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扬波
配图来自 仕女图册 清 李廷薰 大英博物馆 藏
01
乾隆某年冬。
潜山贾家的一处新坟前，县令正在开棺验尸。
此乃对死者大不敬。
惹得群情激愤。
反对最凶者，当然是小贾的遗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
下属忙近前善意提醒：
“大人，开馆验尸干系重大，若查无实据，恐对您不利…”
倪县令不为所动：“遇此冤狱，本官岂可坐视不理，有啥后果我一人承担，给我挖！”
众人三下五除二便挖开了这处新坟。
因为天气寒冷，小贾尸体丝毫未坏。
仵作不敢含糊，从头发稍到脚趾头，从前胸到后背，再三仔细检查，却没发现丝毫谋害的痕迹。
但见小贾骨瘦如柴，仵作近前汇报：大人，无他，小贾应该是因病而死。
这下，贾家小寡妇更不干了：
“公以莫须有之言，开人之墓，启人之棺，翻覆人之尸骨，死者何辜，遭此荼毒！”
没打着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这下麻烦大了！
面对贾家小寡妇的哭闹，倪县令只能对众人说：“此事，本官会具文上报，自请处罚，给死者一个交代。”
盖棺封墓而去，亲往府衙请罪......
其实，倪县令，绝非一昏庸无能之糊涂蛋。
乾隆朝进士。
任内屡破冤案，深受百姓爱戴，有“倪青天”之称。
所以，倪县令平白无故的要开棺验尸。
而开棺验尸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一桩离奇的谜案......
02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说，一天，倪县令因公下乡，行至一山前，忽然一群苍蝇嗡嗡嗡绕着他的轿子飞，衙役们咋赶也不走。
在此苦寒之际，哪来这么多苍蝇，莫非冤鬼作祟？
倪县令不免心生疑窦，落轿，徒步跟着苍蝇往前走，很快来到一荒山脚下，只见一座新坟前，苍蝇多停落其上。
“快，唤地保前来答话！”
倪县令从保长口中得知，此乃前村小贾之坟。
对死者的相关情况一一询问后，倪县令问：“贾妻年方几何？”
保长迟疑片刻，摇头：“这个，小人实不知，应与小贾年龄相当，20来岁吧！”
“20来岁？”
倪县令若有所思，径直来到贾家厅堂，让贾妻出来答话。
贾妻听说县令来到，忙梳洗卸妆，换上孝服出来参见，伏在地上一通干嚎......
看到贾妻姿容妖艳，媚眼如丝。
所谓，自古命案多奸情。
倪县令便断她绝非一安分守己的女人，厉声忽悠道：
“本官至此，只因昨夜梦见你丈夫浑身是血找我申诉，说被你所害，惨遭横死，这是咋回事？”
然而，贾妻不仅不惊慌，反而起身与他争辩，横眉怒目，态度蛮硬。
倪县令就越发坚信小贾之死另有隐情......
03
倪县令召集贾氏族长以及左邻右舍，一一盘问。
众人皆说小贾因病而死。
不过，倪县令仍坚持己见，于是执意要开棺验尸，以排解心中疑惑。
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倪县令亲往府衙请罪，面陈此事之来龙去脉，再三恳求知府大人宽限三月，若还查不到真相，甘愿领罪。
知府一向器重倪春岩的才干与为人，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倪县令脱下官服，扮作一算命先生，开始到潜山县秘密查访此案。
两个多月倏然而逝，仍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天傍晚，倪县令看到一个渔夫在河畔垂钓，便近前问路。
渔夫见是一个算卦先生，便与他闲聊起来，越聊越嗨。
又见天色已晚，渔夫便邀他到家里一起吃顿便饭。
渔夫家有老母，别无他人。
很快，家常河鱼、当地小烧已然上桌。
渔夫老母亲不喝酒，吃过饭便回房休息了。
二人推杯换盏，酒助谈性，称兄道弟，越聊越深，就聊到了私密事......
