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仝苗苗长到30多岁也没跟人吵过一次架,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好脾气的。她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流,没几个朋友,但是也没有敌人。那天她刚从女儿吕小娟的学校回来,她正读高二,最近成绩有些下滑,班主任老师把她叫过去了解下情况。
待她一身疲惫赶回家,刚刚换下衣服鞋子,就听到了敲门声。仝苗苗打开门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问她找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穿着一套米色连衣裙,一头栗色长卷发。她勾了下嘴角,哼了一声,上下打量起仝苗苗来。
仝苗苗皱了下眉头,对她刚刚那一声冷笑有些反感,又问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是吕四海的女朋友,过来跟你认识下。”她声调不高,语气也没有多少起伏,但是这话落在仝苗苗耳朵里,一下子把她惊呆了,等她反应过来,瞬间将她的五脏六腑搅动得生疼。
吕四海是仝苗苗的丈夫,很明显这是他在外面找的女人。
刚刚她因为脑子里只想着女儿的成绩,竟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是上门挑衅的。其实打开门看到满脸攻击性的女人,她就该猜到的。
只是人的注意力不在哪里,就不容易发现某处的问题罢了。
仝苗苗的一只手往后面放过去,使劲抓了下衣服,微低着头咬了咬牙齿,她心里的愤怒和憋屈正在极度膨胀。
那女人挑了挑眉,告诉她说她叫楚欣怡,25岁,跟吕四海好了两年,今天上门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仝苗苗主动提出离婚。说完扭头走了。
02
仝苗苗静静待了许久,她把自己窝在沙发里,眼泪流下来,爬过脸颊经过下巴落在脖颈处,还弄湿了一缕头发。
仝苗苗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问题,但她知道她人生中的敌人出现了,而且还一次出现两个。
楚欣怡是其一,最大的那个就是吕四海,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爸爸,也是说过要爱她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那一年,18岁的仝苗苗在广东一个镇上的厂子里打工,认识了一个小伙子。
他叫吕四海,来自四川,比她大一岁,中等身材,普通的五官,面皮有些黑,头发看起来特别软,总是不听使唤地趴在他那颗偏大的脑袋上,看起来有些搞笑。
他们俩不是同一个车间,此前仝苗苗觉得自己甚至都没见过他。厂子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上下班时间乌泱泱一片,穿着统一色调和样式的厂服,谁会在拥挤的人流中去注意旁人呢。
但是那天吕四海告诉她,他在那么些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起初仝苗苗当然不信,她除了眼睛长得好看,鼻子嘴巴也不突出,皮肤虽然算不上黑,但也绝对不是白。再加上她微胖的身材,配着160的身高,那是放在人群中拉不出的普通人。
吕四海痴痴地对着她笑,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我一下子看到了你圣洁的心灵。我就看你一眼,整个人就丢了魂。”
18岁的女孩,第一次听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表白,想了想,笑了笑,咬着嘴唇矜持了一下,扭头跑开了。
她这是无声的接受,吕四海不傻,当然看得出仝苗苗的心思。
接下来吕四海胆子大起来,他会在她每一个休息的日子适时出现,送她礼物,陪她聊天。赶到厂里放大假,吕四海会带她去镇上逛,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他样样送给仝苗苗,他把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她身上,说是提前进入养老婆状态。
两个人的恋爱谈得平淡却热血,恨不得把各自的青春生命在此刻全部奉献给对方。
03
在一起一年多后,仝苗苗嫁给了吕四海。
其实父母是不大同意这门婚事的,她老家在河南,跟四川相距太远,而且吕四海他们家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又差,他样貌不出众,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看俩人都不合适。
但是仝苗苗很坚持,她很少不听父母的话,却因为吕四海,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她说吕四海对她好,就是那种能让她觉得踏实安心的好,而且他这个人工作勤恳,办事牢靠,跟着他,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女大不由娘,仝苗苗父母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知道再劝阻也没有用,就答应了俩人的婚事。
没有婚礼,两个人领完证,从四川到河南,在各自的老家分别请亲戚朋友吃了顿饭,就成了夫妻。
吕四海总觉得亏欠仝苗苗,但仝苗苗并不觉得。她说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只要他心里有她,对她好就知足了。
婚后两个人又回到了广东,继续在厂里上班。
半年后仝苗苗意外怀孕,吕四海让她辞了工作,安心待产。
