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这世界上不缺乐于热心助人的人,缺的是知恩图报、值得救助的人。
多少美好的初衷,最后却变成了农夫与蛇、养白眼狼的故事,伤透了无数善良人的心。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例子,才更值得人们推崇传颂。
不要钱的油老板
都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中国老百姓居家生活的头等大事,其中又因为油的价格往往高出其他六件事,被视为能否过上好日子的基本标准。
虽然现在城市里,工业化生产的商品油占据了大多数市民的餐桌,不过在许多农村,无论是从成本还是品质考虑,人们总是更愿意选择农民自己榨出来的手工油。
眼看着干干净净的菜籽花生倒入榨油机,醇厚香甜的食用油从喷口出来,中间不加一点化学添加剂,这是多少城里人有钱也难以买到的绿色有机食品。
在江苏南京郊区的一个镇上,有一位58岁的史师傅,就是这里唯一一家榨油厂。
远近数十里的地面,没有任何竞争者,他可以说是附近所有种油菜的农民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凭借垄断的优势,只要老师开口,说要多少榨油费,油农们除了乖乖照付,没有别的办法。
说话间,就有一位油农提着一大袋油菜籽上了门,只见老史熟练麻利地将菜籽倒入装料斗开动榨油机,金黄的油浆就倾泻而下。
凭着多年的经验,老史断定,这油稍加沉淀,颜色就能鲜艳得发亮,是一桶上佳的好油。
不一会,菜籽全部榨完,到了该付榨油费的时候,谁知不见油农掏钱,老史反而从口袋中摸出钞票,数了几张交到油农的手里。
也就是说,农民们来老史开的这家榨油厂,不仅不花钱,还能倒赚钱,也许这正是老史能够打败镇上其他榨油厂,脱颖而出的秘诀所在。
可是开榨油厂毕竟也是做生意,老史每天一开门,就得投入电费、房租、材料等各种成本,需要赚取收入才能维持长期经营。
老史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图的是什么呢?他这套奇特的生意经,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不过在如此爽快的史老板面前,油农们也自然投桃报李,从不斤斤计较。因为今天的油品成色特别好,油农临走没有带上自己榨出来的全部菜油,而是特意也给老史留下了一桶。
自己亲手现榨出来的油,老史对品质可以放一百个心,用来炒菜烧肉,那是再鲜美不过,老史转身提着油就进了后院。
不过这么一桶好油,老史却不是留给自己用的。
他提着油找到一个熟人,请他务必把这桶油送到镇上的一位邻居家里,算算时间,距离上次送油过去了整整两个月,上次送的油应该已经吃完,刚好能和今天接上。
这件事老史自打他开这家榨油厂起,已经做了十几年,严丝合缝,风雨无阻。只是有一点,老史从不亲自上门,将油送到那位邻居家里。
其实老史没有一万个理由,也有一千个理由前去拜访那户人家,而且老史也知道,对方对自己肯定会热情欢迎,绝对没有坐冷板凳的机会。
老史他究竟又在担心什么呢?
中国好邻居
老史这许多人眼里矛盾不已,难以解释的行为,来自于一笔好几年前受赠的巨款,一共有整整十万元,赠与者正是那位老史挂念了十多年,在镇上只有几步之隔,却始终不敢相见的邻居。
十多年前的时候,老史别说是今天一个开着榨油厂的小老板,甚至已经快要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
那时的老史可谓是镇上最窘迫的人家。当时尽管已经人到中年,老史却依然还是一个贫困户,和老伴两人只能靠吃低保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老史不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人,走在镇上,他也不想过这种见人抬不起头的日子,可是他年轻的时候干活受过重伤,瞎了一只眼睛,很多工厂根本就不接受这样的工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同样,老史对于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有心无力,无计可施,太多生活的困难像烂泥一样裹住他的双腿,越陷越深,单靠一无所有的自己和老伴,他找不到脱离深坑的途径。
而那位邻居,成了打破这个绝望怪圈的决定因素。
说起来,老史回想起那天,邻居开着气派的小车来到他们家的时候,都有些难以置信。
邻居是个开工厂的大老板,是镇上有名的有钱人,和他这样一穷二白,家徒四壁的低保户没有任何交集。
两家虽然同住一个镇上,但没有沾亲带故,老史几乎从未和他打过招呼,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所以当老板二话不说,从车里拿出10万元钱要老史收下,老史一时实在转不过脑筋。是因为看自己瞎了一只眼睛,老板是在可怜自己吗?
如果是那样,老师是说什么也不会收下这笔钱的。
可是如果拒绝了这巨款,镇上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好心和财力,能为自己提供难以想象的帮助。
他完好的那只眼睛流着泪水,想了半天,考虑到自己实在已经无路可退,只好低头收下了10万元。说实话,以老师的收入,这10万元要是用来看病吃饭,那就一辈子也别想还上。
邻居老板说,他之所以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的数目,是用来给老史做生意的本钱,这也是打工无门的老史,能彻底改变生活的最后希望。
当然,按老板的本意,也就没打算要老师还这笔钱。
其实,邻居的内心,多多少少也是带着可怜自己的意思,老史对此心知肚明,不过邻居十分顾忌他的面子,没有把话说出来,老史只能把这份体贴的恩情埋在心底,开始认真思考开店做生意的事。
对老师来说,一些按部就班的流程好解决。办执照,买机器,租店面这些用钱就能解决,要干活,老史也不缺力气,可唯独怎么做生意,做好生意,此前从未经营过店铺的老史,就实在摸不着头脑。
邻居虽说开办工厂经营有方,可也不能套用在老史想要开的榨油店里,老史又拿什么保证,这10万元的天大善心,不会变成丢进水中的空响呢?