04
倪县令问渔夫：“老兄正当壮年，为何尚无妻室？”
渔夫连连摆手道：“娶妻之事，先生请勿再提！”
倪县令便笑着逗他：“我看你面相，大运将至，若娶妻可连生二子，晚福更隆，万不可自暴自弃啊。”
时，渔夫酒已微醺，大着舌头说：“最毒妇人心。娶妻一事，请勿再言。”
哦~听着话音，渔夫大哥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倪县令甚感好奇：“大晚上没外人，跟我说说呗。”
渔夫深叹了一口气道：
行吧。但你要保密。
我这人从小好赌，家里又穷，做过几回小偷小摸的勾当，后被官府捕获，挨过板子，吃过牢饭，从此便想痛改前非。
年前，不料赌瘾又犯了，点儿忒背，输了个底儿掉，
我知道前村贾家颇有资产，就动起了歪心思。
趁贾家仆人皆已熟睡，我从屋顶一跃而下，看到小贾房中灯还亮着，就在窗下偷看了一下。
不看不要紧，一看真令我毛骨悚然…...
说到此处，渔夫又突然打住......
05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前村贾家？
倪县令自是心中暗喜不已。
忙督促道：“说呀，别吞吞吐吐的！”
渔夫又再三嘱咐：“先生，万不可泄漏这秘密啊。”
倪县令忙拍胸脯，发毒誓。
渔夫继续道：
小人伏在窗下暗中偷看，只听小贾在床上呻吟，他妻子侧身默坐在床前，若有所思。
又忽然起身，向床后招了招手，一个男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两人贴耳嘀咕了一番。
说罢，贾妻取出一块布，上床将小贾的嘴巴紧紧堵上。
然后，两人又将小贾绑在长凳上，脱下小贾的裤子，把一根细长的竹管对准他的肛门......看着都疼！
然后拿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小蛇，塞进竹管，再用香火烧蛇的尾巴，小蛇负痛便窜了进去。
小贾闷哼几声，便嗝屁了。
完事，奸夫淫妇相视一笑，解开小贾，再放回床上…
吓得我忙跃房而返，至今想起还觉得不寒而栗。
你说如果娶了这样的女人，不是找死么？
06
倪县令也觉得周身寒彻，半晌方问：“你为何不去报官呢？”
渔夫摇头叹道：“听说倪县令开棺验尸也未查出结果，还是闭嘴吧。”
倪县令就鼓励他说：“我是个算卦的，看你面相，晚福甚隆，也许就是因为这段缘故也未可知，你应好好把握一下。”
翌日早晨，倪县令和渔夫作别。
返回官衙后，即刻下令拘拿渔夫到案。
渔夫带到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人。
倪县令拈须嘿嘿一笑：“你且抬起头来看看。”
渔夫一看是倪县令，大惊失色，连称死罪。
“我不怪罪你，你不要害怕，小贾的冤案还需请你作证，我还会厚厚赏你。”
事已至此，渔夫岂有不从之理。
马上传令拘来了贾家小寡妇。
连同族长、左邻右舍等人一起到案。
小寡妇自是不肯认罪......
07
倪县令决定二次开棺验尸。
此时已是仲春时节，小贾尸体已经溃烂，脏腑都露出来，不过肠子中的那条死蛇还在。
小寡仍不肯认罪。
“来呀，大刑伺候！”
噼里啪啦，一顿板子下去，小寡妇很快就招了：
初，某甲得疾，某氏有中表兄时来省视。甲疾日剧，某氏料不能起，遂与表兄有私，计甲死当据其产，永为夫妇。甲虽绵惙床蓐，一息猝难遽绝。适见丐者蓄有小蛇，二人有触于心，以百钱购得，而致甲命。死果无伤可验，智亦巧矣。
原来，小贾生病后，病情日渐严重，她便和表兄勾搭成奸，开始谋划霸占贾家财产，永久结为夫妇。才设下如此毒计，以谋害亲夫…
小寡妇被凌迟处死；
其表兄被砍了脑袋。
远近听闻，无不拍手称快。
乖乖，这小寡妇心肠如此歹毒，令人咋舌。
诚如，《二刻拍案惊奇》有诗云：
黑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参考文献：《清稗类钞》《里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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