌意,只有在非同寻常的情况下,才会有例外出现。
依据这种观点,忒吉,你的伴侣对你的性狂热简直是不可思议、令人费解—他应该去勾引其他雌性竹节虫,而不是黏着你不放。
可是,这种“男人花心、女人忠诚”的假设—客气的说法是贝特曼法则—非常流行。年高德劭的人赞美这句话,女权主义者更是频频引用它,而科学家则从科学角度论证这句话,他们说雌性对性事的冷淡是基于以下原因:害怕染上性病或者在交配的时候被猎杀者侵袭。
当然,的确有些物种中的雌性一生只交配一次,比如苜蓿芽切叶蜂(alfalfa leaf-cutter bee)。在其他的种群中,雄性动物往往有多个性伴侣,还有些甚至饥渴到跟不同种群的雌性动物发生性关系,例如金鱼偶尔会被一些发情的青蛙强暴而淹死。
但在绝大多数的种群中,真的是“男人花心、女人忠诚”吗?哈哈,正好相反!
贝特曼的理论从本质上来说就是错的。在绝大多数的动物种群中,雌性与其说是圣女,不如说是荡妇。她们绝对不是一生只交配一次,而是会和许多个雄性发生性关系,交配次数往往比使卵子受精所必需的交配次数多得多。
贝特曼是如何得出这一荒谬的结论的呢?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纯属巧合。我说过,黄果蝇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一直是最受科学家欢迎的果蝇研究对象。
雌性黄果蝇的确比较矜持,一般一个星期左右才交配一次。但有些种类的果蝇则大为不同,如雌性大翅红眼果蝇(拉丁文学名为Drosophila hydei),一般在每天早晨都要交配数次。
即使在黄果蝇中,雌性也并不像贝特曼想象的那么贞洁。他得出错误结论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的实验时间太短了。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如果他对那些果蝇的观察时间超过一个星期的话,他就会发现雌性果蝇将会恢复她们的欲望—没错,那些一周只交配一次的果蝇,其后代比她们淫荡的果蝇姐妹们要少。
之所以直到30多年后才有人觉察到贝特曼的理论有问题,是因为他的逻辑听起来合情合理,而且,他的理论似乎得到了实验观察的验证。通过对哺乳动物和鸟类的生活进行数千小时的观察,研究人员并没有发现雌性动物对她们的伴侣有不忠行为。
然而,这只是以偏概全。甚至在科学家注意到许多物种里的雌性—特别是昆虫—的性生活比较混乱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马上怀疑贝特曼的理论。当雌性动物交配的对象多过估计数字时,科学家一般是认为她们出现了“功能异常”或者是遭到了雄性动物的误导,而没有想到她们这么做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
在20世纪80年代,随着更为复杂的基因技术的发展,生物学家已经可以判断究竟谁是孩子的父亲。结果他们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出乎大家意料的东西,那就是:从竹节虫到黑猩猩,雌性动物很难保持忠贞。
在这一发现之后,科学家又发现了更令人吃惊的事实:在许多动物种群中,疯狂的滥交并不是因为功能异常,更确切地说,雌性动物还能从滥交中受益。
我的档案夹中塞满了这样的例子,随手拿几份看看好了:比如雌性兔子和雌性美国甘尼森草原土拨鼠(Gunnison’s prairie dog),如果她们在发情的时候和多个伴侣交配的话,受孕概率会更高;雌性沙地蜥蜴(sand lizard)的性伴侣越多,她产出的卵子孵化得也就越多;
生活在珊瑚礁中的灰白色滑溜梭鱼(slippery dick),如果雌鱼是和一群雄鱼而不是一条雄鱼一起产卵,鱼卵会有更高的受孕机会。
这些发现促使我们对雄性及雌性的行为重新进行评估,而且这一评估仍在进行当中。但有一个结论是无法回避的—我们将看到,当雌性动物和一只以上的雄性动物进行交配的时候,闺房大战必将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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