邻居给了老史两个字:“人品”。他也正是相信老史是个勤奋向上,可以信赖的好人,才不顾两家并不密切的关系,无条件送了一大笔钱过来。
贫困户的翻身路上
拿着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10万元巨款,老史夫妻俩摇身一变,从贫困户变成了小小榨油厂的老板和老板娘,不由得左邻右舍的眼光也跟着变了起来。
只是夫妻俩心里清楚,这本钱其实来之不易,看似不需偿还,两人的背上却压着好邻居沉甸甸的信任。
老史拿出了浑身的力气,起早贪黑,很快练出了一手精良的榨油手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老史还摸索出了和其他榨油作坊完全不同的收入模式。
原来,老史发现,很多油农们上门只要榨好的油,对于剩下来的菜籽饼都不愿意浪费功夫拿回家,直接就送给了老史。
而这些菜籽饼,却能在临近的饲料厂卖出一个好价钱,一年下来,光卖菜籽饼的收入用来过日子就是绰绰有余。
于是老史另辟蹊径,开始不再收榨油费,反而向上门的农民们提出,只要他们把菜籽饼留下,他还可以按照每斤15元的价格,倒贴给油农们。
老史想得很清楚:“我给人们榨油免费,人们不要菜籽饼也是免费,我还给他们补贴15块钱,人们就都会来我这免费榨油,双赢的买卖啊。”
老史这么做还有一个理由,他既然受了邻居天大的恩情,就绝对不能辜负这个好榜样,一定要把这份好心好意散播开去。
善因结善果,老史没有感恩报恩的动因,反而为他铺就了生意上的大道,在倒贴费用和好手艺的宣传下,上门找他榨油的农民越来越多,渐渐的,原先的其他榨油厂就再也开不下去,人们只认老史这一家的店面了。
老史当然更不能,也不敢忘了自己还欠着善良老板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等到他手头有了10万元,他忙不迭地就提着厚厚的钱和自己榨出来的上好食用油,赶到老板家中还债。
谁知当他找到邻居,对方却好像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说什么也不愿意收下这笔钱,不过了解到老史的生意走上了正轨,买卖价格如此公道公平,邻居也十分欣慰。
后来,实在没法子的老史只好趁邻居不在家的时候,再次悄悄上门找到他的家人,软磨硬泡把这笔钱还了回去。
邻居既然当初想的是“送钱”没指望老史还,自然也不会在意其他的事,可是在老史看来,自己才还了本钱,还有一笔利息。
老史自己心里有数,这利息,他得还一辈子,而且也还不完。
邻居暂时用不到钱,老史就从自己第一次榨出油开始,每隔一个月就托人往邻居家中送一桶上好的食用油,暂且充当这份“恩息”,逢年过节,自然还要多送几桶。
自从还了本钱之后,老史就再也没主动上过邻居的门。
因为自己每天和榨油机菜籽饼打交道,身上穿着简陋满是油污,再加上自身容貌显老,患有眼疾,老史觉得,这样的形象和西装革履的邻居站在一起,实在是给对方的身份抹黑。
可是邻居却毫不在意这些,当他再次开着车经过老史店门,看老史见开心地在店里店外忙活,再回到家中品尝那一滴滴香甜的菜油,就知道自己当年那10万元给的是物超所值。
两个曾经素面朝天的街坊,因为偶然一动的善念,如今真正结成了不需要相见也不会相忘的老朋友。
不忘初心
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老史的粮油站在小镇上不知道榨过了几万斤油,收过的加工费用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人们都知道,这地上一堆一堆剩下的菜籽残渣,就是老史仅有的收入来源。
不过光凭这些,老史一年的收入就可以达到10多万,为了榨出更好的油,堆放越来越多的菜籽饼,老史更新了设备,又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
仓库里到处堆着空编织袋,这些都是用来装菜籽饼的,只要装满了,老史就会放到三轮车上,亲自骑着送到饲料厂去。
随着这几年老史生意越来越好,需要的编织袋是越来越多,装满的速度越来越快,老史去饲料厂的趟数也是越来越频繁。
这是个力气活,可偌大的仓库,却一直只有老史夫妻两人榨油、装袋、送货,他们既是这个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店里唯一的两名员工。
要说按照老史现在的收入,不存在请不起帮手的情况,可老史却迟迟不愿意这么做,一直拖着瘦小的身躯操办绝大部分的活计。
时常也会有人问老史这样的问题,“这么大个仓库,你们夫妻两个不累吗?”史师傅每次都回答说:“干这个体力活,别人不行的,不能忘了以前的苦日子享清福啊。”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当初在老史艰难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清楚他的处境而无动于衷,像邻居这样的好心人,只能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果老师肆意挥霍自己辛苦赚来的财富,将来再遇到什么困难,恐怕就没人搭理了。
在老史榨油厂的店面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房间,这里就是老史夫妻如今居住的地方。
和以前一家蜗居在简陋的小屋之中吃了上顿没下顿,也看不到苦日子的尽头不同,如今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一天天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和一杯白酒,老史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念叨着,这10万块的利息,他是永远也还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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