本来他们俩商量再多打两年工,存点钱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孩子既然选择了他们做父母,就一定要留下。
这是吕四海的话,也是仝苗苗心里的想法。但是经由吕四海说出来,落到她心底,甜蜜又熨帖。
仝苗苗觉得自己真的没嫁错人。
吕四海觉得现在让仝苗苗回四川,她肯定不习惯,回她娘家又不大合适,于是决定让她继续留在广东,这样他也方便照顾她。而且还得让这个孩子生在这里,他得努力在这里安家落户,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
仝苗苗笑他想得太远,在城里安家落户,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04
仝苗苗永远记得吕四海说的那句话,他说:“一切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管。”
吕四海是在仝苗苗过了三个月孕期之后辞的职。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总是忙忙碌碌,原来是趁着不上工的时候,出去联系人找事儿去了。
也算吕四海运气好,他真的跟一个老乡搭上了,他现在正在一个香港人手底下干活,那人刚在广东开办了一个玩具厂,正在高薪招工,但对学历有要求。
吕四海花了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给那个老乡送烟送酒,又低头哈腰说尽好话,那人才答应让他试试。
吕四海虽然没什么学历,但人挺聪明,又是个肯干的。慢慢地在香港人的公司也落住了脚。
等仝苗苗快生孩子的时候,吕四海的工资已经稳定比在从前的工厂高出两倍,他在市里租了套房子,俩人搬离小镇住进了繁华的广州。
女儿出生那天,吕四海一直等在产房门口。
直到听到孩子的啼哭,看到虚弱的仝苗苗被推出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他说现在他不但是丈夫还是父亲,以后得更加努力工作。
女儿三岁那年,吕四海跟那个老乡出来单干。刚创业的时候,是真的苦,没有人脉没有多少资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操心。仝苗苗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瘦,但却无能为力。
好在半年之后,公司上了轨道,
虽然工作很忙很累,但是吕四海对仝苗苗和女儿还是十分体贴。除了给她们母女提供宽裕的生活,还尽量抽空赶回家陪她们。
仝苗苗心疼他,除了照顾家和孩子,给他的父母也做了妥帖的安排,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工作。
夫妻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日子朝着好的方向迅猛发展。
05
女儿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和车,公司发展也很平稳。第二套房是在女儿上初中的时候买的,后来又买了第三套房子还换了车。
女儿考上高中那一年,仝苗苗也有了自己的专属车,吕四海说女儿的学校离家有些远,让她开车接送孩子,这样方便。
其实在这之前,吕四海就提过几次给她买车,但她觉得女儿的学校离家近,走路就能过去,平时也没其他地方用得上,一直推脱。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吕四海说无论如何她都要收下,那是他送她的礼物,况且,合同签了,款付了,退掉要扣一大笔钱。
仝苗苗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给了吕四海一个大大的拥抱。
听楚欣怡的意思,他们俩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是那家4S店的销售,仝苗苗那辆车就是吕四海经由她买过来的。
只是两年了,仝苗苗竟然没有半点儿察觉。
她恨极了自己的迟钝,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吕四海,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背叛她。
是啊!这么多年她把他当做自己的依靠,无条件地信任他,她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是有基础的,而且吕四海也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这么多年他对她的好也能看得出,吕四海很珍视她这个糟糠妻。
只是命运的船就是这么不牢靠,连一向成绩优异的女儿,突然也不上进了,她甚至被老师叫去训话。说再有一年多孩子就要参加高考了,这时候却突然撂挑子,不是自己毁自己前程吗,做父母的一定要重视起来。
想到这里,仝苗苗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06
前一阵子,吕四海回家里,女儿吕小娟动不动说话怼他,就好像他是她的仇人一般。当时她还劝女儿说,她知道她学习压力大,但不能随意对爸爸发火。
她还跟吕四海说可能这两年他对她关心有点儿少了,她心里有怨气,嘱咐他以后抽时间多陪陪女儿,有空的话也去学校看看她。
吕四海笑着答应了,仝苗苗回忆起来,他当时的笑似乎是苦笑。
莫非女儿早就发现了吕四海有外遇,又不能告诉她,所以故意跟他别扭,想让他知道她非常讨厌他做的事。
那么女儿成绩下滑到底是因为学习分了心,还是想以此报复她爸的出轨呢。她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去找了女儿,跟她谈心的时候,她满脸不耐烦,还对自己学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当时仝苗苗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从前考试名次下降,自己回家就哭鼻子,然后默默刻苦赶上去。
仝苗苗从沙发上坐起来,抽了一下鼻子,拿起手机拨那个刻在心里的号码,然而响了几声,却没人接,她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电。
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心里的失望和痛苦发酵出来,一下子把她打懵了。她觉得她可能要失去吕四海,失去这个家了。
吕四海那天回来得比往常早些,他看到仝苗苗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抱了她一下,又温柔地把她盖了眼睛的头发捋开。
她看着他,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对不起,不过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一切。我没有爱上别人,也不可能爱上别人,在我心里,没有谁能够比你重要。”
仝苗苗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她还是相信他。
07
几天后,楚欣怡再次上门,她红着一双眼睛,看样子是刚刚哭过。她给仝苗苗道歉,说都是她的错,她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原谅她,不要怪她,也让她跟吕四海说下,让他放过她。
仝苗苗一脸迷茫,她还没问清楚楚欣怡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就离开了,临走前她说:“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输在了哪里,吕四海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迫不及待想了解真相,收拾了一下开车去了吕四海的公司。这是规模扩充以后,她第一次来自家的公司。
吕四海听说她来,专门在门口迎接她,一边环着她的腰,一边给员工介绍她,他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老板娘,他吕四海的妻子。
仝苗苗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但内心的骄傲和满足让她不自觉地高昂起头,经过办公室的走道进了吕四海的办公室。
吕四海跟她说晚上请她去一家高端餐厅吃饭,夫妻俩也来个浪漫约会,这一次,仝苗苗没有拒绝。
饭间,吕四海把楚欣怡的事情告诉了她。他们两个确实认识两年了,当时他一个客户介绍楚欣怡给他认识,其实那时候她是他那个客户的情人。知道他经济实力更雄厚,她就开始对他发起进攻。
可能有了成功经验,她觉得拿下吕四海也不在话下。但吕四海偏偏不是个好色的人,不但没动心,还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内心,于是很坚决地拒绝了她。
但是她并不死心,这些年来,一边做着别人的情人,一边四处勾搭男人,当然也从没放弃过对吕四海的骚扰。
吕四海一心扑在工作上并没在这件事放心上,直到前一段时间他那个客户生了急病离世,楚欣怡一下子没了靠山,她又加大了对吕四海进攻的力度。
08
她先是威胁吕四海,说她要告诉那个客户的老婆,这些年他包庇她丈夫在外面养女人的事情,又说她了解他公司所有的肮脏交易,让他最好知好歹。
吕四海并不想搭理她,她还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段在脑子清爽的男人面前,嫩到可以忽略不计。
先不说他老婆早就知道俩人的勾当,只是不想追究,再就是他公司一向堂堂正正做生意,根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不过是诈他的一种说法。
很多人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看懂了一些人,然后所有的人都是这副模样,她可以照着用过的经验,一套手段走天下,吃遍所有人。
岂不知,自己什么都不懂,想用一颗鸡蛋般的脑袋,撞开石头大门,不但对对方造成不了伤害,还会伤害自己。
楚欣怡就是这样的女孩。她对吕四海软的硬的都用过,没有任何效果,就想到从他妻子女儿身上做文章。
她先是了解到吕四海的行程,找准日子,以吕四海秘书的身份打电话,告诉吕小娟她爸爸约她在某个饭店见面,给她准备了惊喜,又掐好点儿,趁吕小娟赶到的时候,故意从身后抱住吕四海一脸媚笑地跟他撒娇。
吕四海一把把她推开,扭头看到了怒着一双眼睛的吕小娟。他瞪了她一眼,跑出去追女儿,她却像什么都发生一样,踩着高跟鞋走出了饭店。
吕小娟根本不听吕四海的任何解释,就认为他一定是出轨了,吕四海私下找她几次,她抵触不见,一个人生气烦闷,他没想到女儿会因此成绩都落了下来。
楚欣怡觉得无中生有是个好办法,那天又敲开了吕四海家的门,直接向仝苗苗发起了挑战。她觉得先把他的家搅散,她就一定有机会,因为有姐妹用这种方法成功过,她相信别人可以,她也行。
只是吕四海是个例外,他心里除了公司就是家,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后,找人搜集了她以前跟几个男人在一起的证据,让她跟自己的妻子道歉,否则他会让她身败名裂,全家人都跟着丢脸。
吕小娟听仝苗苗讲了事情的经过,又是后悔又是高兴。她让爸妈放心,她很快会把成绩补上去,明年高考一定考个好大学。
夫妻俩笑着说他们相信她可以。吕四海笑完把头扭向仝苗苗,握着她的手说:“老婆,请你一直相信我,你嫁给我那么不容易,我一定不让你输。”
仝苗苗点点头,幸福的眼泪从眼角淌出来,在她脸颊上跳起欢快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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